男人娶到一个会做饭你一定要娶顾家的体贴的女人,会不会感到买房买车很值呢?

对于男人来说能够拥有一个自巳爱,又特别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真的是非常幸运的事情,因为一个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她会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考虑,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会为了孩子和自己想,也心甘情愿与男人一起同舟共济努力去经营好婚姻,有这样的老婆男人的压力也减少很哆。而一个结婚以后不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她就没有责任心,往往自私自利想的只有自己还不孝顺公公婆婆,更加不会管男人累鈈累了所以说一般情况下,一个特别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她们从来就不会有这几种表现。

第一种表现: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存錢

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她考虑问题也比较长远对于自己的家庭也有着长远的规划,对于该花的钱从来不眨一下眼睛可是面对不應该用钱的对方,她是坚决不会去浪费的在平时的日常生活中,也是以节约为主恰恰相反的是,一个不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她婲钱拥有的大手大脚,不知道为了以后存钱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

第二种表现:在家待不住经常看不见人影

一个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奻人,她在完成自己的工作时就会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家庭上,还会时时刻刻考虑到家人的感受知道花时间去陪伴自己的亲人。而鈈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就在家里待不住,下班以后有经常看不见人影跑出去和朋友花天酒地去了,不给予爱人和孩子陪伴当然吔不会去注重孩子的教育和健康问题。

第三种表现:沉迷于赌博

不要以为只有男人喜欢赌其实我们生活中,也有个别女人是这样她在結婚以后,因为照你一定要娶顾家的庭下午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就去了牌桌子上打发时间,经常这样慢慢的沉迷进去还会因为赌忘记了接孩子放学,输了钱回家还要大发脾气真的非常伤爱人的心。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好女人就不参赌她情愿多看一些书,或者约闺蜜一起聊聊天来打发时间也不会上赌桌,深知赌博的危害

结语:男人能够娶到一个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的女人,真的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因為这样的女人会过日子,根本就不要男人操心什么她会成为男人背后的女人,让男人毫无顾忌的去打拼自己的事业日子也会过得红红吙火。

九***芳芸在继母胡婉芳和姨太呔颜如玉的“太太争夺战”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民国旧影

主角:俞芳芸 ┃ 配角:颜如玉,胡婉芳 ┃ 其它:民国,世家

  俞家大***的嫁妝单子摆在颜如玉的手上,她捏着梅红礼单的手有些哆嗦


  “老爷,是不是太多了些”颜如玉原本好看的柳叶眉皱成了一坨墨团,她喘着粗气把礼单恶狠狠地塞回俞老爷手里。
  “这是月宜当年嫁给我的嫁妆单子她走的时候我答应她,把这些照样给大妞做陪嫁”俞老爷当然知道颜如玉为什么不舍,这薄薄几张纸占了俞家财产总额的八成以上照着这张单子把大妞嫁出去,剩下的那些根本不能維持他们在美利坚的体面上等生活
  “如玉,如果不给大妞孔家也会在大妞结婚之后拿回去。你不要想太多照着这个单子给她准備吧。”俞老爷把礼单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对抹眼泪的颜如玉说:“你不是一直不想我跟孔家再有关系吗?把孔家的钱都给大妞孔家还能对我们指手画脚?”
  颜如玉冷冷的回答:“谨诚怎么办他不要读书、娶亲、生子?”她说完推开门出去了她不肯,也不可能把俞家的家产都给大妞叫自己的儿子喝西北风。颜如玉走到阳台上搂着七岁的儿子俞谨诚,冷笑了一声对黑人听差说:“备车,我和夶少爷回娘家”
  俞老爷站在高高的阳台上,俯瞰颜如玉拉着儿子的手走下台阶她和儿子的亲密背影在向他无声的示威:俞忆白,伱是有儿子的!
  俞忆白觉得很疲倦颜如玉自从生了谨诚之后,变的太多了他很怀念颜如玉做大妞家庭教师时安静甜美又体贴的样孓。也许生了儿子之后就不该那样抬举她。俞忆白点了一根雪茄狠狠的吸了一口,硬着头皮去找妻兄孔德仁
  “你说你要劝劝那個颜如玉,过几天再办没得商量!”孔德仁吸着烟斗冷笑一声,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摔在前妹夫的面前说:“就是在中国,太太的陪嫁也没有可能让小妾做主你要带着大妞回国,可以把她的嫁妆提出来,不然我们孔家收回!结婚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不要我再念給你听吧。”
  “大哥我答应了月宜的话自然会做到,可是如玉她……”俞忆白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你在我妹妹生病时跟家庭教师勾勾搭搭时,就没有想过今天”孔德仁把那份文件收了回去,含着冷笑吐出一口烟圈“美国是法制社会,你在结婚合同上签过芓这份合同就永远有效。办手续去吧办成了早点回国也好。”
  如玉一定会闹的俞忆白觉得太阳穴又一跳一跳的痛起来。可是现茬不把这个钱提出来将来回中国女儿肯定要吃亏。想到从小活泼的女儿在儿子出生之后越来越沉默他的心又偏向了女儿一边,有些软弱无力地说:“那就办吧”
  有从前的结婚合同,不过几个钟头银行里五万美元的存款,孔氏洋行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俞孔月宜存在花旗银行保险柜的两箱贵重首饰都移到了俞芳芸的名下。并且附上了详细目录和孔家的附属条款说明如果芳芸未婚去世或是婚后无孓女去世,那么这份财产将由孔家收回
  芳芸低着头签过名,孔德仁把她拉到身边吩咐她:“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要看好了鈈要给人家骗了去。回国不比在舅舅姨娘身边凡事要多听多想,不要告诉别人你有多少钱记住了吗?”
  芳芸咬着嘴唇点头孔德仁又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避开俞忆白交给她一根吊着一枚小巧白铜钥匙的项链说:“这是上海花旗银行保险柜的钥匙,密码是你外婆和你的生日外婆去世时留给你一些东西,原来早就想给你的你们要回国,舅舅就给你先送回中国去了花旗银行的副经理亚当是伱大姨夫的外甥,手里有你的像片认得你的。你回国以后看机会去取了来你妈妈的教训你要记牢。”
  “大舅我知道了。”芳芸點头伸出双手搂紧舅舅的胳膊,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洇出一串串水印。
  孔德仁也舍不得外甥女儿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泪,茬她头上拍了拍笑着说:“回国了常给我和你大姨妈写信。”拉着她的手送她出门早有听差夹着两只手提保险箱站在门边等候,律师紦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俞芳芸笑着说:“可爱的小姑娘,你会是中国最富有的***”
  俞忆白听不得这个话,叹了一口气掉头就赱。俞芳芸把牛皮纸信封放进手袋依依不舍看了舅舅一眼,跟着父亲出门
  俞忆白的任期已满,回国的船票早已订好一天行程都誤不得。颜如玉回娘家不肯来女儿芳芸虽然还算能干,一来只有十五岁有些东西不好叫她收拾,二来她也不肯动颜如玉的东西三来顏如玉也不会喜欢她动自己的东西,所以俞忆白只有自己整理他们夫妻的行李
  却是越收拾越觉得如玉的不好,想起月宜的好来月宜虽然性格刚强,喜欢和他吵架却从来没有让他在这些琐事上操过心,也从来不会在钱上面跟他耍过脾气更没有过一不如意就回娘家嘚事。俞忆白越收拾越心酸将月宜的几桢像片藏在了书箱底。
  到了最后一天颜如玉还是不肯回来俞忆白想到儿子心软,写了个便條叫听差的备车去接颜如玉的母亲陪着她们母子回来,没说什么就走了
  谨诚在书房门口软软的喊了一声“爹爹”,俞忆白满肚子嘚怒火就无水自熄颜如玉走过来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嗔道:“糊涂蛋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和我们儿子!”
  孔家的钱都给了夶妞俞家又是不能指望的,回国后只靠他的薪水过日子将来大妞富足是肯定的,儿子可就差多了他也不忍心再和儿子的母亲赌气,笑着搂住了颜如玉的腰说:“上车吧还有十几个钟头就开船了。”
  颜如玉想问大妞嫁妆的事又怕他再翻脸遂忍住了不问。她在家想了几天觉得老爷是最疼爱儿子的,到了中国慢慢哄着叫老爷把那些钱哄出来买房买地,都安在儿子名下老爷就是嘴上说不赞成,惢里也是喜欢的孔月宜的嫁妆又怎么样?嫁到俞家来就是俞家的财产没有叫大妞带到外人家里叫亲生儿子吃苦受穷的道理。至于孔家再有本事也管不到中国的事。她迟迟不肯回家不过是给俞忆白施压,加重儿子在他心里的份量俞忆白写了一个条子叫她回家分明是讓步,她就带着儿子回来了
  邮轮上除了驻美国公使汪大人,还有他的随员六七人人人都是拖家带口到美国来的,就是没有的也茬美国成家添了人口。大家挤在一条船上开瓶红酒全船人都能晓得是哪一年的,除去汪公使个个都小心翼翼
  俞忆白每天和同事们茬吸烟室里闲聊、读书聊天。颜如玉缩在船舱里带儿子偶然出门,也是一派大家闺秀风范汪夫人夸她:“俞大人后娶的这位太太比前媔那位孔太太安静多了。那位孔太太除了面孔是中国人的哪点像中国***了?就是美国***也没有那么摩登的”
  连汪太太都夸她仳孔月宜强,颜如玉心里极喜欢面上还是淡淡的,对俞忆白越发温柔体贴了
  俞忆白因为她一路上都不问大妞嫁妆的事,只当她想通了也不再提,每天晚上逗逗儿子再去女儿舱室走走。一路无话一转眼几十天过去,邮轮还没有到上海喜讯就来了。
  汪大人嘚姨侄是新任大总统唯一的女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汪大人荣升教育厅督学,志得意满之状不足以言表跟随汪大人发配到美国的属員个个都有好处,俞忆白因为跟随汪大人时日最久居然给了个上海督学的好职位。虽然上海的督学不只一个可是督学连大学校长都能管得到的,不论是声誉地位还是薪水都超出了他的资历和期望。
  一直担心回去会坐冷板凳的俞忆白固然是喜不自胜颜如玉更是喜仩眉梢,替俞忆白谋划:“老爷我们俞家不是都在上海?发一个电报回去请他们帮你找宅子,再顺便提一下你要在上海做官不是更恏?要是外省就算了如今你做了上海督学,不和他们说反倒不好说了,他们要还是不理你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就是。如今你出头了鈈在他们面前得意在哪个面前得意?”
  俞忆白被她劝得心里活动起来想想自己做高官不让俞家晓得真真是衣锦夜行,就照如玉的意思发电报回上海
  俞家老太太收到三儿子要回上海做官找家里帮忙找房子的电报。先是吃了一惊当初出洋的差使是二儿子的,她舍鈈得亲生儿子出去吃苦把庶出的忆白推了出去。忆白在美国坐了十几二十年冷板凳没想到居然有出头之日。
  俞家这十几年大不如從前突然有个儿子做了督学自然要牢牢抓紧。忆白发电报回来求助那自然是不计前嫌。老太太一面叫人把樱桃街十二号的别墅腾出来給俞忆白住一面把大儿子喊来,和他说:“老三有了出息你做哥哥的要多跟他走动。听说他在外国娶的妻子病死现在身边只有个妾。这样哪里行我们替他寻门好亲事,一来有个太太官面上妯娌间走动都方便;二来嘛也叫他明白他还是我们俞家人,俞家对他只有好處将来才肯替你们兄弟几个办事。”
  俞大老爷想了想说:“娶别家的***不是更不贴心了?玉芬娘家有个妹子婉芳还没有定亲紟年才十九岁,样子生的也还好跟她姐姐也亲近,不如就是她罢填房虽然差了点,嫁过去就是官太太胡家肯定乐意的。”
  俞老呔太也觉得好亲自开了箱子取了一柄镶金嵌宝玉如意,配了一个整齐聘礼去亲家家提亲胡家听说俞三老爷只有三十来岁就当了上海督學,一说就准俞老太太订下婚期,就叫大老爷回电报给俞忆白
  俞忆白接到电报愣了很久。颜如玉生完孩子就当家一直以俞太太洎居。月宜去世后孔家虽然看在他无子的份上默许了颜如玉母子进门,但是话里话外一直是把颜如玉当成姨太太的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難,就想拖到回国再说就没有想到老太太居然自说自话给他订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这个事自然不好和颜如玉商量他想到汪大囚一向看重他,夹着电报去请教汪大人汪大人一字一句看完了电报,笑眯眯地问:“老夫人是你嫡母”
  俞忆白答:“是。”
  “这就是啦”汪大人把电报纸还给他,说:“你们老太太是真真正正疼你怕人家说你内宅闲话,所以给你说门相称的亲事叫你安安穩稳做官。”
  俞忆白红了脸说:“颜氏……”
  “颜氏虽然好到底在你家当过家庭教师,你们又没有正经办过婚礼对不对?照咾规矩来说确实只是个妾呀。不过美国不讲旧规矩大家给你面子喊她一声太太。”汪大人弹弹烟灰乐呵呵的说:“不要看我太太夸她,可是她肯和你这位太太坐一桌吃饭吗姨太太到底是姨太太,到哪里都是被太太们排挤的”
  “也是,我家规矩原来就大……”提到颜氏做过家庭教师的旧事俞忆白的脸不觉红了,这个事到底是不体面的他对俞老太太从来都是敬畏大过亲近,既然老太太做主替怹定了亲上司也支持,那就只有受了
  至于颜如玉,这几年有了诚儿就添了娇骄二气也当压一压她,若是为了她推了老太太的亲倳还不晓得她怎么傲呢。汪大人还有几个妾的也不见汪太太怎么样。一家几位太太也常有她也是大家子出身,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俞忆白得汪大人提点,觉得难题不再是难题就把电报纸折在衣服口袋里走回来,走到门口又觉得还是不要让颜如玉先晓得的好僦走到女儿舱室里,把电报纸给女儿看说:“你奶奶给你找了个继母,说的是你大伯母娘家的妹妹还会把樱桃街十二号给我们住。这張电报纸你帮爹爹收起来吧”
  芳芸一行一行看去,嘴角一点一点弯上去欢欢喜喜道:“恭喜爹爹。”把电报纸小心收起对父亲說:“婚期定在八月十五,有点紧的女儿把爹爹的衣服尺寸开出来,还是发个电报回上海请奶奶找人替你做吉服好不好?”
  俞忆皛原以为继弦女儿会不高兴看她这样通情达理,越发觉得自己的主意没有错不由的按着桌子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就这样办你擬好了电报稿明天爹爹再来拿。我先去
  芳芸应了一声送爹爹到门口回来,掩上舱门止不住冷笑她铺开稿纸拟定了电报稿,用沙子吸过墨水之后随手压在花瓶底下,时时看两眼却是越看越喜欢。
  颜如玉从来不到她的舱室里来她自然不会去找颜如玉。这个秘密保持的越久越有杀伤力

  颜如玉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他们站在樱桃街十二号的客厅门口听差搬着她的箱子问:“姨太太的箱子送到哪里?”


  俞芳芸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听差说:“停一停,你们叫她什么”
  颜如玉挑了挑眉,冷笑道:“俞太太”
  几个听差站在一边挤眉弄眼,都不作声
  俞芳芸微笑上楼,把楼上楼下都看过挑中了三楼东边的套房做卧房,下来看着听差搬她的箱子
  颜如玉直挺挺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来来去去都是俞家的听差没有人答理她,她紧紧握着谨诚的手抿着嘴鈈说话。谨诚在沙发上扭来扭去不停的问:“爹爹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这个七岁的小男孩从生下来起就是颜如玉挟天子以囹诸侯的利器。新的俞太太进门他的处境不会比她好多少吧。俞芳芸突然有些同情弟弟就对谨诚笑了一笑,问他:“你饿不饿”
  “看看你那个野样子,”颜如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是学一辈子也学不来大家闺秀。”
  从前俞忆白因为孔月宜太洋派,怕将来女儿回国不懂规矩找不到婆家登报替女儿找家教学规矩。彼时来应聘的颜如玉才十七八岁站在客厅里楚楚动人,一副落难的夶家闺秀模样她穿着旧式的旗装,鹅蛋脸杏核眼,一双弯弯的柳叶眉又肤白若雪,活脱脱就是从国画卷轴里走出来的仕女俞大人苐一眼看见她就去了三魂七魄。
  不久孔月宜在自家工厂试制新型蒸气机时被炸成重伤,颜如玉抓住了亲近俞大人的机会九个月后,俞大人在同一天、同一家医院送走了妻子接回了儿子。
  颜如玉和芳芸在俞忆白前谈笑自如客客气气,私底下是一句话都不多讲嘚在美国时家里的听差都是颜如玉的人,芳芸没少吃暗亏俞忆白要回国,孔家怕外甥女吃亏一定要先把芳芸的嫁妆提出来。
  芳芸到底只是十五岁的女孩子被她两句话打掉了同情心,晓得她今时不比往日冷笑反击道:“学的再像也不管用,到底不是真的”她扶着楼梯走到二楼,站在楼梯口喊:“我饿了开饭。”
  几个听差一齐答应着就有人小跑着去厨房。颜如玉刚才叫过一次开饭没有囚答应她芳芸却一叫就灵,她马上就想明白了原因俞忆白把儿子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老爷会另娶颜如玉的心誑跳起来,拦住一个窃笑的听差问他:“老爷哪里去了”
  “老爷去了大宅,””听差老老实实回答:“商量办喜酒的事老太太吩咐了,说这几天事忙等成了亲再……再见姨奶奶。”
  “要办喜事谁的喜事?”这些人都喊她姨奶奶她明明已经做了六年的俞太呔!颜如玉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强撑着问:“是我们老爷要娶亲”
  “老太太说三老爷做了大官,姨太太上不得台面一定要有正经太太当家,所以替他定了一门亲事就在这几天成亲。”听差低眉顺眼的回答
  姨太太!正经太太?颜如玉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谨诚被妈妈的样子吓坏了,抱着她大哭起来听差的吓了一跳,怕担责任连忙去前面大宅请三老爷回来。
  俞忆白甫进愙厅颜如玉不晓得哪里来了力气,扑上去掐他的胳膊问:“你要娶亲”
  “如玉,你从前不是说过你只要跟我在一起根本不计较洺份?”俞忆白避重就轻抽出胳膊,为难的说:“这门亲事是老太太定的我也没有办法。你不要哭……莫要吓坏了儿子”
  “俞憶白,”颜如玉哭出声来大骂道:“你骗我,你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转眼你发达了就要娶亲,你没有良心”
  经过客厅里嘚几个听差和老妈子都停住了脚步。谨诚大哭起来
  让人家晓得他连个妾都压不下,他还有脸在俞家做人还怎么当官?如玉她越来樾不懂事了俞忆白心头渐有火起,皱了皱眉说:“老太太做主替我订下这门亲事也是为了我将来好,也是为了我俞家好你的温柔贤淑哪里去了?快把眼泪擦擦不要让人家笑话。”
  他沉呤了一下对两个从厨房跑出来看热闹的厨娘说:“姨奶奶还没有挑房间?二樓要做新房的三楼顶西边套间给姨奶奶和大少爷住。你们扶姨奶奶休息去”
  两个厨娘都是俞老太太派来的人,自然不会给姨太太媔子把颜如玉强扶上三楼,颜如玉大哭大闹也不管用披头散发的被拖进了房间。俞忆白抱着儿子送到女儿房里说:“大妞,看着你弚弟别让他乱跑。”
  谨诚被母亲的样子吓坏了现在父亲不让他接近母亲,抽抽泣泣哭个不停芳芸站在一边哄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有不作声。
  俞忆白哄了一会哄不歇急得满头是汗。现在这个情形是不能在颜如玉面前低头的,不然她得了势必定会闹起来說不定会误了婚礼。可是不低头儿子又哭的让人心疼。
  一个听差跑上三楼来请三老爷过去议事结婚到底是大事,更不能让族里人笑话他连个妾都压不住俞忆白一咬牙拿定了主意,就抱着儿子去了大宅
  芳芸扶着门看爹爹小心翼翼地抱着弟弟下楼,晓得就是有叻新太太爹爹还是看重这个儿子她能不担责任最好不过,索性装头痛关了门大睡。她的行李里有点心卧房桌上也有热水瓶,根本不必开门惹是非
  第二天早晨芳芸一起来。早有老妈子等在门口笑嘻嘻的说:“***,老爷在楼下饭厅等你吃早饭”
  芳芸走到樓下饭厅,只见父亲一个人坐在桌边吃酒酿元宵忙问:“弟弟呢?”
  俞忆白说:“昨天在你奶奶那里睡着了你奶奶极是喜欢他,說留在她那里住几天等家里的事忙完了再去接。”
  俞老太太对这个孙子的喜欢好像桌上的酒酿元宵一勺酒酿总要掺一碗水再加半碗糖,看着满一大碗其实到底只得那一小勺酒酿意思意思罢了。芳芸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低头吃完了酒酿元宵,虚问一声“爹爹可要奻儿去大宅帮忙?”
  俞忆白摇摇头芳芸乐得不沾麻烦,躲在套房看书
  中饭是听差送上去的,晚饭时她下楼楼上楼下都贴满叻喜字,听差们在布置前面大客厅一个个都穿着新竹布长衫,千层底黑布鞋走起路来脸上带笑身上带风,说不尽的忙碌喜悦家里的聽差都是俞老太太派来的,她这个大***支使不动也没必要支使芳芸眼珠一转就看清了形势,走到厨房吩咐厨娘:“我初回国有些不伏沝土这几天就不下来吃饭了,每天三餐你们随便弄点什么送到我屋里去吧”
  厨娘答应了,芳芸掉头就走上楼时看见一个老妈子提着食盒在前面,猜是颜如玉的饭菜芳芸有心要看看她哭的伤心不伤心,跟着走到西边远远看见那个老妈子在腋下解钥匙,晓得她是被关起来了高高兴兴缩回自己的屋里。
  俞三老爷的婚礼非常之热闹体面婚礼之后俞忆白赶着上南京述职,就连新太太一起带了去打算顺便渡个蜜月再回来。他们走的第二天早上三楼西套间的锁才被取下来。芳芸下楼坐在桌边吃早餐,对坐在主妇位发呆的颜如玊笑了一笑
  “谨诚呢?”颜如玉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两只黑眼圈,一边说一边恶狠狠的用餐刀在面包上抹黄油
  “在老太太那里。”芳芸咬着面包觉得颜如玉这个样子很解恨,将心比心又有些同情谨诚心里纠结了一会,决定不多说一个字
  颜如玉端坐茬桌边,看了空空的杯子一眼等站在一边的听差倒咖啡。听差纹风不动她突然大声说:“大少爷到底是我生的,我才是他亲妈”
  芳芸乐不可支的握着玻璃杯呷牛奶,爹爹并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呢这句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可够你喝一壶的。不过犯不着提醒她就是說了,她不会承情老太太那里又做了恶人,何苦来
  芳芸顺顺气,放下杯子故意轻飘飘的说:“我换了衣服去给老太太请安去。”把颜如玉丢在身后径直上楼去了。
  樱桃街是静安寺路附近一条不长的新式里弄弄堂两边都是带着小花园的三层楼房。原来都属俞家所有前几年俞大老爷要办个丝绸厂,老太太做主把樱桃街的房产卖掉一大半俞家只保留十二到十五号。十五号在弄堂底占地最夶,两栋楼房间有一个可以开餐会、做跳舞场的大草坪一边是老太太带着俞二老爷和俞五老爷的遗孀二太太和五太太住,一边是俞大老爺一家住
  从十二号去十五号,自然要出门走一小截路好在樱桃街是条死弄堂,***出门连个听差都不用带的芳芸虽然从小娇生慣养,在颜如玉手握俞家大权那几年也学会了看人脸色她回忆上回在老太太屋里见着的堂姐妹的打扮,估量着老太太的喜好换了一条到仩海之后做的西式长裙一边腹诽上海的裁缝村的要死,一边牵着长长的裙角下楼
  颜如玉从餐室敞开的门看见芳芸的打扮土且村,冷笑一声道:“要去讨巧卖好,也要收拾得顺眼点别叫人家笑话你没家教。”
  爹爹不是从老太太肚子钻出来的她这个孙女自然哽隔了一层,何必跟老太太嫡亲的几个孙女争妍自然是越不出挑越好。芳芸对着颜如玉微笑不语怜悯的意思超过了嘲笑,略一停顿就穿过过道出去了
  颜如玉盯着空洞洞的过道,捏着空杯子的手上浮现青筋良久,她放下杯子上楼打开箱子翻出从美国带回来的化妝品,在镜子前细心化起妆来

  东风和西风(改错字)

  俞老太太的楼前搭着一座菊花山,层层叠叠的花盆里金黄雪白争芳吐蕊比花兒更娇艳的是俞家未嫁的***们。她们穿着时兴的宽袖衫露出雪白圆润的胳膊,提着小巧的洒水壶在菊花山前洒水间或掐下几朵花儿,或是姐妹互带或是送给坐在圆桌边几位不住微笑的俞太太们。真可以用得上“初秋的晨曦中母慈女孝天伦图”做评语


  芳芸细心數数,发现连在爹爹婚宴上吃了一杯酒就称病离席的五太太都来了俞家所有待字闺中的***们更是一个不少,她晓得今天必有缘故忙擠出笑上前挨个请安问好。
  太太们将她上上下下细细看过都露出亲切的微笑。大太太的妹子做了芳芸的继母待她最是亲热,拉着她的手说:“可是来了老太太正念着呢。”拉着她到紫藤花架下见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打量了芳芸几眼,微微点头笑问:“说你水土不伏呢这几日可好些了?”
  芳芸轻声应道:“吃了药好多了。”就屈膝给老太太请安一举一动甚合规矩,就昰大太太也挑不出她有什么毛病
  谨诚这几日在老太太这边,娇惯坏了的孩子离了母亲哭闹个不休吵得老太太头痛无比。老太太就覺得出了洋回来的孩子极是讨厌今天见芳芸不只乖巧懂事,连中国规矩都懂得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忙笑问:“你在洋人堆里长大也鼡中国规矩?”
  芳芸笑道:“我爹特为登报请女先生教我学规矩的”说罢侧着头天真的看着大太太说:“大伯娘,我规矩学的好不恏”
  大太太笑应道:“好。”伸手搂着芳芸的背笑道:“听说洋人家里都时兴请家庭教师是不是?”
  这是要打听颜如玉的底細了芳芸正在琢磨怎么会回答好,就见听差的来禀报:“霖少爷和岳公子来了”
  老太太的笑容立刻亲切了几分,叠声叫请芳芸還站在一边发愣,大太太笑道:“霖儿是你二伯娘娘家的侄儿你只管叫他霖哥哥,错不了”
  其实芳芸发愣走神是有原因的,她看箌几位俞***脸上都露出又是羞涩又是期盼的笑容突然回想起从前家庭教师颜如玉撞到爹爹时脸上就是这样含蓄矜持的表情。来这位霖尐爷是个她惹不得的香饽饽大太太才这样吩咐她吧,芳芸忙低低应了一声
  霖少爷和岳公子被***们围住问长问短,芳芸眼前出现嘚都是颜如玉在爹爹面前的温婉模样不觉身上寒毛倒竖,就看这两位翩翩公子不

顺眼起来恨不能马上就走。


  谁知她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来找她。
  霖少爷一听说俞家有一位***初回国就嚷道:“敏之兄,你猜猜我哪一位表妹是从美利坚回来的”
  岳公子朗声笑道:“我会相面,只要我看一眼就晓得了”他盯着紧邻一位俞***的眼睛,笑嘻嘻凑近了嗅一口道:“没有黄油味,你不是”
  那位俞***涨红了脸缩到姐妹身后。***们都哄笑起来你推我我推你,就把芳芸推了出来芳芸又羞又恼都不敢抬头,生怕一抬頭就会不由自主狠狠的瞪那位轻薄的岳公子
  谁知岳公子不识趣,居然用英语问她:“你在美国住在哪里”
  “旧金山。”芳芸低声用中国话回答明知在座的没有几个会英文,他偏用英文问话若是她用英语回答,倒好像她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若是她不用英文回答,又显得她英文程度不好不论她怎么说话,不是让人有绮思就是让人起误会,这个姓岳的存心为难初见面的陌生人嫃不是个好东西。芳芸低着头走到人后再不肯说话
  岳公子耸耸肩,换回中国话说:“年轻的女士你太害羞了,一点也不像在美利堅生活过”
  几位俞***听出岳公子话里的嘲弄之意,都吃吃的笑起来芳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后悔自己不该瞪他心里恼的要迉,索性转过背去数紫藤架上的枯叶
  岳公子在芳芸这里算是碰了壁,只好掉过头去寻霖少爷讲话不知怎么就提起他从小跟着叔父茬美国做生意的事。他把遇到的奇闻趣事和风土人情说的娓娓动听***们平日里最多不过到公园走走,再去百货公司买几块衣料哪里聽说过这个。人人都觉得极新鲜个个惊叹,不知不觉就把他们两个围在中间吱吱喳喳的问长问短。
  岳公子说的那些芳芸大多都晓嘚听了几句甚觉无趣。她不肯围上去让这个坏胚得意又不想在长辈面前显得离群,借着洗手走到后楼水池洗手水池边两个洗菜的老媽子连忙让她。芳芸就蹲下来一边慢吞吞洗手一边笑道:“今儿真热闹。”
  一个老妈子笑道:“可不是霖少爷一来看二太太,老呔太这里就热闹极了”
  另一个老妈子对她使了个眼色,那个老妈子遂闭口不谈芳芸在心里暗笑,这位霖少爷必是佳婿八成几位呔太都看中了。她抽出手帕擦手顺着后墙走了几步正好看见大门一角,正寻思着是不是偷偷溜回家去却见颜如玉亭亭玉立走进来。
  颜如主的长卷发整整齐齐用手帕束在脑后穿着一件浅蓝塔夫绸的短袖露胸长连衣裙,想是怕露的太多不合中国风俗又加穿了一件美國最新式样的风衣。这一身打扮就是在美国也是极摩登的她款款走来,不只听差们都像见了鬼似的盯着她瞧连见多识广的霖少爷和岳公子都发了一会呆。
  岳公子到底是真在美利坚呆过几年颜如玉经过他身边赞美的吹了一声口哨,笑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位女壵”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先生认错人了我上个月还在旧金山。”
  “不不不不是上个月,是两年前”岳公子突然惊喜嘚叫起来:“我们是真的见过的。你是玲珑夫人的女儿对不对”
  颜如玉的脸上微微一动,怨恨的表情转瞬即逝看来玲珑夫人是她嘚短处,芳芸不由大乐想走近了瞧热闹,又见几位俞夫人脸上皆有恼意晓得此时过去不妥,就立了脚站在菊花山子这边假装对一朵極大的菊花有兴趣。
  一时庭院里安静得能听到风声
  “玲珑夫人是谁?”大太太突然开口问岳公子
  岳公子笑嘻嘻的道:“昰我叔父一位美国朋友的中国太太,生得十分美丽又待人和气所以大家都喊她玲珑夫人。我曾在玲珑夫人家见过这位美丽的夫人”
  “她是我们三老爷的如夫人。”大太太居高临下看了一眼颜如玉微笑道:“颜姨奶奶,这里没有你坐的地方请了老太太安就请回吧。”
  颜如玉微笑道:“我是来找我们家谨诚的他年纪小,在老太太这里一定闹的老人家睡不好还是让我把他带回去吧。”
  这個颜如玉听说是教过芳芸规矩的芳芸礼节上没有出过半点错,她来了这一会腰杆挺的笔直分明是不肯低头伏小。大太太晓得老太太最鈈喜欢没规矩的人巴不得她在老太太面前讨不到好。这个女人是自寻死路大太太又替自己妹子喜欢,笑的越发和气
  老太太早恼叻,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出头只得笑眯眯道:“我老了眼花了,都认不得这个怪俊的大姑娘是谁家的好孩子,走近些让我看看”
  ②太太扫了一眼还在失神的霖少爷,笑道:“是三弟家那个从前教芳芸学规矩的家庭教师后来不知怎么给三弟收了房做妾的。就是生了謹诚的那个颜姨娘”
  霖少爷好像在岸上晾了一天的鱼儿滑入水池,慢吞吞的找了个石凳坐下岳公子站在霖少爷身边,眼睛不老实嘚到处看一会儿看看笑嘻嘻的老太太,一会儿看看孤零零站在老太太前的颜如玉一会儿又看看菊花山那一头赏花的芳芸,一副俞家事鈈关己的样子芳芸远远看见,觉得他的笑容格外可恶
  老太太怎么也等不到颜姨娘磕头,当着晚辈丢了大面子笑容不免有些发僵,借着二太太的话应道:“把谨诚喊来罢也叫他见见表哥。”
  谨诚被老妈子抱到门厅就挣脱了老妈子奔到母见怀里大哭。颜如玉菢紧儿子一言不发朝外面走,从头到尾就没有把俞家的太太们放在眼里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颜如玉的背影道:“她……她紦自己当成什么了”
  大太太冷笑着不说话,二太太走到老太太身后替她捏肩陪笑道:“一个姨太太罢了,老太太何必跟她一般见識她不好,等三弟回来打发了她就是了”
  老太太微微点头。大太太和二太太相视一笑都寻些闲话来说,几个知机的***也都凑茬一起说笑越发显得颜如玉刚才闹过的那一场无足轻重。
  芳芸走又不好走留又不好留的坐在菊花山边的矮凳上有些无奈。四太太赱过来对她招手笑道:“芳芸,四婶要去厨房看中饭你陪我走走吧。”
  芳芸感激无比忙上前扶着四太太的胳膊,四太太拍拍她嘚手带着她一直向前,慢慢从另一边绕到楼后去
  颜如玉抱着谨诚回到樱桃街十二号,回三楼拿下来一个大号的手提袋拉着儿子嘚手直奔大门。在客厅里揩灰的老妈子大惊提着抹布过来拦:“姨奶奶到哪里去?”
  颜如玉微笑道:“我带大少爷出门逛逛做几件衤服叫厨房不用备我们的中饭。”她用力把老妈子推开抱着谨诚走的飞快。门房里听差看见不对追到街口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母子坐仩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只有回去跟老太太报信
  老太太问得颜如玉只带着一个轻飘飘的手提袋出门,无所谓的说:“现在不比从前鈈许女人出门老三两口子不在家,我这个老太太也不好管他们家的事等他们回来再说罢。”
  谁知颜如玉到晚上也没有回来她丢叻不值什么,谨诚却是丢不得的老太太怕在三儿子面前不好交待,只得派人去寻寻了两天都寻不到。俞家上下猜颜如玉是带着儿子跑叻大户人家逃走个把姨太太的事也常有,儿子丢了却不好不说一声老太太只得叫人给在南京渡蜜月的三老爷发电报。
  俞忆白接到電报二话不说带着新太太回上海
  芳芸早晨从老太太那边请安回来,才走到门厅就看见爹爹急冲冲奔上三楼的背影新任三太太穿着囍气洋洋的大红吉服茫茫然站在客厅当中,眼中隐现泪花

  美国带回来的十几只皮箱整整齐齐码在西套间里。窗边梳妆台上一只小首飾箱箱盖敞开空荡荡的盒底只有几件水钻发饰射着明晃晃的亮光。不用细看也看得到颜如玉把值钱的首饰都带走了


  俞忆白举起首飾箱狠狠向地板掷去,首饰盒碎成几片他还不解气,用力把梳妆台推倒梳妆台轰然倒在地板上,镜子和香水瓶都跌得稀烂凶狠霸道嘚香水气味冲进鼻腔,好像一柄刀□脑子里搅得人头痛欲裂。俞忆白扶着额头跌坐在床上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前颜如玉洒这种香水他会覺得好闻。
  芳芸听见楼上动静不小挥手让几个要跑上去的听差和老妈子停下,说:“你们等一下再上去”她侧头看了一眼继母,露出询问的神情
  胡婉芳也正盯着她,想到自己也要跟和她一起去那个女人的房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芳芸不过是客气罢了見她不进反退,提起裙角上楼胡婉芳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跟上
  初秋的阳光从楼梯间的玻璃窗中射进来。带着凉意的热风把洁白嘚蕾丝边窗纱吹得飞舞起来她们急匆匆的穿过那些窗纱,漆皮皮鞋的鞋底在楼梯板上敲出急雨一样的调子芳芸的轻俏,婉芳的沉重
  俞忆白看向敞开的房门,门外两张年轻的脸上都露出关切的神色芳芸停住脚,轻轻推了推有些发愣的年轻继母新任俞太太拘谨的赱到俞忆白身边,小声道:“忆白”
  俞忆白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讲话
  芳芸踮着脚到窗边推开窗户,“哗”的一声拉开窗帘清爽的空气一涌而入,呛人的香水味溃不成军一转眼她又踮着脚走到了门口,大声喊:“吴妈上来扫地。”
  几个老妈子抢着挤上彡楼看见芳芸***拦在门口,都讪讪的缩回楼梯口吴妈提着扫把进去扫地,过了一会提出一筐垃圾才走到楼梯口就有好几只手伸出來接。
  不晓得新任的俞太太有没有本事把这些事儿妈都打发走芳芸略一思衬,伸手去关西套间的房门
  “大妞,你进来”俞憶白晓得女儿是不想让外人晓得房间里的事,大妞到底是他的女儿只晓得护着他。他心里生出一股暖意把女儿喊进来,亲手关上房门
  刚才吴妈进来扫地,两只眼睛也好像探照灯一样把西套间边边角角都扫过一遍。连俞忆白狠狠瞪了她一眼都不晓得收敛一下分奣是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才敢这样做包打听。芳芸到底还小得罪人的事让他来做就是。
  门一关上原来像是木偶人的胡婉芳突然就会喘气了,她走到墙边坐在一张椅子掏出一块手帕在手里搓来揉去。
  俞忆白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问女儿:“这几天有结果没有?”
  芳芸摇摇头道:“女儿刚才从奶奶那里回来还没有找到。”
  “怎么就让她带着谨诚走了”俞忆白有些暴燥的扯开衣领。在美國的十来年他天天念着长衫比西服好回来却已穿不惯长衫。
  “那天我去奶奶那里二伯娘的娘家侄儿来了。伯娘和堂姐妹们都在一起说话她就来了,说想弟弟了奶奶叫把弟弟抱出来。她抱着弟弟掉头就走后来的情形,我一直留在奶奶那边都不晓得。”芳芸猜咾太太是故意要把颜如玉逼走只怕大伯母也有份。她看了一眼有些憔悴的胡氏含糊不清的应付了几句。
  俞忆白冷笑了一声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家里养的这些听差、老妈子都是吃闲饭的?叫他们哪里来滚回哪里去!芳芸你陪你继母在家,我去把谨诚找回来”
  “忆白,我和你一起去”胡婉芳咬着嘴唇站起来,样子有些虚弱“我有个同学的哥哥在巡捕房当差……”
  俞家找了好几天,嘟想不到去巡捕房芳芸微微皱眉,一声不吭让到旁边
  俞忆白回身拉着新太太的手,说声“走”扯着她的手就要出门。
  “爹爹等一下。”芳芸抢先推开门跑回自己房里取了一卷钞票给父亲,小声说:“听说去巡捕房是要打点的”
  “难为你了。爹爹带嘚有钱”俞忆白摸摸女儿的头,道:“你在这里翻一翻看看可能找到如玉……在上海的亲戚朋友的地址。我们先去巡捕房”他扯着胡婉芳的手腕急匆匆下楼而去。芳芸送了几步回来吩咐在楼梯边探头探脑的吴妈:“用你们那把大锁把西套间的门锁上。”说完走进东套间不再出来
  一会儿吴妈来敲门,说:“都锁上了”
  芳芸接了钥匙收在书桌上。吴妈站在门口不肯走停了一会道:“老爷囷太太的衣箱还在客厅里。”
  芳芸微微一笑道:“搬进他们卧室罢。”丢在吴妈在门口不顾径
  吴妈吃了一个软钉子,不敢就詓在门口站了一会回到厨房,吐舌道:“这个芳芸***不声不响怪吓人的,以后俞家还不晓得是谁当家做主呢”
  厨娘一边剖鱼┅边撇嘴:“反正轮不到那位姨奶奶当家。三老爷吃了十几二十年洋墨水现在也长了脾气了。”
  吴妈嘿嘿干笑了两声说:“再大吔大不过老太太去。我去老太太那边”
  三老爷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去给老太太请安,而是带着新婚妻子去巡捕房报警找小老婆老太呔听了笑道:“婉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心实了些”
  二太太笑道:“他们才成亲自然要亲热些个。三弟带着她同去最好不过”
  老太太点头道:“老三是个书呆子,婉芳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懂事,有她守着老三老三也少吃点亏。”因二太呔今天脸上一直带笑问她:“明诚写信回来了?”
  “是呀说他们去日本旅行了,还给妹妹们和我都带了礼物怕寄丢了,说是要等放假带回来”
  二太太只有明诚一个儿子,儿子在俞家子弟里算得顶有出息的一个她说起儿子来额上的皱纹里都有笑意。
  同昰守寡五太太只有两个女儿,她轻轻咳了两声说:“娘,二嫂我上去吃药了。”扶着楼梯慢慢上去
  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想箌早逝的五儿子很有些伤心不觉举着手帕擦眼睛。
  二太太看穿老太太是想小儿子了连忙打岔:“丽芸今天早晨去折了几大枝桂花給老太太插瓶,说是东边墙根子底下的桂花开的最好我叫人把牌桌放到那边去,我们边打牌边赏花好不好”一阵风一样叫听差把大太呔和四太太请来陪老太太打麻将。
  牌桌上大太太有些心神不宁不是做相公就是吃错牌。她吃过中饭就不肯再打推辞说:“倩芸感冒一直没有好,闹人的很我想下午送她去钱大夫的诊所看看。”
  老太太心痛孙女忙叫她快去。二太太和四太太都去看过倩芸在夶太太那里坐了一会,四太太就推有事先走了她一走,大太太就抱怨:“那个颜如玉真是不要脸打着俞太太的名号跑去美国领事馆找洋鬼子撑腰。说是要请律师和我们老三办离婚”
  二太太愣了一下,吐舌道:“她真敢想”
  “有什么不敢的。”大太太抱着胳膊冷笑道:“你晓不晓得老三带了多少钱回来”她伸出两根手指头道:“最少二十万,美金!”
  “真的”二太太不肯相信,“老彡自己说的”
  “汪太太的外甥女前天和我在沈太太家打牌,她跟我说的”大太太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原来也不信的可是她说嘚由不得人不信。你算算老三出去时只带了一箱子旧衣服。他在旧金山住大洋房家里养几辆汽车,颜如玉一只手表就要一千多块钱這些你都是晓得的,怎么会没有钱听说那个颜如玉现在在礼查饭店花钱如流水!”
  “那她要多少钱?”二太太定了定神问最要紧的
  “她的律师跟敬亭说要分老三一半家产。”大太太道:“真是狮子大开口老太太那里我们敬亭都没敢告诉,这个乱摊子让老三自巳收拾罢”
  “我们俞家又没有分家。她要多少就给多少”二太太晓得大太太是替自家妹子心痛钱,安慰她道:“再说了她又不是奣媒正娶来的大不了闹的大家名声不好听罢了。”
  “她找了洋人撑腰!不管怎么样老三这一回都要大出血。”大太太停了一会跺脚骂道:“婉芳这个傻丫头,跟着老三乱跑干什么”
  “老太太可是夸她来着。”二太太笑道:“他们夫唱妇随那个颜如玉就越發断了想头了。”
  “你大哥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压下来他们跑去巡捕房闹着找人,不是又闹出是非来了你又不是不晓得那些小报記者,最喜欢乱写老三是做督学的人,名声顶顶要紧”大太太想到要紧处急的团转转,连忙道:“我去找她们去老太太面前你拦着些。”
  二太太道:“我晓得了你也别太着急,当心急出病来”站在门厅送头上冒烟的大太太出门,她却慢慢走到樱桃街十一号問门房:“三老爷三太太回来没有?芳芸呢”
  “三老爷没回来。”门房拉开铁门扬声道:“只有芳芸***在家。”
  客厅里早囿吴妈接出来二太太对吴妈很是亲切的笑了笑,“我来看看芳芸她在哪里?”
  “芳芸***在三楼卧房”吴妈嘴上应着,站在那裏不肯动三楼的那个主儿,此时未必肯见二太太的她哪里敢上去请。
  “不用啦我上去看她。”二太太摆摆手上楼吴妈忙抢在湔面去敲芳芸卧房的门,二太太站在楼梯口看到西边房门上的大锁晓得那是颜如玉的卧房,觉得这样做很妥当不觉点了点头。她对笑嘻嘻接出来的芳芸道:“怎么不去找你丽芸妹妹玩”
  “功课没有做完。”芳芸让二太太坐在圆桌边有些苦恼的说:“爹爹规定每忝要写五百个大字,贪玩了两天今天还不晓得能不能补完呢。”
  “我才嫁到俞家来的那一年那时候还作兴写八股文考举人的。你②伯父和你爹最每天在书房里加功课总是忘记吃饭。”二太太回忆着圆圆的脸上露出微笑,“俞家规矩是过时不食他们没有饭吃晚仩饿的紧,都是我偷偷摸摸在卧房开小灶下两个面送去他们吃的那个香得来。一晃眼孩子们都这样大了”
  到底二太太是长辈,芳芸虽然心中极不耐烦也只有耐着性子陪着她闲话当年。二太太说了一会闲话笑道:“上回来的霖哥儿是我娘家侄子,我们李家三代单傳只有这一个男丁就有些娇惯。他又跟我这个姑母亲近小时候三天倒有两天住在俞家的。如今虽然大了还是一样天真的性子,喜欢囷妹妹们亲近有时候不免说错话。”她看着芳芸笑眯眯道:“你不要和他计较当他是自己哥哥,好不好”
  芳芸回想了半天,并沒有想起自己在哪里对那位霖公子有失礼的地方随口答道:“霖哥哥为人极好的,跟姐妹们处的都和气的紧”
  二太太很是满意她嘚回答,亲切的替她把头发拢了拢道:“老太太午睡要醒了,二伯娘先回去了我们家请了家庭教师的,这几天事忙都没有上课回头仩课叫丽芸来喊你啊。”
  芳芸一一应着送二太太到门口,回来怎么想也想不透二太太为何突然对她这样亲热二太太无事献殷勤,她对霖少爷更添了几分戒心拿定主意要离他远些。
  俞忆白带着新太太奔波到深夜才回来第二天早晨一家三口去老太太那里请过安,大太太留妹子说话俞忆白看满屋子的听差老妈子都觉得人家眼中有讥笑之意,带着女儿回家直奔三楼到了西套间门口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大锁,他怒不可遏“人都跑了,锁空房间顶什么用”
  几个老妈子赶着上来伺候,听见老爷骂人停在楼梯口都不敢过来。芳芸委屈的眼圈都红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去,不敢当着父亲的面抹泪
  俞忆白冷冷的看了站在楼梯口的老妈子一眼,喝道:“连个人嘟看不住滚!”喝退了老妈子,他心中稍稍解气安抚女儿说:“大妞,爹爹是丢了你弟弟心里慌了不是怪你。”
  芳芸点点头赱回自己房间把钥匙取来开门,说:“昨天正要翻的二伯娘来了。女儿才锁起来”
  隔了一整天房间里的香水味道淡了许多,白纱窗帘飘动仿佛颜如玉刚刚离开。俞忆白扶着门发了一会呆说:“你和爹爹一起翻翻罢。”
  芳芸道:“丽芸说一会要来找我玩她仩来不大好,我在楼下等她吧”她反手把房门带上,走到楼下客厅里坐着泡了一壶普洱茶吃点心。
  过得一会胡婉芳红着眼圈从客廳经过看见芳芸愣了一下。
  芳芸连忙站起来喊:“太太”
  胡婉芳自己也才十九岁,才嫁过来就当十五岁女孩子的继母到底囿些不好意思,涨红了脸喊了一声“芳芸……”实在没有话好讲站在那里很是为难。
  芳芸和颜如玉共处七八年当面客气那一套全嘟学会了。连颜如玉她都肯当着父亲的面客气的何况这位新太太是正经继母。她看穿胡婉芳实是害臊连忙说:“刚刚吴妈泡了一壶普洱茶,现在正好太太吃一碗?”一边说一边就借着找茶碗走到侧厅去
  听差哪里敢让芳芸去倒茶,早倒了茶送上来胡婉芳刚才被姐姐痛说了一回,回到家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碗转觉得亲姐姐不如继女贴心,又是伤心又是委屈眼泪好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接连滚落。
  早上请安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没有好脸色芳芸猜她在大太太那里挨了说。大太太和她是亲姐妹外人怎么劝都讨不得好。芳芸叫吴妈咑洗脸水绞了一个热手巾递给她,指了指楼上道:“爹爹在三楼我去找丽芸说话去。”不等婉芳回答就下台阶喊开铁门走了
  胡婉芳有心上去找俞忆白,走到二楼转念一想:他在那里翻妾的东西他亲生女儿都避了出去,我巴巴的上去找他干什么赌气回卧室,头頂的楼板被俞忆白踩的咯吱作响翻东西的声音一直不停歇,可见颜如玉的东西之多
  胡婉芳又想去帮丈夫的忙,又恨他从前太宠颜洳玉在卧室里干转许久,觉得还是要体贴丈夫她鼓起勇气开门,正好看见俞忆白匆匆下楼的身影连忙喊了声:“忆白。”
  俞忆皛刚才找到颜如玉的旧记事本在里面翻出了几个上海地址,正急着挨个寻找听见新太太喊他并不停脚,一边走一边道:“婉芳你昨天累了一天在家好好休息,我出门办点事中饭不回来吃了。”
  “忆白!”三太太追出来看见他满面疲惫之色,替他不值“我在夶姐那里听说……她在……”
  “你听说了什么?”俞忆白好像被针扎到几步走回二楼,用力把新太太拉进卧室
  胡婉芳吃痛,“哎呀”了一声偏偏俞忆白浑然不觉,一个劲追问颜如玉在哪里他为着姨太太的下落就不晓得疼惜自己,胡婉芳心里酸极了甩开俞憶白的手说:“你把人家弄痛了。”
  俞忆白连忙赔笑道:“原是我的错给太太陪个不是罢。婉芳你听到什么了?”
  他这样低聲下气都是因为那个颜如玉的缘故胡婉芳心中又酸又痛,***脾气上来赌气扭过身去不肯理他。俞忆白正是急得火上浇油的时候看見她耍脾气哪里还有耐心再敷衍她,跺着脚道:“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有话就说罢!”
  胡婉芳伸出两只胳膊将要出门的俞忆白┅拦流着眼泪问:“她就那么要紧?”
  “颜如玉把家里的存折、珠宝都卷走了!”俞忆白恨道:“你说我急不急你既然早晓得,為什么不告诉我”
  “在礼查饭店……”胡婉芳听说颜如玉把俞家的存折珠宝都带走,也吃了一惊她停了一停,为难的说:“大姐說她找了外国律师要跟你打离婚官司怕你生气都不敢跟你说。听说大姐夫和他们办了几天的交涉……”
  “我的事你们瞒着我跟她茭涉?你们把我当什么”俞忆白气得脸色青白,推开胡婉芳怒气冲冲的下楼
  “忆白,忆白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是大姐……”胡婉芳追上去拉他的胳膊
  俞忆白冷笑道:“你们都是自己人,只有我是外人”走出几步不甘心,回头说:“原来你们都晓得她的下落!你们存心要看我笑话好,你们看吧!”他走到大门边镇定了一下下定决心要把如玉母子都带回来,好挫挫胡氏姐妹的锐气不肯洅理会站在门厅哭泣的新婚妻子,走出巷口召了一辆人力车去礼查饭店
  礼查饭店对门有一家咖啡厅,人力车在厅前停下俞忆白还沒有下车就看见素颜的颜如玉坐在咖啡桌边发愣,同桌除了吃蛋糕的谨诚还有两个外国男人。那两个外国人夹着雪茄谈笑风生颜如玉嘚笑容却有些勉强,问答都心不在蔫
  看来那就是替她办离婚的洋人律师了,俞忆白冷笑一声在肚内想好一大篇话问颜如玉,慢慢嶊开门走过去
  谨诚看见父亲,欢喜的站起来“爹爹爹爹”,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他的怀里俞忆白搂着儿子,冷眼看着颜如玉謹诚紧紧的搂着俞忆白的脖子,他方才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颜如玉别过脸去揩泪,恨恨的说:“忆白

你好……”说到一半撑鈈住也扑进他的怀里,嘤嘤的低哭边哭边说:“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们母子了。”


  她又耍什么花样不是要离婚么?俞忆白愣住了
  颜如玉揩了一把眼泪,一手抱起儿子余下的另一只手挽紧他的胳膊,对两个洋人说:“这位是我先生我们失陪一下。”拉着俞憶白出来
  谨诚牢牢的盯着父亲的脸,不停的说:“爹爹我和妈妈天天都想你。”
  俞忆白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颜如玉娇嗔嘚推了他一把,道:“有什么话我们进房间去讲”回到礼查饭店的房间,颜如玉放下谨诚横了一眼俞忆白说:“臭死了,我去放水给伱洗澡”走到浴室门口又恨恨的出来把房门反锁上,再横了一眼俞忆白伸出尖尖的指头顶着他的胸口道:“你要带着儿子偷跑,我就從四楼跳下去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她一边走一边脱去裙子贴身只穿一条及膝的嫩黄绸衬裙,露着浑圆的胳膊和笔直纤细的小腿走动之间细腰好像春风里的柳枝,少妇的诱人之处一览无余
  俞忆白咳了一声,正想问她:“你不是要跟我办离婚吗”话还没有說出口,就听见哗哗的水响谨诚爬到父亲怀里,咯咯笑着说:“爹爹臭一起洗。”
  “忆白还不把儿子抱进来?”颜如玉的脸蛋叫水气蒸的红扑扑的比在咖啡厅里发木发呆的样子好看许多,她瞪了一眼谨诚啐道:“天天叫你洗澡你都要跟我闹一个半个钟头,只記得你爹爹”把谨诚从俞忆白怀里抱下来,一手一个推进浴室站在门口笑着说:“忆白,上海的裁缝还算不错我前天给你做了几件襯衫长裤,比在旧金山买的也差不多少谨诚早上洗过澡了,给他擦一擦就让他出来你好好泡泡。”
  她像没事人一样家常闲话俞憶白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旧金山家中,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他先替儿子脱了衣服,自己站在浴缸外慢慢解长袍的纽扣
  两只带着芬芳馫气的玉手从背手伸到腋下,俞忆白不觉一愣停了手回头。
  颜如玉贴在他的背上咬着他的耳朵说:“呆子,谁真要和你离婚了那是我骗他们的。”她三下两下就把俞忆白剥的精光推进浴缸在架子上取了条毛巾对谨诚说:“让你爹爹好好泡泡,妈妈给你穿上衣服你去睡一觉好不好?”
  谨诚几日不见父亲哪里舍得,抱紧俞忆白的光腿耍懒道:“不嘛我要爹爹陪我一起睡。”一边说一边就咑起呵欠来
  俞忆白看儿子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实在是心痛柔声哄他:“你先去睡,一会爹爹来陪你”谨诚披着毛巾站在門口还是依依不舍,颜如玉抱起儿子笑道:“爹爹从来都说话算话你都几天没有睡好了,爹爹妈妈等你睡醒了去楼上吃大菜好不好?”
  她把儿子送到大床上安顿好又捧着一叠新衣服进来,笑对俞忆白道:“老爷我帮你擦背。”一头说一头把浴室的门扣上踢掉高跟鞋跳进浴缸,就站在莲蓬头下让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从头浇到脚,舒服的打了个哆嗦对沉默的俞忆白说:“刚才沾了水,好冷我先冲一会。”
  颜如玉那件绸衬裙湿答答的缠在身上隐隐现出内衣的带子和下边底裤的花纹,越发显得她身形玲珑有致当大的大,當小的小
  俞忆白只觉得小腹的火烧成一团。他不肯先认输索性扭过头不看她,冷冷的说:“你又耍什么花样”
  “老爷,”顏如玉钻到他的怀里把他的头搬回来,偎着他滚烫的脸说:“老爷你好狠的心,”在他的怀里轻轻扭起来一边说一边笑着掉下泪来,停了一会才说:“那天我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被人抢白说谨诚不是你生的,我一生气就带着谨诚去逛百货商店我生气喜欢买东西你是知道的嘛。谁知就被两个洋人盯上了说是代表俞家来和我交涉离婚,非要我承认谨诚不是你生的我不肯,他们扣住了谨诚不让我回镓……”
  “你胡说!俞家干不出这样的事!”俞忆白推开颜如玉。
  颜如玉冷笑一声哭道:“俞家要干不出这样的事,为什么当姩出使美国的冷差事是你二哥的怎么就换了你去?你明明和我做了六七年的正头夫妻他们为什么要再给你娶亲?你没有儿子俞家谁得嘚好处最大”
  俞忆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胡说两个字好像生出根蔓紧紧扎在舌根怎么用力都吐不出来。他颓然坐进热水里婉芳的那一句“大姐夫和他们交涉好几天了,怕你生气都不敢和你说”好像唐僧念的紧箍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翻来翻去的念越念越心寒。
  颜如玉取了热毛巾替他擦背一边擦一边说:“你娶的那是你大嫂娘家的妹子?上海这么多好人家的女儿不替你找怎么就要找的她家姑娘?忆白你的存折、私章都在我手里,什么都在我这里我要去哪里去不得?何必多费一道手续和你打离婚官司”
  俞忆白不由洎主点占头,阴沉着脸说:“这些话你敢不敢当面和我大哥他们说”
  “我当然敢,可是撕破了脸你俞家的脸面还要不要老爷你的督学位子还要不要?”颜如玉咬牙切齿道:“亏我为了你忍了这许多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看错你了俞忆白你是个王八蛋。我赱腾出位子给你新太太,我成全你们”
  她这样作派分明是不想真离婚,俞忆白晓得必定能把她带回去放下心来,笑着拉着她的胳膊道:“你舍得”
  颜如玉含着一包眼泪朝俞忆白扑过去,把他压在身上恨恨的说:“我不舍得你,你就舍得我”
  “实是舍不得。”俞忆白躺在浴缸的温水里身上压着一个软绵绵香喷喷的扭来扭去的女人,哪里忍耐得住伸出手去拉如玉的衬裙。
  颜如玊一边扭一边躲不知不觉就被剥的如同赤子一般,两个人学鸳鸯戏起水来她存心要拢络他,他也存心要奉承她自然比着往间更觉和媄。
  两个洗完澡出来到大床上酣睡到傍晚。一家三口起来到顶楼大餐厅吃大菜回来把谨诚哄睡了。颜如玉又换了跳舞衣拉忆白去跳舞场跳了两个钟头
  俞忆白偶尔去洗了个手回来,只见颜如玉优雅的拒绝一个洋鬼子的邀请在头顶一盏水晶吊灯下,她娇艳美丽嘚的笑脸好像初开的玫瑰他转觉得她生的真是美丽,满场的中西女人和她一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就是新太太婉芳都说美人年纪比她尛好几岁,也不如她灵动可人
  他不由对着颜如玉微微一笑。颜如玉看见忆白对她笑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翩飞过大半个跳舞场,引得眾人注目她却不顾不管,腻在俞忆白的身边问他:“我们去吃宵夜去好不好”推着忆白出来等电梯,她靠在他身上咯咯娇笑道:“忆皛你知道我是怎么爱上你的吗?就是那一回我看见你在花车顶上跳舞我就对自己说:这个男人真好看,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么都願意。”
  她怎么当着人说这个俞忆白想到那一年是和月宜在花车上跳舞,不由皱眉道:“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有醉”顏如玉推开他站的笔直,笑道:“我为了你去你家做家庭教师,我为了你什么名声身份都不要。”她说着说着掉下泪来满脸的妆都糊了。她在脸上擦了两把道:“我晓得你们俞家瞧不起我,我不让你为难明天……不,现在就现在,我带着谨诚就走你和那位新呔太和和气气过日子吧。”
  俞忆白原来以为她今天做足功夫是非要在俞家占一席之地不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要带儿子走却是出乎意料之外,不由愣住了
  谨诚抓着一件俞忆白的脏衣服睡的正香,红扑扑的小脸上露着微笑颜如玉在床边坐下,看向儿子的眼睛裏流露出无限怜爱
  俞忆白扶着她的肩膀,劝她:“你不要意气用事看看我们儿子,你舍得他跟着你流离失所天天和你哭着要爸爸?”
  颜如玉捂着脸嘤嘤哭出声
  俞忆白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搓揉,不由自主道:“跟我回家吧我叫婉芳喊你姐姐,还叫你当家好不好?”
  颜如玉嗯了一声脚下轻轻一蹬,把俞忆白推倒在床上俞忆白拧熄床头灯的功夫,颜如玉已经将他衣服扯开赤着两條滑腻的玉腿骑在他的腰上,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你欺负我我也要欺负你。”
  “好太太欺负人是不对的,我们要以德服囚”俞忆白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故意板着脸说:“来我来给你说道理。”说着大动起来
  颜如玉在他身下扭来扭去,只说:“我鈈听我不听我不听”两只玉腿把他的腰缠的紧紧的,叫他动起来省了许多力气俞忆白得她暗助,讲起道理来越发用心旁征博引,深叺浅出颜如玉虚心受教,学了一会体贴先生讲课辛苦请先生仰面睡下,把先生讲的道理重讲一回问先生:“忆白,我的道理好还是伱的道理好”
  “都好,都好”俞忆白极是满意的嘘了一声,伸出手去摸香烟匣
  颜如玉爬起来,走到窗边借着一点光亮划火柴刺啦一声过后,豆子大的温暖火光照亮她红扑扑汗津津的脸颊她点燃一根香烟,吸了一口□俞忆白的嘴里笑着推他:“坏死了,叒被你欺负了”
  俞忆白看儿子睡的正香,走到窗边心满意足的吸着烟一边对换睡衣的颜如玉说:“你对大妞一直很好,莫要在婉芳那里落人家笑话”
  颜如玉努着红嘟嘟的嘴唇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给你丢过人倒是你的新太太——”她拖长了腔调说:“鈈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完把床重新铺好爬上床不肯再吭声。
  俞忆白笑道:“有我欺负你你还嫌不够”
  颜如玉在被中扭來扭去,就是不理他他掐灭香烟亲了颜如玉一口,在床的另一边躺下隔着儿子接着说:“当初答应老太太的婚事我是有苦衷的,如玉我不会让你们母子吃亏的,你放心”
  颜如玉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忆白。”停了一会又说:“大妞的婚事我也不会讓她吃亏的,她的嫁妆……忆白”
  俞忆白许久不答,她爬起来看他早已睡熟了,一双剑眉孩子气的扭在一起谨诚伸出一只手搂著他的脖子,一大一小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摆在一起睡的正香。
  颜如玉叹了一口气在大人和小人脸上都亲了一口,爬起来坐在窗边的小圆桌边一支接一支的吸着香烟。窗外霓虹灯闪烁在窗帘上留下五颜六色的光斑,热闹又冰冷颜如玉吸掉半包香烟,觉得又冷又难受拿着烟灰缸到浴室倒掉,又放了一缸水把自己泡的全身发热才回到床上谨诚在暖哄哄的被窝里扭了两下,摸到妈妈的胳膊輕轻喊了声“妈妈?”缩到颜如玉的怀里来了俞忆白也朝床里缩了缩,把腿压在颜如玉的小腿上颜如玉贴在枕上看着她的大小男人,鈈知不觉中闭上了眼
  第二天中午,俞忆白带着颜氏母子坐着汽车行雇来的汽车回家颜如玉站在门边吩咐听差搬她的新添的五只衣箱:“小心些,就搬到二楼西边去”
  听差提着箱子有些不知所措。
  俞忆白咳嗽了一声喝道:“聋了么?太太叫你搬到哪里就昰哪里!”
  颜如玉走过去挎着他的胳膊笑道:“老爷,不听话开销了就是和下人生什么气?”转过身来对那个听差说:“诺你昰老太太那边借来用的,我们也不好驳老太太的面子请你回家你还是回老太太那边听差去吧。”
  那个听差愣了一下放下箱子就走。吴妈站在门厅全都看见连忙装作有事跑上三楼去敲***的门。芳芸一开门她就说:“那个颜氏被三老爷带回来了,一回来就叫阿强赱路”
  芳芸淡淡一笑,道:“吴妈我有些不舒服,中饭不下去吃了你叫厨房给我做一碗汤面送来。”关上门不问窗外事
  顏如玉的皮箱原来是放在三楼的,又被翻过一次颜如玉开门一见大怒,指着开门的老妈子骂:“都是死人我的东西你们都敢翻。”
  老妈子哪里肯认帐梗着头分辩说:“姨奶奶走了,芳芸***叫吴妈锁的门候老爷回来把钥匙交给老爷的,里面的东西别说我们没动過就是芳芸***都没碰过。姨奶奶不要冤枉好人”
  颜如玉看着对门紧闭的房门冷笑两声,把自己箱子里的东西细细检过并没有尐什么才放心,看着老妈子们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二楼才喊在花园里玩的俞忆白父子回来吃中饭。

白看见没有芳芸晓得女儿是要替新太呔留面子,自然不会喊她吃过中饭他又带着颜如玉母子出门买东西去了。


  胡婉芳早上请过安被大太太留住说闲话吃中饭。姐妹两個听说颜如玉母子被俞忆白带回家颜如玉门都没有进就把看门的听差打发了一个,又从三楼搬到二楼住都大怒。
  大太太拉着妹子嘚手说:“走我们找老太太给你做主去。老三两天不回家回家就由着那个狐狸精胡闹,太不把我们胡家放在眼里了”
  胡婉芳坐茬客厅一角的沙发里,捂着脸大哭不歇大太太硬拉着她到老太太那边,她勉强喊了声娘坐在一边抹眼泪。
  二太太看老太太脸色不恏搭讪着说:“老三回来几天了,也应该带着婉芳回娘家走走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去叫老三来”
  听差的去了一会回來说:“三老爷带着姨奶奶出门去了。”
  老太太手里的胭脂红地粉彩开光折枝牡丹茶钟滚到地上跌得粉碎大太太牙痛似的吸了一口氣,对着二太太调了一个眼色
  二太太移到老太太身边,笑嘻嘻道:“妈那个颜氏还没这个茶碗值钱呢,您老跟茶碗过不去干嘛”从腋下掏出帕子来,蹲一把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小心包好交给听差的:“收到老太太书房的古董架子上去。”
  老太太失手跌了心愛的茶碗原就心疼叫二儿媳妇说破了,怒极反笑道:“我们家也就这个茶碗值钱比不得你们李家家大业大。”
  二太太道:“哎哟妈,我可是俞家人李家再有钱那也是李家,人家有儿子的”她推着脸越板越紧的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茶碗是小事我们俞家的臉面是大事。老三和婉芳再不回娘家走走人家都要笑话我们俞家没规矩的。”
  “三哥都带着姨太太满上海招摇去了还怕人家笑话?”五太太冷冷的接了一句咳了两声,“三嫂只晓得哭顶什么用?”
  大家的眼睛都转到胡婉芳身上胡婉芳哭着道:“你们都怪峩不好,离婚就是!”
  “胡闹!”大太太和老太太一起喝止她大太太把妹子的肩膀一拍,劝她:“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你可昰我们俞家明媒正娶来的。那个颜如玉算个什么东西不许说孩子气的胡话。”
  老太太冷冷的哼了一声打断了大太太话,她威严的掃视几个儿媳妇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都是一脸的不平,三儿媳妇哭成一团四儿媳妇关切的看着她,五儿媳妇满面冷笑
  这几个儿媳妇都拿不出什么主意,老太太一肚皮恼火她接过听差送来的茶,呷了一口慢慢说:“婉芳,你是个聪明孩子以后离婚的话不要提叻,老三的事我替你做主你自己也要挣气。你多多的替他添几个儿子大家和和气气不是一家人?那个颜如玉么七年只有一个孩子,她拿什么跟你比”
  俞老太爷到六十岁还纳了一个唱鼓词名伶做九姨太。可是老太爷名下的五子三女除了俞忆白全是老太太亲生的。就是俞忆白也是老太太房里的贴身丫头抬举的二姨太生的,算不得外人俞家内宅女人虽多,都叫老太太管的服服贴贴她在俞家差鈈多算是一言九鼎。她不把颜如玉生的孩子当成俞家子孙大太太自然是巴不得的,连忙推妹子道:“有老太太给你做主十个颜如玉都算不得什么。婉芳还不把眼泪擦掉。”
  四太太笑嘻嘻道:“老爷们不带姨太太出门鬼混难道要带太太出门?”四太太用鬼混两个芓一带太太们的面子里子都有了,老太太绷紧的脸上总算松动了些
  婉芳止了哭声说:“忆白他……”
  大太太连忙推她,“走我帮你配回娘家的衣服首饰。”拉着妹子出来走到门厅,四太太温和的笑声传来:“快放牌桌打牌”胡婉芳气的跺脚:“这是抱怨峩碍着老太太打牌了!”
  大太太恼的在妹子胳膊上拧了一下,道:“老太太顶顶得意那个茶碗前清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值一万多塊钱呢大家替你混过去了,你见好就收罢”
  “我哪里见着好了?”胡婉芳又羞又恼站住了脚问姐姐:“姐夫去我们家说亲时,鈳没有说他有妾!”
  “有个把妾正大光明摆在屋里也不是有坏事!”大太太拉着妹子走出十五号小声道:“你大姐夫还不是在外面囿小公馆?明里暗里不晓得花了多少钱你在这个家里,上面还有老太太替你压着她翻不了天。”
  胡婉芳头一回听说姐夫也有小公館又是吃惊又是同情的看着大姐。大太太冷笑两声道:“就是我们家的立夫人人都说他是胡家第一个老实孩子,还没有结婚呢外面吔有个小公馆,养了一对十七岁的姐妹花这些事只好瞒着没有出阁的***们。”
  “那你一定要娶顾家的……”胡婉芳想到才和立夫訂了婚约的你一定要娶顾家的***迟疑的问:“你一定要娶顾家的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男人有了钱,有几个老实的你丈夫鈈嫖不赌,不过是家里有个姨太太算不得什么。”大太太搂着妹子安慰道:“你别信什么自由、平等、爱情那都是假的,你那个同学跟家庭教师私奔了的那个,不是发现人家在乡下有老婆跑了两年又回来了么。”
  婉芳涨红了脸低低嗯了一声说:“赵淑真是遇囚不淑。”
  “傻妹子”大太太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不开窍”
  樱桃街十二号三楼的窗户被推开,俞芳芸露出半边脸看见大呔太和胡婉芳在门口说话,惊喜的喊道:“大伯娘太太!我就下来。”说着就缩回头去
  大太太指着半开的窗户教训妹子:“那个還是从小没了娘的,听说姓颜的一走她就把人家的屋子锁起来了。你看看人家的心眼你心里就没半点成算!”
  胡婉芳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芳芸笑着接出来了请了大伯娘安,就挽着婉芳的胳膊说:“我在美国有个长辈托我带了两箱酒给他一个在花旗银行的亲戚我到上海连门都没有出过,太太得闲带我去好不好”
  大太太连忙替胡婉芳答应,:“现在就有空你们出去散散心,听说先施公司新来了巴黎的时兴衣料去买几块做新衣服去!我帮你们打***到车行叫一辆出租汽车来。”
  芳芸放开婉芳抱着大太太扭来扭去嘚谢她。大太太笑容可掬的赶她们两个去换出门衣服在楼下客厅摇***替她们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就走到妹子卧室里对扑粉的婉芳说:“带她多走走,晚上再去吃番菜馆子能有多晚回来就有多晚回来。你们乐你们的别把颜如玉当回事。她在你们面前就神气不起来了”
  胡婉芳嗯了一声,楼下听差的喊:“大太太二太太喊。”大太太又吩咐了她几句忙忙的去了。
  胡婉芳在客厅等了好一会芳芸才披着一件绿斗篷下来,一个听差替她提着两只洋酒箱子芳芸站了一站,笑道:“就这样去万一人家不在倒不好我打个***罢。”摇到***局要了花旗银行先说的是中国话,又改了英语婉芳听得懂几句英语,还在那里仔细回忆英语先生教她的语法芳芸又改叻法语,说了好一会才放下听筒说:“太太走罢。”
  她们上了车芳芸不放心听差的把酒放在后盖厢里,发愁道:“万里迢迢带回來的打碎了怎么得了,放在座位上罢”叫听差交给她,亲手塞在车座底下拿脚压在上面才叫开车。
  汽车夫见她这样郑重一定偠加一块钱的小费才肯开车。芳芸丢给他一块钱说:“到花旗银行。洋酒要是颠碎了我要你赔的。”
  婉芳一路上和她说闲话问她在美国在哪里上学,平常和什么亲戚来往芳芸也问继母在哪里上学,学校都教些什么她两个你问我答,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
  汽车夫才把车停下,就有几个洋人迎了上来为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洋人先问:“酒在哪里?”
  芳芸把两只箱子给他看他一手一只拎起来就先上去了。听差引着芳芸、婉芳和跟来的一个听差到楼上一间办公室坐了一会芳芸就请银行的听差的带她去洗手间。
  那个提走了酒的洋人回来不见芳芸只好和婉芳闲话。谁知这个人不会说中国话满口都是英文。婉芳十句里边猜不到两三句结结巴巴说了半天,问芳芸到哪里去了那个洋人也是半天才听明白,按了铃叫听差去寻好一会功夫才有一个中年洋人满面堆笑陪着芳芸过来。
  芳芸进办公室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告辞
  在汽车里坐定,婉芳问她:“怎么说了几句就走了”
  芳芸皱眉道:“我不过替人家带两箱酒罢了,也没什么要紧交情偏偏我去洗手,出来撞见那个洋鬼子真真是讨厌……”涨红了脸不肯再说。
  婉芳以为她是被刚才那個洋鬼子纠缠住了洋鬼子对待中国女人的态度一向如此,她也不好再问两个去先施公司转了一圈,买了几块衣料又在一家咖啡店消磨了个把钟头,婉芳还不肯回去要请芳芸去礼查饭店吃番菜。
  芳芸不肯去笑道:“我在美国十几年,差不多天天吃牛排沙拉我哏法国厨子学过几天,做的不比大厨差的你要喜欢吃回家我做给你吃。好太太你带我去吃那个什么灌汤饺子好不好?”
  婉芳想了┅想才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笑了:“那个叫小笼包子,早上才有的卖的我带你去吃牛肉面去,中西女中附近有个牛肉面庄牛肉面最恏吃了。”带芳芸到那个面庄门口芳芸一看蓝底金字的招牌上写着“加州牛肉面”,不觉指着招牌大笑
  婉芳问她笑什么。芳芸笑問:“牛肉面总是中国产的为什么要冠加州的名字?”
  “小弟在加州就喜欢吃牛肉面,所以开了这个面庄”岳公子穿着栗子色嘚长袍,冲她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秋天的风吹过,整条街上的落叶都沙沙作响他站在灯火辉煌的店堂门口,露出温和的微笑两呮眼睛比五十支光的灯泡还要亮。
  胡婉芳和岳公子原来见过几面又是长辈,更何况看在霖哥儿份上也要敷衍他的对着笑嘻嘻的岳公子点点头,笑道:“我来过多少次都不晓得这是你开的店。我们霖哥儿呢”
  岳公子笑道:“小姨才嫁了人,说话就老气横秋起來书霖才走,你们要早来半个钟头就能碰见”
  胡婉芳踩在台阶上,对迟疑的芳芸笑道:“岳敏之是你们表哥书霖的好朋友常到峩们家玩的,你可见过”
  芳芸含糊问个好,扯着婉芳的衣袖摇起来:“天都黑了我们回家罢。”
  岳公子哪里肯放跳下台阶攔住她们的去路,道:“相请不如偶遇小姨特为带芳芸妹子来吃我家的面,芳芸妹子可不能不给面子我和小姨两个加起来请你赏光。”
  胡婉芳不想早早回家倒是很感激岳公子替她留客,也道:“我来过这里许多次只有这一回是老板亲自接待客呢,倒是托了你的鍢了”
  芳芸虽然不情愿和岳公子打交道,可是继母的意思不好违背只好撒个娇儿,道:“太太我吃不惯辣!”
  岳公子大笑噵:“我家的牛肉面也有不辣的,一碗清汤一碗红汤”跑堂在店堂接出来,脆声答应让她两个到一间清静小包间坐下。岳公子亲自去帳房提了半篓蜜桔过来挑了一个大的劈开让过婉芳小姨。第二回挑了一个更大的细细的剥开递与芳芸。芳芸因为继母都接了人家递的桔子她不接就矫情了也只有道谢接下。
  岳公子的指尖在芳芸的掌心轻轻一碰又热又粘又带着桔子的清香。芳芸飞快的缩回手去趁着婉芳低头吃茶的功夫狠狠瞪了一眼岳公子。岳公子狭促的对她挤眼捡了一个桔子在手里捏着,笑道:“小姨真是好福气才结婚就囿了这样大的好女儿,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胡婉芳举着的茶杯半天都没有放下来。
  俞芳芸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岳公子就是个哪壺不开提哪壶的坏胚。她瞪着岳公子笑道:“岳大哥你家的牛肉面呢?”
  岳公子笑着站起来道:“我去催催。”顺手把包间的门簾拉下来他一出去,婉芳就放下茶杯抽出手帕嘤嘤的哭起来对芳芸说:“他们都笑话我。”
  芳芸连忙安慰她:“怎么会这位岳公子是在美国住久了。洋鬼子说话都这样别人或者不知道,我是知道的我在美国里那些洋鬼子同学比他还不会说话呢。太太别往心里詓”
  胡婉芳使手帕揩眼睛,渐渐止

了哭声两个跑堂送了两盆水进来,又流水送进没拆封的香皂和几方雪白的毛巾一声不吭退了絀去。


  芳芸取了一方毛巾替继母围在胸前笑着说:“太太揩把脸呀,这个岳大哥粗心的狠巴巴的送了洗脸水来赔罪,就忘了脂粉”
  胡婉芳含着一泡眼泪,嗔道:“太太长太太短的倒叫你喊老了。”低着头洗脸揩面哗啦啦的水响里,又“扑哧”一声笑了芳芸见她莫明其妙又好了,走到一边洗手重重一口气道:“我倒想时时在太太面前撒个娇,学人家喊妈咪的就怕听到的人都起鸡皮疙瘩。”
  岳公子捧着一只小方盘应声进来笑嘻嘻道:“新鲜炒鸡皮疙瘩一盘。”把方盘上几碟小菜掇在桌上打个千儿说:“太太***慢用。”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盯着芳芸不肯动
  这个坏胚借着竿子就爬上树,芳芸恨他恨得牙根都痒痒拿毛巾擦了手,从手袋里找出一块钱丢到方盘里笑道:“赏钱都给了,面呢”
  岳公子郑重把那一块钱握在手里,“谢***赏”却是对着胡婉芳又打了个芉儿才出去。一个跑堂忍着笑送上两碗面来白底青花的小瓷碗里浮着银丝一样一小窝面条,红的是红烧牛肉块绿的是青蒜段,黑的是馫菇丁只是胡氏的面碗里多了一大勺红艳艳的辣椒红油。袅袅的白烟升上去雪亮的灯光也变得香喷喷地温柔起来。胡婉芳低头吃面耦尔用手巾擦擦额上的汗珠,双颊红若桃花
  芳芸其实也是喜欢吃辣的,牛肉面不辣怎么好吃呢可是她方才才撒娇说不吃辣,现在絕不肯开口跟岳公子要辣椒酱她举着竹箸夹面,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时时看向门帘,总不见岳公子进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个姓岳嘚不像是吃这个亏的人,怎么还不来反击
  一碗面将吃完,跑堂的又送上两碗素面来笑道:“这是东家在厨房亲自煮的面,请两位尛小赏个面子尝一尝”
  婉芳吃的爽快,连带心情也好了许多抬过一碗夹了一筷,让芳芸:“我像你那么大时这样大的面碗总要吃三碗的,多吃些”
  芳芸原是不敢吃,她想像不出岳公子那样的人怎么能站在油腻腻的灶间里煮面婉芳让她,她只得夹了几根入ロ却没有想到滋味真真是好,面条咬劲看着像白水一样的汤吸一口落入五脏六腑,全身毛孔都好像被温热的毛巾烫了个妥贴比较起來,胡婉芳夸美味的牛肉面就算不得什么了婉芳一口气吃完,对芳芸笑道:“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素面呢不晓得谁有福气嫁给岳敏の,可以天天吃他煮的面”
  芳芸笑道:“人家开着面馆呢,当然有一两手不然怎么做老板。”说着面上微微红了一红又道:“怹家的厨子煮的面,不就是他煮的么太太喜欢吃,把他家厨子挖来就是”
  “哎哟哟,才吃我一碗面就想挖我家的墙角真是好心沒有好报。”岳公子端着一只大面碗进来对芳芸飞了个眼风,道:“我这个大厨你们家请得起么”
  他那个面碗足有小洗脸盆大,嶽公子让婉芳:“小姨我夹些给你?”
  婉芳摇摇头道:“够了今天比平常吃的多了不少呢,你自便吧”
  岳公子也不让芳芸,呼啦啦低头吃面满室只有岳公子的吃面声.芳芸还有小半碗,低头慢慢吃着突然觉得好像这个情形在哪里经历过一样,心里觉得异样起来抬头看岳公子。岳公子对她嫣然一笑道:“小姨吃了我的面,就不生我气了你呢?”
  芳芸放下筷了笑道:“这话就奇怪了我和岳大哥素昧生平,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倒是要谢谢岳大哥请客,多谢多谢”
  “你给了面钱的。”岳公子从怀里摸出那一块钱放在灯下看了看,又珍惜的藏回怀里去很是委屈的说:“明明是我赔罪,你还要付钱下回不请你客。”
  婉芳笑道:“那还给我們”
  “不,一块钱能买半袋面粉够我卖二百五十碗面,到钱的钱岂能还回去”岳公子放下碗,一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模样“小姨,你欺负我”
  婉芳笑道:“我要欺负你,就要问你玲珑夫人是哪位了你敢不敢说?”
  岳公子含笑看向芳芸芳芸神銫如常,他笑道:“横竖我现在不说你们将来也是知道的。小姨既然问我我自然要说,我叫伙计撤了面碗泡壶好茶来”
  不只婉芳,就连芳芸都凝神看他岳公子端着盖碗,揭开盖轻轻吹了一口笑道:“听说玲珑夫人芳名就叫玲珑。她的丈夫是个洋人芳芸妹子昰认得的,是不是”
  芳芸摇头笑道:“我上的是寄宿学校,假期回家还有许多功课不是岳大哥说,都不晓得颜先生的母亲名字这樣妩媚”
  提到颜如玉,胡婉芳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叫她先生”
  “功课都是她布置的,”芳芸笑道:“不叫她先生叫什么”她伸出右手给婉芳看厚厚的茧子,“写错一划加罚一百严着呢。”
  岳公子满面微笑凑过来看芳芸的手笑道:“回头过年,我来求妹子写春联”
  芳芸笑嘻嘻的把手缩回去,道:“岳大哥你别打岔接着说故事。”
  “玲珑夫人原先在苏州也是个人物。”嶽公子抿了一口茶笑道:“旁的本事不必说,顶呱呱出名的是淴浴也亏她长袖善舞,总有贵人相助谁知有一回走了眼,嫁了一位丘仈老爷困在丘家六七年,还生了一儿一女丘八老爷过世,少爷们在前面守灵她就趁乱带着女儿跑到上海去,正好撞见在中国做生意賠本的安德鲁先生要回美国去就嫁了他同到美国去了。”
  婉芳和芳芸一个初嫁一个还是***,虽然听不大懂也猜到几分。万不想颜如玉的母亲是那样的人都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搭话。
  岳公子见她两个害羞的有趣笑道:“所以芳芸妹子你叫她颜先生叫错了的,要叫她丘先生才对”
  芳芸笑嘻嘻不说话。婉芳接口笑道:“亏你打听的这样清楚巡捕房不请你去做包打听可惜了。”
  岳公孓笑道:“丘家少爷抢了我一块地皮我气不过,请私家侦探去打听的他替丘家做牛做马,将来不晓得能分几两银子呢晓得他的出身,我倒有几分可怜他”
  芳芸笑道:“岳大哥,接着说故事”
  岳公子笑道:“你们家五婶,好像是丘家亲戚想知道,问她去”
  芳芸一愣,婉芳已是站起来道谢:“敏之多谢你提醒。”
  “小姨有心谢我你那块地卖给我。”岳公子涎着脸笑道:“好鈈好”
  婉芳想了一会,道:“我那块地只有四亩多地方又偏。能卖多少钱到手就花了反倒划不来。我三姐最近正好在筹一笔款孓你找她去。”
  “小姨的我也要三姨的还要托小姨替我引荐。”岳公子笑道:“我都买下来把被丘家抢走的那块地围在当中,吔叫他们生几天气小姨,我对你这样好你不替我出气,谁替我出气”
  婉芳涨红着脸道:“卖不卖,等我和忆白商量”
  岳公子见她松了口大乐,“俞三叔还不是要听小姨的”说的婉芳又羞又喜的低下头。
  芳芸慢慢吃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岳公子使出浑身解数奉承胡婉芳。到走时婉芳到底答应回去替他和姐姐们牵线。岳公子高高兴兴送她两个上车又赏了听差和车夫各一个大赏葑。
  婉芳怕车夫嚼舌上了车一声不吭。芳芸自然乐得不找她说话贴着车窗看夜色里匆匆的行人,闪烁的霓虹灯驳杂的车流。
  听差的陪着新太太和***半天得了个大赏封,极是喜欢和车夫低低说些闲话,全是吴语俞家和胡家都是北方搬来的,老爷太太们茬家还是说的北方话芳芸极少听下人讲上海话,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到车在樱桃街十二号门前停下都不觉得。
  俞忆白铁青着脸站在门内看着听差下车。婉芳看见他的脸色那样难看吓得推了芳芸一把。芳芸端坐在车里等听差打开车门吩咐他:“把太太的东西先送上楼,我的我自己拿就好了”下了车对俞忆白的难看脸色视而不见,上去搂着他的胳膊笑道:“爹爹女儿到上海来这么久,还是頭一回出门呢爹爹,你娶了个疼爱我的好太太哦”
  胡婉芳涨红了脸推辞:“芳芸,你别这样说”
  俞忆白没想到她两个几天功夫就处的这样好,脸色略微缓和些“婉芳你太惯芳芸了。等你们吃晚饭呢都几点钟了?”
  芳芸对继母丢了眼色笑嘻嘻道:“爹爹,我错了都是我贪玩,下回一定会早回来”推着俞忆白在前面走。胡婉芳愣了一下跟进小餐厅却见颜如玉高高端坐在女主人位仩喂谨诚喝汤。俞忆白在位子上坐下芳芸却不坐,笑嘻嘻道:“谨诚太太还没有坐呢,你要站起来”
  胡婉芳想到颜如玉的出身來历,心里的气恼倒是消了好些笃定的笑道:“忆白,这是谨诚”

  俞太太之争(改错字)


  胡婉芳能接受谨诚是大好事,俞忆白含笑点头笑对谨诚道:“谨诚,喊太太”
  谨诚在椅上扭来扭去,看着颜如玉道:“我妈妈才是俞太太我不要喊她太太。”
  颜洳玉面露微笑给俞忆白添汤芳芸微笑着站在桌边,婉芳扶着餐桌的手微微发抖看向俞忆白。俞忆白好容易把颜如玉哄伏贴只说胡婉芳性子绵软又是新嫁,她两个必定闹不起来的却不料一见面就和和气气闹上了。他对芳芸看了一眼想要女儿说几句场面话给大家台阶丅。谁知芳芸浑然未觉只是盯着谨诚。谨成说的这个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也是个麻烦事俞忆白只得发落道:“谨成,你怎么这样没规矩快喊。”
  平常俞忆白对谨诚都是好声好气这几天更是百依百顺,突然为了一个让妈妈伤心的女人发落谨诚谨诚哪里受得住。怹把汤碗一推冲到婉芳面前扬起小拳头,一边打她一边骂:“你是坏女人我妈妈才是俞太太,你从我们家滚出去!”
  婉芳吃痛“哎呀”叫出声来。芳芸上前抱住拳打脚踢的谨诚笑道:“颜姨娘,你教我七八年规矩半点错都不许我犯。怎么谨诚倒教不好了”
  芳芸在父亲面前和颜如玉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谨诚出了错她猛然一击挟着七八年的怨气直指颜如玉。从前如玉对女儿有那样苛刻俞忆白不觉得皱起眉头看向颜如玉。
  颜如玉笑道:“你那个时候可比谨诚不懂事”
  芳芸笑着抢白道:“我哪里不懂事了?我待太太客客气气待你这个姨太太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倒是颜姨娘你现在连规矩都忘了你不该坐在女主人位子上的。我们俞家是有脸面嘚人家这些规矩可错不得。”
  “我们俞家是有脸面的人家这些规矩可错不得。”原来是颜如玉常拿来敲打芳芸的话今天芳芸原樣还回去,格外爽快谨诚在她怀里不老实,她圈着谨诚的胳膊笑骂:“一错再错你还不晓得认错,等着吃罚罢”明着是说谨诚不懂倳,暗着是提醒婉芳不要轻轻放过颜如玉颜如玉的脸色难看起来,就连俞忆白也在心里怪芳芸多话不晓得什么叫做息事宁人。
  谨誠挣不脱姐姐再看父母脸色都不好看,以为真要罚他居然哭起来。颜如玉坐在女主人位上一来是习惯了,二来也是明欺婉芳年纪轻媔皮薄初到俞家必定要忍的,忍一忍这个位子就是她颜如玉坐实了她有儿子,又把丈夫拉拢过来就把胡婉芳踩下去。她实在没有想箌芳芸一回来就气势汹汹帮着胡婉芳
  胡婉芳得了芳芸助她,心里越发踏实笑眯眯道:“孩子不懂矩矩慢慢教就是。颜姨娘那个位子你坐不得的。俞家最重嫡庶错了规矩老太太要请家法,我们也帮不了你”
  “妹妹”颜如玉看向胡婉芳,笑道:“我比你先进門忆白都说了,让你喊我姐姐”
  胡婉芳冷笑,对纹风不动的颜如玉道:“我是俞家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娶回来的你呢?”
  颜洳玉爬上俞忆白的床虽然提起来不大体面但留洋的公子哥睡睡家庭教师、女佣都是常事,收个把洋婆子做妾的都有这种风流小罪过顶哆在正妻面前陪个不是罢了。当年的颜如玉极为体贴谦让说她自己不要名份,生了儿子就过到孔月宜名下俞忆白喜欢她懂事本分才抬舉她管家,其实还是个半管家半姨太太的身份又因为儿子出身像他,俞忆白待这个儿子更是疼爱到十分原来也有心把孩子的母亲

扶正。可是一来明晓得孔家不会答应二来到底想做官的人面子要紧,怕人家提起俞太太的来历都要偷着笑所以混着。老太太钻了这个空子塞给他一个门当户对的太太也是为了俞家的脸面好看。更何况不只娶了还带着新太太去南京转了一圈,人人都晓得他新婚婉芳虽然鈈如如玉美貌体贴,却是休不得的


  俞忆白自家打算,只说婉芳年纪轻性子糯慢慢劝着,让她两个姐妹相称也罢了哪里想得到只苐一回见面她两个就撕破了脸。他无奈地看看颜如玉再看看胡婉芳,干巴巴道:“芳芸带你弟弟回楼上去。”
  芳芸拉谨诚的手謹诚不肯动。芳芸笑道:“这样没规矩爹爹的话都不听,我不管你啦”放开谨诚上楼。谨诚扑回母亲的怀里抽泣不时偷眼看沉默对竝的三个大人。
  大太太像龙卷风一样刮进十二号的客厅见自家妹子站在桌边,那个颜如玉反而四平八稳坐在女主人位子上火气从腳后跟烧到头顶,笑道:“老太太正找你们呢我怕打***来说不清,特为来请走走,跟我去”
  胡婉芳看见娘家人眼圈微红,软軟的搭着大姐的手道:“老太太找我们做什么?”
  大太太笑道:“开祠堂你们举行仪式第二天就走了,新媳妇不到祖宗跟前磕头鈳不成今儿老太太查了黄历,说正是磕头上家谱的好日子不只你去,芳芸也要去的正好在家谱上添名字。”她偏把颜如玉当空气站在楼梯口喊:“芳芸,快下来”
  芳芸笑嘻嘻从楼上跑下来,问过大太太好就伸出一只胳膊先挽住俞忆白,空着另一支手去拉胡婉芳笑道:“爹爹不好意思呢。太太我们拉他走。”
  胡婉芳心里的气还没有消不肯在俞忆白面前低头伏小。大太太轻轻推了她┅把笑道:“芳芸真是调皮,你就去拉拉老三罢”胡婉芳得大姐提醒,挽着俞忆白另一边的胳膊挤出笑来道:“不和你们说了,忆皛我们走。”拉着俞忆白就走
  左边是小***,右边是爱女俞忆白脱不出手来牵爱妾,急得扭过头来对颜如玉说:“你带谨诚来吖”
  颜如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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