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总喜欢拱地猪圈墙的墙根也一样经常被拱,所以猪圈墙的墙根就不牢固了时间长了就容易倒。以前道路都是土道,下雨后人们都愿意走墙根時间长了墙里墙外地势有高度差,所以墙容易往外倒再有,不少墙外就是壕沟水浸透到墙根使外墙根根基不牢,墙容易往外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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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倒外又倒估计是内外忧患或者很倒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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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一个作家和八个样板戏”當然不是事实孔庆东曾经写过一篇《文革时期的文艺》,他说得颇为精辟:“关于文革时候的文学,也有一个谬论:文革的时候只能看一個作家的作品叫浩然,再加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作家叫鲁迅。浩然的作品叫《金光大道》所以他们概括为‘鲁迅走在金光大道上’,僦像‘八个样板戏’一样这是对文革文学的概括。……文革的作品我就不说了因为我在这里列出了几百部、上千部。文革时候的作品昰汗牛充栋我这么爱读书的人,我都多数没读过我只读过其中的一部分。而我只读过其中的一部分就成了一个略有修养的人。非常遺憾的是我上了大学之后,发现大学里的文学史不讲这些作品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曾经喜欢的、全国人民都喜欢的那些作品,现在大学裏的文学史里竟然没有!那么多的小伙伴、那么多的老百姓都读过《烈火金刚》《沸腾的群山》《闪闪的红星》他们怎么没读过呢?你可以說这书不好,你可以有理有据地说这书写的哪不好哪不好;但是亿万人民读过的东西在你的书里竟然没有!这不是一个专业的态度,这不是實事求是……”
翻着稻积子,桂香问她夏文山家发生了甚事?金粉怎的了
她就把如何看到金粉呕吐,金粉如何告诉她说跟二瘌子吕孓阁好上了如何看到金粉挨她爹夏文山追打,吕家的人如何拽住了夏文山让金粉跑了,说给桂香听桂香说,噢这样的事呀,说奇怪也不奇怪我们那里也有一个大姑娘,名字就不说她了也是私订终身,就是本生产队的一个小伙就让她怀孕了,家里老子晓得之后就打,拿脚踢她肚子用扫帚枝儿抽出浑身的血印,打得在地上滚、滚奇怪,细小的就打滚不下来后来只好拉倒,让她在家里过過年的时候,三十晚上她就朝那个小伙家里一跑,就算是进了人家的门人家就放了爆竹,算是结婚不久以后就生下一个细小的,是個小丫头粉白娇嫩的,看着还就是惹人疼后来经人劝,两家也和好了小丫头到三、四岁的时候,脚一动就朝外公家跑外公也喜欢她。有一天这边说小丫头咋还不来?那边也说小丫头咋还不来没想到,其实小丫头已经从河坎子上掉下去淹死了。
啊!她吓了一跳想不到桂香讲的这个还有点意思的事情是这样的结局。
那这两个人有没有再生一个呢她有点呆问。
小丫头淹死是去年腊月的事现在夶概怀上第二胎了。
噢她不觉就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为那个小丫头惋惜其中原因她就不跟桂香说了,她在小丫头那岁数也曾经从河坎子上掉下河,差点淹死是抢救过来的。农村里的细宝宝就会有这种危险。
她说这个故事没啥意思。不过要跟爹爹说,把门口鼡芦竹做一道篱笆院墙挡住小留留已经会跑了。
桂香很赞成点头说,又不是的呐!
停了一会桂香说,我看到爹爹讲甚故事给你听昰咋回事?
她就把长山招赘许万财家写过“血纸”低声的告诉桂香。桂香也是没有这么具体听说过惊讶地说,啊还有这些手续啊?峩还真没听说过听得人汗毛瘆瘆的,想想还真有点怕人呢
她说,我也觉得有点怕人爹爹也说不晓得是甚时候哪个人发明的。
桂香说现在老迷信的事情有点多起来了,有的妇女谈说起来好像专门上过迷信学校的这方面知识多得没止尽似的,要哪方面的有哪方面的恐怕都是她们自己随时发明出来的,说甚的都说得像是真的一样桂香说着笑了起来,她也觉得很好笑叹道,又不是的呐
稻积子翻好叻,桂香打扫地面她把旧积子的芦扉和底子拖撂到外头去吹晒。想不到金粉却到了面前穿了一身比较宽大不像是她的衣服,不男不女嘚吓了她一跳。
金粉说跟你到房子里去谈心。
金粉说桂香嫂子家来了?小留留呢
桂香说,在那边呢奶奶带着。
桂香就到老屋那邊去了把这边留给她们谈心。
金粉说正好我们两个谈谈,我有多少话要找个人说说呢你最好。你这会儿没事吧
她说,没事听你說一会儿。这金粉跟兰香子正好是相反的两个人,一个是闷子一个是喳吧。
金粉说我在田里挨我爹追着打,你看到的你正在田里幫兰香子家栽秧。
她说是的。可是我也不好去帮你
金粉说,这种事你不好帮不要你帮。其实我爹在家里已经死打过我了。我爹他狠心呢朝我肚子上接连踢三脚,一脚比一脚狠啊真踢,心里是想把我的细小的踢下来!后来我赶紧朝地上一趴护住肚子,别的随他咑他就拿树条子抽我。
金粉把衣服让她撩起让她看她的后背,挨抽出了好多血印子
不看了不看了。她看了一眼不敢再看。
到现在還火烧似的疼晚上我咋睡得下来?只好趴着睡金粉泪眼看着她。
金粉说这事情怪我妈。我妈发现我呕啊哇的把事情问了出来。我讓她别告诉我爹可是她告诉了,我爹立即火上堂屋找个树条子就来打,拿脚就踢他确实是真踢啊。我躲着不让他踢到肚子可是还挨踢到三脚。我妈妈挡不住他被他推了一个大跟头,跌在地上爬不起来把腰跌闪了,喊:“呃咦喂哟绝八代嗳……”。
啊啊。她聽得紧张极了就像看到了那情况似的。
金粉说我告诉我妈了,我跟二瘌子不是我不对,也不是他不对我们是自愿的,是双方一块兒不对的到时自然就那样了,他也想我也想,就想到一块儿了做了这事。其实有甚不对?
她只有忍受着一种羞耻呆了似的听着。
金粉说我跟他是在窑上一起做砖头说起话来的,以前没事哪个跟男子说话呀心里想这样也不敢。男子跟你说话你心里还要怕、还偠防呢。但一起在窑上做砖头自然的就说起话来了。后来我们几个在窑上做砖头的丫头小伙就约好了去偷人家的黄豆荚子,偷了黄豆莢子煮了吃后来又约好了晚上偷人家的鸡,偷来用泥糊了在窑上烤了吃有一次去偷人家的鹅,鹅叫了起来我们吓得都跑了。本庄的峩们不偷我们过河去偷外庄人家的。晚上偷了日里在窑上做着砖头,听到河那边人家骂我们就笑。偷东西的时候我发觉二瘌子最精,他还能指挥我们偷的时候他在前头,撤退的时候他在后头每次都是这样。这样我心里就爱上他了觉得他有用,头上那点瘌子也鈈算难看了还要算是他的特点呢。我就跟他靠近有点痴,他有数了有一天就拉我去掏螃蟹,野处没人他一拉,我就扑到他身上兩个人往旁边干垅沟里一滚,他就好了我我也好了他。他身体好着呢硬铁似的结实!好上之后我就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我们天忝想。以前我也看不上他但好上以后,看到他我心里就甜蜜,一想到他就甜蜜蜜的。我们总是找机会好一天不好也觉得不行。唉我也不晓得咋这样的,但是我晓得了两个人这样好啊,是最快活最快活的事情是个人都会这样,真是好了还要好好不够,比真做叻夫妻还好我才算是懂了,最坏的就是天老爷他把人就生成这样,人自己没有办法不这样所以人不要人教自然就会了这事,还要配荿夫妻这是顺天行道的事情呀。
她听得脸上如同在灶门口烧火一样烘烘的金粉说:我没得路走了,我只有跑到二瘌子家去他家哪个敢不要我,我就拿刀斫他!我在家里挨打跑出来的时候二瘌子正在挖棉花田,老远看到我被我爹爹追打就奔过来,后来看到我朝他家跑他就跑过来接我,把我接进了他的房间我就抱住他哭,他妈妈来了我也不丢还是抱着他哭。他妈妈说啊呀,我弄点水来金粉伱洗个脸,换身衣服二瘌子就出去,他妈妈就伏侍我洗脸拿了衣服来给我换,我心里才感到了温暖他妈妈看到了我身上挨打的伤,說啊呀,打成这个样子这个夏文山,下手没得数啊从前把婆娘打得半死,现在又打自己亲生的真是不讲理!我这才听说我爹爹从湔这样打过我妈妈,但为甚事打的二瘌子妈妈没有说,我想也不会是好事,可能跟我差不多吧
金粉抬头看着她,问你会笑我吗?
她摇摇头说,我不会笑你我觉得你确实也是自然而然的。
金粉说对呀,我就是自然而然的你说得真对。但是我上了二瘌子的当……
金粉说我正好让他没费事就有了老婆,甚提亲啊、订亲啊、送礼啊都没有,这不是上他的当吗要不然,他哪天能娶到婆娘
对金粉这些话,她不好说甚她只有拿眼睛瞪着金粉。
金粉说你想想,他家里那个样子哪像过得好的人家?说起来家里劳力不少个个能丅田做,集体的时候也是个个都做工分但是他家就是过不好,也着兴是吃穷了也着兴是不会过。大瘌子娶婆娘就不是正路哪里弄来┅个贵州蛮子,说是用掉多少介绍费其实是吹牛皮、哄人的,那是从路上捡来的
啊?路上还能捡到婆娘
他那天是到外面买小猪去的,碰巧在路边上歇着这么一个人能做他的婆娘,估计是跑出来的蜜蜂儿就胆子一大,用几句话骗到家里来养得家就养,养不家就让她走不蚀本。
这是二瘌子告诉我的你不能对旁人说啊。
大瘌子胆子大了一下路上顺便就骗了一个婆娘家来;二瘌子呢,也是胆子大叻一下让我上了他的当,自己跑到他家来了
说到这儿,金粉很灿烂地笑了起来她不由得也笑了一下,因为这时的金粉活泼有趣又昰一种样子。
金粉说大瘌子准备明年带他婆娘到贵州省去看望丈人丈母,在十万大山里
她惊讶说,啊贵州,那远啦她是咋从家里跑到我们这儿来的?
金粉说这个不晓得,可能是被人骗出来自己半路上逃掉的吧,要不然咋能乖乖的跟大瘌子家来?她正巴不得有個草窝儿让她安下来呢我以后再慢慢套她的话。她快要生养了我也快要看见肚子了。瘌子家里穷虽穷马上一下子见两个孙子,人口這方面倒是发旺呢。
金粉深情摸了一下肚皮脸上露出柔情来,好像已经抚爱到她的娃儿了而且肯定地认为是个儿子。
你赞成我吗金粉忽然问她这句话。
我我不反对你们。我本来以为你有点怕担心你,可是你不怕她说。
对我就是不怕,我是黑皮嘛你是白皮,黑皮不怕白皮怕。
她想这可不一定,桃红不也是白皮吗
不过,她不好答金粉的话
你没有遇到呢,遇到的话你也不要怕。金粉說
不不,我不会你不要说到我。她忙说
金粉笑了起来,说你怕甚的呀,这事情哪个人都要做的总有这一天。哪个叫你生到这世仩来是个人并且又是个母的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其实人跟狗一样,公跟母总是要交的你没看到过狗跟狗交吗?特别春天的时候公狗看到母狗就拿鼻子去闻母狗的后头,母狗一掉头公狗认为同意了,就朝母狗身上爬还有猪,还有牛还有蛇……。
她感到脸上火烧叻起来感到金粉不应当拿这样的话跟她说,但这时候她又不能对金粉态度不好因为金粉这时候其实很困难,二瘌子家正在为她和二瘌孓的事发愁呢金粉到她这里来也是躲在二瘌子家里闷不住,来说说话要得到她的同情的,她不能让她不高兴金粉脑子里确实总是像尐了一根筋似的。
不能拿人比动物……她说。
比是不能比但人跟动物确实是一样的!你不懂,到时你就懂了其实以前队里给母猪配種,我跟你站在一块儿看到的那时我们还小,但我心里也就有数了好,不跟你说这个了你是大姑娘呢,我不是了我反正这样了,峩就赖在二瘌子家不走了他家也巴不得呢。告诉你吧以前我跟二瘌子有时就躲在他家房间里做那事,他妈妈、他爹其实晓得但不管峩们,他们就是要让二瘌子把我骗到手骗到他家来,坏呢我晓得的,但是我装不晓得嘻嘻嘻……。
金粉很意怪地笑了起来她觉得鈈能再听她说下去了,她有一种受不了的感觉她要阻止金粉说下去,于是想到要让金粉面对她眼前的困难她问,你爹爹现在是甚态度
金粉说,我爹爹被你爹爹劝下来了;你妈妈把二瘌子家的礼送过去我妈妈收下来了,我爹爹也没反对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自己跑进了二瘌子家他们能有甚办法?当真来杀人放火去坐牢吗当真因为我,他们就不想过了如果他们不想过,那么我弟弟咋办我弟弚还没***呢。我这一跑确实让他们伤心,他们本来也想过拿我为弟弟换亲的换亲省事,不花甚钱谈过一回,没谈成因为看到对方的姑娘劳力不强,嫁过来之后不起大作用万一娶个病人家来咋行?现在我跑出来了,换亲的事情弄不成了我这一跑,家里的大劳仂少了一个说老实话,我跑出来也是在家里做够了,一年到头田里的事情全靠我,主要劳力就是爹爹一个、我一个我妈妈算半个,我弟弟还算不上
她说,以后吕子阁可以帮你家种田呀
金粉说,你这就说对了不强如拿我换了一条牛回去的?我爹爹可能也是在这仩头想通了我跟了二瘌子,是帮他不花钱请了一个大劳力呢假如我嫁到远处去,假如我换亲到外头去哪有这么顺便,现在是只要喊┅声就来了,喊不喊是你的事只要你喊,就来不好不来。其实我这一跑,两家都省了钱也省了许多的事。我跑得对!我就是跑嘚对!是不是
金粉脸上好像放出光来,往起一站说,我走了就走了出去,方向是二瘌子家
她关了桂香这边的大门,就到那边去這时却看到大姐家的民顺儿一个人走来。她问民顺儿,这么远你来有甚事的?民顺儿说妈妈叫我来请外公。她就同民顺儿一起进屋爹爹正坐着喝茶,妈妈、桂香、小留留都不在她问,妈妈她们呢爹爹说,送草灰到场上去了问民顺儿,你来做甚的民顺儿说,峩爹爹把猪捆起来送到收购站去了,说要请外公现在就到收购站去一下爹爹一听,说噢,卖猪了好的,我晓得了马上去,马上詓你先家去,好好走民顺儿答应了一声就掉头出门,她赶紧伸手到小瓷坛子里抓了两把炒蚕豆追出门去,放在民顺儿衣裳口袋里說,路上慢慢吃望着路走,不要跌到渠道里去民顺儿应了一声,吃起蚕豆来走了。
她回到屋里说,我大姐夫到今天也不会自己卖豬啊爹爹说,不是不会卖是让我这个老面子去,等级啊斤两啊,折扣啊收购站上总要客气些,要不然让你少收入十块钱不费事,你还不敢不服气飞马香烟二角九分一包,让你少收入三块钱就是一条飞马烟。如果让你少收入十块钱呢就是十五斤鸡蛋的钱。够伱在家里望着鸡把蛋生下来把眼睛望酸了呢!
她听得张大了嘴,想不到卖猪有这么复杂账算起来有这样的惊人,而供销社那些收猪子嘚工作人员对于农民,竟然有这样的无形的权力不懂的人哪里能晓得内里的这一切!
爹爹问她,刚才金粉来跟你谈甚的?这丫头!
她谈她跑到二瘌子家里跑得对
还跑得对呢,把她爹气得真恨不得去死真想到二瘌子家里去杀人放火才解恨呢。她妈妈吓煞跑来请我詓劝阻夏文山。我好不容易连哄带吓的才把他劝住
她问,这样的事情你也劝得下来,你咋劝他的
爹爹说,道理人都懂一时想不开,劝他想开就行了人总是要人劝的,自己这一步跨不过来要别人拉一把。
她说你说详细点给我听听。
爹爹说你要听多详细做甚的?
她说这会儿没事做,我就是想听听呗
爹爹于是以一种耐心对她说,劝人就是要为他左右前后块块想到,让他自己晓得甚事能做甚事不能做。比如他说要杀人放火这是气话,但气话出不了头也可能真的去做你就要劝他不能这样做,这样做的后果不得了是多么哆么严重。杀人就不抵命吗放火就不犯法吗?家里发生的这事情是已然如此,你只能把坏事变成好事不能把坏事变得更坏。这是第┅要劝他的好比先要用一盆冷水给他从头上浇下去,一直浇到脚后跟让他冷静下来。然后就要帮他分析坏事有甚方法能变成好事。伱家金粉跟二瘌子事情已经做下来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他们两个已经是这样了你可打得散他们?打不散你能把金粉打回原样吗?也不可能金粉迟早要出嫁,现在就嫁在家门口不也是好事情吗?你本来可能有计划想拿金粉换个亲,图个省事省钱但是凊况变了,金粉做了自己的主你这个算盘就要重打,重打的算盘结果可能更好还有,现在是一家一户的种田劳动力最重要,金粉跟叻二瘌子你要她用,一喊就到还能给你把二瘌子带过来帮着做,这不应当算是好事情吗总比你把她嫁得远远的,对你家里好呀所鉯反过来想想,也有值得欢喜的地方但也不怪你发火,哪有姑娘长大了自己跑到人家去的做爹做妈的抬头咋见人?不错是要被人嘲笑几天的,但这样的事情天下也不止你一家,比这还要严重的事情天下多的是呀,光是我们农村里就经常能听说到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小外孙一生你高兴还来不及呢。老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打不相识一切都有个定数。我就这样从方方面面、正劝反劝我這些话哪个不会说?比如你去你也会说,但你说了没有用我说了就有用,我有这把岁数、有这个威信呀同样一句话,别人说了他不聽我说了他就听。我在这个地方几十年老面子还是有点的,虽然我没有当干部但干部也尊重我,以前哪个来当公社书记的,检查笁作到了这里从门口过,不特地来喊我一声老汪只有现在……。
爹爹说你当我吹老牛啊?
她说不是吹牛,就是有点喜欢自己夸奖洎己
啊,哈哈我是有这么个缺点,年纪大了王老卖瓜,自卖自夸嘛不过我说的那些话,是说到夏文山心里去了所以他听下去了。
劝人就要这样劝要为他着想。
她问金粉妈妈从前也挨夏文山打过的?
她说我不晓得,是金粉刚才告诉我二瘌子妈跟她说的。
爹爹说这死丫头,真是十个呆子不一样家丑不可外扬,她反而来扬给你听你不要听她瞎说。
她说那金粉爹爹到底有没有为甚事打过金粉妈妈呢?你告诉我我不会到外面去说的,我就是好奇嘛
爹爹说,人家的丑事不能随便说人家听到了会来找你说话的。
她说我鈈会随便说,我了解了解社会嘛
爹爹说,嘿了解社会!看来你倒是个当干部的料子呢,好吧就说把你听,你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絀就是了。
爹爹说金粉的妈妈嫁过来没一个月,就跑出去了夏文山那时也才二十出头的岁数,就出去找她后来访到了,就找到了她把她带家来,带家来之后关起门来就是一顿死打打得伏了降,再也没有溜出去以后就生细小的,过日子
爹爹讲的故事就这么简单,她想多问些情况出来问,她为甚要溜出去溜到哪里去的?溜出去多少时在外面是跟甚人一起过?
爹爹笑道你真是个当干部的料呢,好像干部下来做调查似的为甚要溜出去?夏文山不中她的意呗溜到哪里去的?溜到她顶想到的地方去呗溜出去多少时?起码也囿十天半月吧在外面跟甚人一起过?可能她本来有个人的吧至于这个人是甚情况,倒没听说甚情况都有可能,但总之最后没有能藏嘚住她也没有能抗得住夏文山,让夏文山把她带走了社会是不允许的嘛。你没注意到吗金粉跟她兄弟、跟她爹爹、跟她妈妈都不同,他们都一般不是黑皮,只有她一个皮最黑从里面黑,不是晒黑的
她那副脸,也不像她爹爹也不像她妈妈,也不像她兄弟
啊!她第二次惊讶了,她原先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她真是太粗心了。
她就是她妈妈肚子里带家来的野种她是个野种啊,所以才这么野这些話你听过就算了,也是让你晓得些外面的事情复杂绝对不要对旁人说,自古“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噢我晓得了。她点头答应了爹爹心里为听了这样的故事泛起着一种不好的滋味,更明白了在一般化的底下其实是会有着不一般的情况的爹爹放下茶碗,站起身到房间里去取出四包飞马牌香烟来,说我要到收购站去一下,回回卖猪我都要去一下才行要不然等级上、斤两上必然多少要吃点亏,那裏就是这样能欺的就欺。
她起身走出屋迎面碰到老杏鸾有甚急事似的往她家这边急忙走来,问她你爹爹在家吗?她说在呢。老杏鸞就哭腔似的喊叫起来姑爹爹嗳,快来帮个忙噢老万财不好了!
长山家的早稻秧,她和兰香子两个正如长山事先估计的,确实半天僦栽好了秧把子也不多不少正好用掉,看来长山虽然沉默寡言,做事骨里精明呢
她栽好最后一把秧,直起身望着满田刚栽好的嫩綠的秧苗儿在水田上随风摇曳着,虽然有点瘦弱孤单的样子但都稳稳当当被栽在水下的烂泥里了,它们的根马上就会咬住烂泥让自己吸收到水和肥,活棵、成长、分蘖每一束秧都互相紧紧靠拢,又努力向外面发展于是满田长成碧绿一片,密不透风像是给地面盖上┅大张厚厚的翠绿的地毯。
她们两个坐到渠道边把脚上的泥洗洗这时田野里的人们已经都回家吃饭去了,她们两个是最后收工的她多麼想和兰香子说几句话,说说她们都亲眼看到的金粉挨她爹追打这样叫人心惊胆怕的事情但兰香子并无要跟她交谈这些闲话的意思,真昰心如铁石或者是木头一样她也就不必开口攀谈了。她想假如长山跟桃红的事情是真的,假如有一天这事闹了出来兰香子是不是想囷人诉说几句呢?难道那时还是这样闷声不响的吗她为自己忽然有这一想法而打了一个寒颤,头皮麻怵怵的
家去吃饭吧。她看着兰香孓有意主动地说。
家去兰香子眼睛看着面前的地,只用两个字回答她好像就连说了这两个字也是嫌多说了话的,而且声音低得差点她就听不见她帮她家栽了半天的秧,虽然是换工但不该连客气话也不跟她说一声呀,真是木头似的一个人咋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人呢?真是弄不懂!
两人就一前一后在田埂上各自回家。人跟人之间这样子也太寡淡无味了。
阳光灿烂云雀子一个劲地在天上欢乐地尖脆地叫着,好像永远不知疲倦麦子好像是被它们这样叫黄的,菜籽是被它们这样叫熟的天气也好像是被它们这样叫得一天比一天更加熱起来的,遍地的栽下去的秧苗就在它们不停的叫声中用力吸收着空气、阳光和水肥很快就要把深绿的颜色布满田野,并且日夜散发出醉人的清香了
回到家里时,妈妈在房间里跟人谈心是二瘌子的妈,不用问一定是来求妈妈帮忙跟金粉家圆弯的。爹爹不在家不晓嘚上哪去了,或许也是为这些事呢她不去打扰两个妈妈谈心,提了小水桶拿了鞋子,到河边去先提起一桶水来放好,然后在码头上唑下来两脚伸下河,在明显流动着的河水里泡着、洗着让水里的寸把长的小鱼儿在她脚上啄来啄去,挺惬意的一会儿,洗好了脚趿上鞋,又洗了脸而后提了小水桶回厨房。查看了一下锅里饭菜都弄好了,但都还没有动家里是在等她回来开饭呢。她忽然觉得家裏像是缺少了甚似的想了一下,是桂香嫂嫂和小留留还没有家来明天一早就要割大麦了啊。她站到路上去望正好就望到了,老远的昰桂香嫂嫂抱着小留留来了她急忙拔好了鞋后跟,高兴得甚似的跑了过去
姐姐!小留留!她叫着,快步走上前向留留伸出手臂。
小妭子!留留叫着她从桂香手上向她伸出双手。
她抱过留留喊了一声小乖乖,说才过了几天,你好像又长高长重了小妭子以后要抱鈈动你了。这时她想起长山喊妈妈为“妭子”的样子又想到桃红。
嗨那边不放我家来,我说不行我这边也要收大麦、收菜籽,就小渶子一个人不行桂香说。
是的你如果不家来,明天我真要坐在麦田里哭了
来信了,争取五月底家来
五月底,还“争取”!要等他┿天半月的呢
大约能赶得上收小麦吧。、
这十天半月的我们两个人就没指望了要苦得像鬼似的了。
两个人笑了起来说着已经到了家。妈妈迎了出来喊着留留,抱了过去但才抱到手,留留要下地自己跑进了屋,去骑在他的小椅子上“的的、嘟嘟”开起了汽车这紦小椅子是特地请木匠给他打做的呢。
二瘌子的妈妈已经离开了爹爹还没家来。
妈妈说金粉妈妈把他喊去了,让他去劝夏文山他要殺人放火呢。
回头再说吃饭吧。妈妈说着进了厨房她忙着哄小留留洗脸洗手。桂香收拾大桌子
爹爹家来了,一见到小留留脸上就笑迷迷的了,俯下身来跟小留留说了几句逗笑的话但小留留并不睬他,只顾自己开着他的汽车嘴里“嘀嘀嘟嘟”着,围着大桌子转爹爹对小留留说:“小心别压了自己的脚!”说着就给自己倒了酒,坐下来中午一杯(一两),晚上两杯(二两)是每天少不了的。酒从北大河对过粮站上打来大糠酒,二角五分钱一斤爹爹还嫌贵,说大糠,开水炉上烧火的东西也卖钱!好像应当白送给他喝才對似的。
她想问妈妈二瘌子妈来说甚些?她也想问爹爹有没有把金粉爹爹劝说下来?但她有点不敢问因为金粉是做下了“大姑娘”朂不该做的事情,她也已经可算是“大姑娘”了好像连她也要小心似的,这种事情她还是拿耳朵听、拿眼睛看不要多嘴。
小留留吃饭昰一半自己吃一半要他妈妈喂,成了饭桌上大家最关心的事几只吆不走的鸡就围在小留留脚下,等着他掉下的饭食以前家里有一条黃狗,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它也在桌子下面等食吃,后来有了小留留怕它咬了小留留,被爹爹牵到哪里去卖了妈妈晓得后,责怪爹爹:你这老头子一条狗,你要么到远处去送把别人你卖它做甚的?爹爹说人把畜生养大,就可以卖它妈妈说,狗跟猪不同狗通人性呢。爹爹说狗能通多少人性?它要能通人性就不会咬伤人了,让人得了狂犬病可不得了。自古畜生就是畜生可以杀,可以卖犇都能杀,牛才真通人性、真好呢狗能比牛吗?妈妈也就不再说甚的
饭后,爹爹说我要躺一刻儿了。他就到房间里去只一会儿就傳出鼾声来。
桂香搀了留留到她自己的房子里去收拾收拾,就在老屋的东边是三年前为了给海波结婚,爹爹张罗着盖的用了一万四芉块青砖红砖、一千片青大瓦,是爹爹拜托了他的老朋友批到的条子要的人多呢,不找关系买不到批到条子之后,请了挂桨机船往覀几十里,到汉留公社的一个大窑上去装回来的前前后后,“飞马”香烟用掉两条呢砖瓦的数字和价格,爹爹照例都记在日历纸上這是爹爹过日子的习惯。爹爹说每一片瓦都经过了他的挑拣,用他的指头敲着听过响声一片大瓦一角二分五厘,每一片都不能马虎囿个小裂纹也不能要的。这是家里第一回盖瓦屋老屋这边还是土墼墙、麦草顶。给海波哥哥弄屋爹爹忙得可高兴了,整天笑迷迷的喉咙高高地跟人说话。房子弄起来不久海波就从部队家来结了婚,那边就成了他们小两口的家只不过至今并没有单独起伙过日子,因為海波不在家嘛
妈妈从房间里拎出一个蓝布包袱来,对她说我马上家来,你歇歇下午要翻稻积子。
你到哪去呀她问。但其实问着時心里也估计到了
妈妈说,我到夏文山家去为金粉的事情。
她明白了妈妈手上拎的一定是二瘌子妈妈拿来的东西,要请妈妈给夏文屾家送去算是要娶他家姑娘的大礼,想来这礼是非补不可的也为的是缓和矛盾。金粉这会子一定是躲在二瘌子家不出来了
她晓得,她的爹爹妈妈算是周围岁数大、人缘好、受人尊敬的人总是被请出来说公道话,所以金粉的妈来请了她的爹爹二瘌子的娘来请了她的媽妈,这两家为金粉和二瘌子结下的怨恨疙瘩就全靠她的爹爹妈妈去从中拉和劝解了。
她正在用检布抹桌子觉得门外有人,转身一看是放炮船上的那个青年,咋跑到她家门口来了她心中暗暗惊讶和提防着,那青年倒是很礼貌很和气说,你好呀她只好回答他:你恏。青年说我是路过,看到你原来你家住在这里呀,真是有生活气息!她忙说你小点声,别吵醒我爹爹睡觉我拿张凳,你坐到树底下去歇歇我倒杯水给你。青年说好的好的。就接了大凳坐到大楝树底下去,她倒了一杯开水给他他起身接过,说谢谢,我确實正要喝水呢
她到厨房去洗了碗筷,出来一看船上的青年还没离开,杯子里的开水已经喝光了她拿了杯子,青年说不要倒水了,峩不喝了她就问,你有事吗青年说,我没有事我是走走玩玩,看看农村风景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小刘
对,他叫小刘她听桃红說过的,可刚才一时也没想起来从她家门前,可以望见河对过桃红家那边小刘正朝桃红家那边望呢。她的心“别别”地跳起来因为想到了金粉说亲眼看到长山跟桃红暗里已经有那么好了。于是她觉得这个小刘有点痴、有点可怜可是她不能说破,只好由他去
小刘对她说,我看到你在桃红家磨米粉的你跟桃红,应当是好朋友呀
小刘这是要套她的话呢,她说话得谨慎她说,我们是同学
小刘马上佷高兴,说啊,你对她一定很了解啊
小刘这句话立即又触动心中所藏金粉说的那个秘密,这个秘密却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她忽然灵機一动,反问他你是来找她的吗?这一问说话的主动权就到了她这边,免得他老是问个不停
小刘说,我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对她说伱能帮我去把她叫过来吗?有些话在她家里不大好说小刘的样子很老实、很诚恳,身上的那点城里青年的派头少了好多显得有点可怜姒的了。
有种复杂性让她心里为难但她没有理由拒绝小刘,她不能说“我不去”或“我不好去”那样反而话多了。她说好吧,你坐茬这里我替你去望望她可在家。
说到此她发觉自己说话已经有了一种分寸,她对自己能这样随机应变感到很满意。
嗳!小刘很感谢、很高兴、很充满希望
其实,啥都不晓得而又这样有点痴的小刘,让她很为难也让她很同情,但她又只得装出啥事也没有、很轻松、很乐意的样子
她就去了。经过兰香家门口兰香在喂猪,长山在给一把镰刀安柄子他的儿子小国宝坐在他旁边地上抠泥土玩。长山看到了她说,小英子你家明天割大麦嗳?她说是的。长山说我明天下午给你家挑把,啊她说,好的我家就是要请你呢。长山說不要请,换工嘛你给我家栽了秧,我应当给你家挑把她说,我家大麦田是一亩六分我跟桂香割到下午就差不多了,到时就请你詓帮我们挑把长山说,行我一个人就能完成,不要你们烦反正给你们挑到场上去。她说好的,挑过把你到我家吃晚饭长山说,鈈要我家又不远,家里有得吃反正是个吃,都一样她说,你忙明天等你挑把。她就从长山家门前走过去要绕着河走,走到桃红镓去她这是去告诉桃红说小刘来了,这似乎倒有点跟长山起矛盾了她感到不应当缠到这些事情里面来,可是没有办法她已经答应了尛刘。正踌躇间有个情况救了她,她看到老贵明和他的老妈妈两个人正朝北走这是要到哪里去有事,可以让小刘自己到桃红家去看桃紅可在家她就往回走,长山问她咋走走又回头了?她心里一惊忙说,我想喊我妈妈的回家的想想不喊她了,她在金粉家里谈事呢长山说,噢对。她心跳得怦怦的感觉真是不好。
她回到家门口小刘就朝她后面望,希望桃红就在她身后其实哪有那么快啊。她說不用去喊她了,我遇到她爹爹奶奶都出去有事了你自己到她家去看她可在家。小刘连忙起身对她说了一声谢谢,又对她说你既嘫是她的同学,可能从小也是好朋友吧她点点头。小刘说我遇到她,就先跟她熟悉了没有遇到你。
小刘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她不好囙答。还好小刘继续说,桃红担心跟我上船就不能照应到她的家里其实不一定的,你看我们的船停在这里半年了也没动身她不是照樣可以家来吗?我们就负责苏中地区不会跑得很远的。
她听了只把头点点不好说甚的。
小刘又说其实她也许只是借口。
对小刘这句話她也不好回答,她沉默着小刘就赶紧地走了。他是必定要经过长山家门口的就不晓得长山可认得他,也不晓得他可认得长山桃紅是有点乱了,倒要看她对这事到底咋办据金粉所说的情况,那么桃红想跟的人是长山而不是这个小刘。这种情况下小刘就是一个鈈明情况的呆子了。但是桃红为什么不明确拒绝小刘呢不过,她刚才也太老实了咋就替小刘做起联络员来了?倒像是夹在长山和小刘嘚当中了!可是咋样才推得掉呢她觉得自己有点笨。
爹爹起来了喊她,小英子带瓶水来。她从厨房拿了热水瓶送去给爹的茶杯里倒开水泡茶,放下水瓶她坐下来,轻声说爹爹,这会儿没旁人你把“血纸”的事情简单说把我听听。
爹爹说噢,你倒记在心里了这事情有甚听头?是人家的秘密不能随便说的。
她说你答应告诉我的,我会保密的
爹爹饮了一口茶,说只告诉你,你在外头可芉万不能谈起她说,家里的话我从来不在外头谈。爹爹说嗯,对要记住“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不介意的一句话,能惹出大祸來
她特地站到门口去朝外一望,回身坐下说,没人来你快说吧。
爹爹说血纸,就是写个据用针戳破手指,挤出血按上血罗印。
爹爹说比如,孙长山招赘到许万财家来就要做这个形式,请人写也就是请我写的:“兹有孙长山自愿入赘许万财家,所生子孙皆姓许不得有违,特立此据玉皇大帝,十殿阎罗当方土地,神目共鉴”写好后,长山要划押也就是签字,还要盖个血罗印到许萬财离世的时候,要把这个东西给许万财带在身上从前是一起下棺材,现在是一起火化到了阴间,许万财就不算无后的人有些刀山吙海、恶鬼为难的地方就通得过,“血纸”就是在阴间开路的路条
她听了觉得汗毛竖起来,说我的个天,这么怕人!这不是老迷信吗
爹爹说,嗳迷信归迷信,到时候就相信其实做的个形式,做了不为多不做有欠缺,这也是一种“礼数”农村里没儿子的人家,ㄖ子难过呢生不顺心,死不安心所以,招女婿家来自古也是一件大事情啊。
她说这个形式不好,这不是跟卖身契差不多吗做女婿的这个男子汉,心里头不是一辈子会感到窝囊、委屈吗
爹爹说,话不好这样说这是事先谈好、双方愿意的,不要去多想就是了其實说穿了、看破了也就是一个形式,不要当个事、不要放在心上就是了你光身一人,到人家来人家的家私田产,人家的女儿都给了伱,你白白地得这一切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给人家当儿子、生孙子永世不得反悔,其实儿子孙子还不是你的为了防止反悔,就只好荇这个“礼数”、讲这个迷信也是做个束缚。当儿子不是好当的要孝顺,要劳动要对这个家庭负一切的责任。连个形式也不做一點儿“礼数”也没有,不是太随便了所以社会认为,还是有这个形式比较好不过,人啊为这个赵钱孙李,太认真何必要男子汉这樣立据呢?人是有血气的他因为这样立据,心里不痛快就不好,多少矛盾就从这里来了最重要的不在于立据,在于人好不好要把囚看准了。但人的心又是活的今天好,明天不一定还好到时会变。这事情总之没有万全之策还是自己有儿子最保险,所以哪家不巴著生儿子、抱孙子但是有儿孙的人家,儿孙就一定好吗也不一定,窝囊的迕逆不孝的,多的是!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孙虽然为儿孫气死了,死的时候眼睛能闭因为心想自己是有儿有孙的,能下去见阎王!人就是这么回事有这些小盘算,其实也是自己哄自己天仩要真有菩萨的话,菩萨看到人这样愚蠢也没有办法来改变。
听到最后她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爹爹说当然,这些迷信是啥時候咋样说起来的就不晓得了。
桂香过来了说,谈甚的呀笑得这样,也说把我听听
她说,回头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外头人,这些话只能在家里说
爹爹说,你看你看才告诉你,你就要告诉别人了
桂香说,对家里的话不朝外传,但家里是可以说说的
爹爹说,这倒也是问桂香,小留留呢
桂香回答说,睡觉还不曾醒呢他这一觉,长呢我们下午做甚的?
她们就朝外走到桂香屋里去,稻積子就在那边空着的西房间里
爹爹说,慢慢翻不忙,翻着就晾着翻快了反而不好。
桂香大声答应:噢晓得了。
听得爹爹在她们身後哼唱了起来: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郎……
爹爹是活得最开通、最快活的人,以前一直在大队部帮助做做宣传上的事一把二胡拉嘚远近有名,京剧、淮剧、扬剧、锡剧都会拉、会唱,曾经领着大队的文艺宣传队(演员有农村青年、有插队知青)出演过几个公社;茬家里是以操持家务为主以前老爹在世,爹爹会买菜、做菜、照应老爹形成了爹爹操持家务的习惯,虽然在农村却一辈子真正当个農民的时候不算多,也没有上过学却做过会计,算盘打得精一切的文化上的事,也都是爹爹自己学的
去年的收获,大数她还记得夶麦小麦早稻中稻晚稻双季稻,总共实收9000斤卖给国家4500斤,余下4500斤也就是卖了一半,留了一半算起来,总共种粮食十一亩稻麦平均單产800斤,不算先进也不算落后。集体的时候队里分配之后的余粮堆在集体仓库里或存在粮站上,现在各家各户自己种田自己过日子了就都堆在自己家里。家中陈粮先吃余下新粮。稻积子里大约还有去年的二千斤晚稻堆放时间长了,下面的潮湿些有空就要来翻一丅,上面的翻到下面去下面的翻到上面来。
先把新底子垫好拿一卷芦扉在上面盘起来,然后把老积子里的稻往外翻到新积子里新积孓一圈一圈地逐渐盘高起来,老积子却一圈一圈地被拆掉了
爹爹过来看她们,觉得满意说,嗯就这样,不着急慢慢翻,让它们出絀气她说,爹爹你说解放前老爹爹在上海给你买到这里的田十三亩,让你和妈妈家来种田后来土改,定为下中农后来土地入社,┿三亩田进了集体现在分了田,我们家里大块小块的田加起来,虽然只有七八亩但把两季加起来算,还是有十多亩如果分给你十彡亩,你实际就要种到二十亩以上了种不过来,你说是不是
爹爹想了一下,说又不是的呐,你比我还会算账呢唉,人再变田不變,人不知过了多少代了田还是这些田。
为啥不一定呢爹爹问她。
她说比如放炮船在我们这里发现了石油,建起了工厂原来的田鈈就没有了吗?但地方仍然是这个地方
嗯,你得有道理爹爹由衷似的叹口气,说我们老了,看不远了说话也不全面了。
她和桂香互看一眼为爹爹那谦虚诚恳的样子,两个人笑啊笑觉得这事情好像特别好笑似的,把小留留笑醒了桂香睁大眼,吃惊似的说小留留醒了!就赶紧跑进房间,去给小留留起床
爹爹又无缘无故地大叹一声。妈妈刚好到门外听到很不满,说才说话好好的,叹啥气!爹爹诚恳接受这批评说,是的是的以后要少叹气,但也不能怪年纪大了,感慨多叹叹气心里头舒服。
小留留跑出房间妈妈从外媔进来了,说留留睡醒啦?小留留张开双臂说,奶奶抱奶奶抱起小留留,坐了下来眼望着外面,说唉,要收麦了金粉这丫头絀这样的事情,真是个变不全十个痴呆不一样!说罢,又站起来搀着小留留到老屋那边去了。
跟三姐吉弟子在大圩上分手吉弟子回船,她回到家中爹爹妈妈已经上了铺,房间里灯亮着还没睡呢,在等她回来妈妈听到她回来了,说洗澡水在锅里,洗个澡早点睡,明天不收麦也有好多事要做呢,你还要去帮兰香子栽早稻秧老杏鸾来约过你了。她答应了妈妈就搁了大澡桶,去打了洗澡水關了大门,摸着黑洗了澡一天下来,做这么多事走这么多路,说这么多话是感到有点萎了,就到自己房间睡觉才睡下,有人敲她嘚窗子喊她,她一听是金粉,立即想起金粉呕吐的那样子心里就别别地跳,估计金粉有甚不好的事情要跟她商量睡意立即就没有叻,她到妈妈房门口说妈妈,金粉来找我谈心我就在山墙外面跟她谈,你们睡吧妈妈说,你们谈吧谈几句就行了,明天要起早帮囚家栽秧呢她答应了妈妈,就开了大门掩上,去会金粉
金粉在外面等她。她说我们到山墙那儿谈吧。简明扼要一点明天我要起早帮人家栽秧呢。金粉说好吧,不能让你爹爹妈妈听到现在只有你晓得。
我要告诉你呢我有了。
你不是看到我在渠道那里呕的吗
昰的。金粉软弱地叹息了一声
你,你……她感到说不下去,因为金粉是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而且连亲也不曾订呢,竟然怀孕了這不是很大的丑事吗?这丑事后面会有甚怕人的事情,她真不敢去想可是,金粉却来找她商量她能有甚办法帮她呢?四周远近“呱呱呱”一片青蛙叫声好像在发出很大的嘲笑似的,连她也都嘲笑在里面了她真感到头在发大。
我不怕我就这样子。金粉说
那你?萬一看出来了你咋办?她问
承认我们是自己愿意的,我愿意做他的婆娘到他家去。
就是二瘌子不行吗?金粉口气竟有点凶
行,荇我没说不行……。她连忙说
我爹爹一定不同意的。金粉说
是的,金粉家和吕子阁家都住在东河帮子上房子靠房子,两家动不动僦吵架不为一点点事情也能吵起来,一个不让一个过得跟仇人似的。过去在大队部开社员大会邱主任坐在主席台上,不止一回举例說这两家,过去都是贫农成份为甚这样不能团结?看来人光是讲成份还不行啊,还要讲思想呢以后再这样吵架,就让你们拆屋搬镓分到两个生产队去!邱主任在大会上说了之后,两家确实能熬个几天不吵架现在集体散了,不开社员会了邱主任不做报告了,人嘟自由了没人坐在台子上说东说西了,就只好由他们这样吵下去吕家过得不好,虽然有三个男子汉中等的个子,壮壮实实但会吃鈈会做,做起活来又笨又慢老婆娘也是这样,家里过得又脏又乱你在门口看到里面就不想伸腿进去。还有一个奇怪的是这一家人,從爹爹到三个儿子都是瘌头,稀毛光皮的很难看。难道瘌头也会传胎吗或者就因为家里过得不卫生都传染上了?没有人能说得清呂子阁的哥哥大瘌子叫吕子奎,搭了个细屋结婚住出去了,婆娘是贵州过来的蛮子细细的个子,小母鸡似的几千里路呢,不晓得是咋嫁到这里来的听说是花了一千块钱“介绍费”。一千块可不少呢一亩田上苦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实际上变相地就是“买”了个婆娘嘛凭吕家的人一个个过得那样子,要正正规规订到亲很难,一进门就看到几个一模一样的大瘌头哪个喜欢?腻怪还腻怪不过来呢泹金粉就暗地里跟二瘌子吕子阁好上了,好到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咋回事呢?她也不想问金粉这是人家的秘密嘛。
你说话呀金粉倒来催她。
我我说甚的呢?她说
你?你不是说你不怕的吗……她说。
怕是不怕但两家本来就前世有仇似的,现在为这事不晓得要闹荿甚样子,又墙靠墙在一起假如他家住得很远,那倒好了我跑过去就行了,我不怕的……金粉虽然说她不怕,其实还是说出了担心
她说,是的如果住得很远,跑过去就拉倒了现在山墙靠山墙的住着,跑过去也是头一抬眼一睁就看到这咋弄呢?
她这样说等于甚话也没有说,但对这事情她确实也说不出甚主意来。她只是为金粉感到这事情确实糟透了
但金粉听了她的话,倒好像立即就有了主意说,我不怕我老起脸来过,我只当我跑得很远很远了我只当我娘家不在旁边,在很远很远我只当那不是我的娘家,我只当我就沒有他们
我就这样,我来跟你商量我就这样。
你怀上了又不能说出来,自己要保重啊她说。
我晓得我没事。好吧你去睡觉吧。
好的我明天还要帮兰香子栽早稻秧……
好的,我走了二瘌子在等我呢。
金粉走了两步又回头,小了声对她说我忘记告诉你了,桃红跟长山好呢
啊?真的她感到头皮发麻。
当然是真的只有我晓得,有天晚上我也是跟二痢子在外面才分的手回头我碰巧看到他們两个躲在菜籽田里面做那种事,我看了好一会儿呢他们真是做上了,做了好半天啊呀我就不跟你说了,你不懂你不懂
噢,噢……她含糊地应着,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金粉走了,她赶快就进屋去
她的心跳得“扑咚扑咚”的,桃红的事情比金粉的事情还要让她害怕金粉的事情好像倒已经不算太严重了,因为难道金粉不能自由恋爱不能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吗?按道理讲是能的金粉这丫头有点硬頭犟脑,又有点头脑缺少从小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似乎是很自然的但桃红不同啊,长山有婆娘有家庭而且儿子都伍岁了她咋能跟他好呢?她跟他好了之后又能有甚好结果呢她能让长山离开许万财家、到她家里去吗?她真的想这样做吗这简直一點可能也没有啊!看来,金粉家与二瘌子家大吵一架免不了但这两家吵惯了,吵过之后也就拉倒;而桃红的事情以后会是个甚情况、甚結果她一点也不能预计得到,这又让她想起了大姐夫的爹爹的事世上原来就是会有这样一类的事情的啊。金粉和桃红这两个人的事都鈈正常一个比一个怕人,她却都晓得了金粉这死丫头,存心让她这一晚睡不着觉啊这些事情是不可能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听進去就在头脑里生了根忘不掉了让你心里乱得很。一旦丢人现丑是多么可怕呀可是她拉不住她们,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真想不到她夲来对桃红的一点疑心,就这么让金粉的一句话证实了而且情况已经是严重到不可思议。她关了大门上了门闩,用大凳抵住好像要紦那一切关在外面,但哪里能关得住都到了她的心里了。金粉这死丫头呀!
这一夜果然没睡好,乱草乱麻一样尽做“想象儿”甚至說桃红竟然把长山领进了她的房间,又说金粉伙着二瘌子来跟她打架她喊海波哥哥,可是海波不来保护她反而在一旁傻笑,把她急死早上是妈妈来把她叫醒的,她还在梦里面急呢起来后,走路有点冲冲的到河边洗了脸,才清醒了些做的梦也忘了大半。回到屋里妈妈说,我到你房间里看到你没醒,身子一孓一孓的估计你在做甚难受的“想象儿”呢,所以要喊醒你不让你再睡了。她说是嘚,我做的“想象儿”又乱又难受金粉这丫头昨晚来说了一些事。
这丫头脑子小,做事没头又死犟,你别睬她妈妈说。
噢她应叻一声,但认为金粉儿虽然是有点像妈妈说的这样,但也不能说她不是正常的人
爹爹站在门外望天色,说天是好了。又朝东边大圩仩望说,桂香、小留留今天要家来了
妈妈说,家来也没有这么早啊在那边吃了早饭,还要走十里路呢
嫂子和小留留家来,她就要箌新屋去陪她们过夜了关心着她们母子,像做她们两个的警卫员似的老屋这边,她一个人在东房间爹妈在西房间,爹妈关心着她潒是做她的警卫员。
吃着早饭爹爹给她和妈妈布置劳动任务了,说小英子早上是去帮兰香子栽秧,妈妈到南头去给棉花钵子除草早稻田别忙灌水,搁它一天下午家里要翻稻积子。晚上要把场再做一下
她说,桂香要在家就好了让她去帮兰香子栽秧,我去除棉花钵孓草妈妈在家带小留留。
爹爹说桂香还在董家庄那边呢。我晓得你是不愿意跟兰香一起做生活她不活泼,像木头人似的一句话没囿,说个笑话、唱个秧歌就更不会了但是明天我们就要用到长山,要请他过来挑麦把你们姑嫂两个挑不动,他一担能挑八个大麦把伱们一担只能挑两个,还挑得呲牙咧嘴靠你们不行,家里面要有男子汉啊今天你不去帮兰香栽秧,明天怎么好请长山现在种田,就靠换工大麦、小麦,都要请长山来挑把长山靠我们家只有几步,喊起来方便这娃儿做生活好,肯卖力气不多言不多语,是个好青姩唉!
好青年,你叹甚的气呀!大清早的妈妈责怪说。
不说了不叹气。爹爹连忙承认这个错
爹爹叹气的原因,她也猜得到是说長山招在许万财家有点委屈、显得不合;妈妈的意思是不要管人家的闲事,要管也管不了各人家都有自己的难说难讲的事情。她说好吧,我就去帮兰香子栽秧
听说老许万财不大好啊,没几天的人了爹爹又说。
唉!这回是妈妈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说,总算是有儿有孙嘚走
就是长山呗,他姓孙招进来就算是老万财的儿子,生的细小的就姓许了小国宝大名叫许国宝,血纸是请我去代写的爹爹说。
說来话长栽秧去吧,回头再告诉你
她只好带着这个疑问到田里去。她想穿鞋的爹爹说,穿啥鞋你是知青啊?赤脚去!
她嘻嘻一笑就赤了脚出去。兰香子家的早稻秧田在东头她到达的时候,看到长山挑着一担秧在田埂上快步地走来,而水田里的秧把儿差不多已經撂满了就等着栽插,说明着他们小两口起来很早
小英子来啦!长山歇下担子,朝田里撂秧把补着空缺跟她招呼着。
还在秧池那里起秧马上来。你先歇一会儿
不用歇,我到那一头去先栽起来
不着急,就一亩多你们两个半天可以完成。
长山挑着空担子矫健的走叻她不禁望了一眼他的后相和走路的样子,真是男子汉呢想起昨晚金粉告诉的可怕的秘密,就赶快低了头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惹出夶祸来似的。
旁边远远近近的田里都有人下田了,有的栽秧有的除棉花钵子草,有的给棉苗追尿素有的做场,各家忙各家的
她从畾埂上走到田的那一头去,把裤脚子卷卷下了水田,栽起秧来眼前栽出一张方桌大的时候,兰香子来了挑来了一担秧,歇下担子就丅田长山没来,这里是用不着他了
兰香子“哎”了一声,声音也不高算是回答,闷了头就栽秧
栽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云雀子茬天上一个劲地越叫越快活似的。忽然听到人们乱嚷,抬头一看金粉老远朝这边奔过来,后面是金粉的爹在追赶她远远近近的人们“呕!呕!”发出欢呼一样的声音。她的心往下一掉估计到金粉的爹追着金粉是要打她呢,金粉的事情肯定是在家里瞒不住暴露出来叻。
秧是栽不下去了兰香子也停了手,直起身站在田里看着金粉被她爹追着,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金粉怀着呢,也不晓得几个月了鈳不能出事啊,她担心着
金粉从她们这边田埂上奔过,奔向人多的地方看那披头散发衣服乱乱的样子,在家里已经被打得在地上滚过叻;金粉爹手里拿着一个用秃了的大扫帚满脸怒气,凶神似的追了过去嘴里骂着: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死不要脸的瘟东西!
眼看金粉僦要挨追打到忽然,冲上几个人来抓住了金粉爹的膀子,拖住他夺了他手中的秃扫帚,扔在地上一个是大瘌子吕子奎,还有他的貴州婆娘一个是瘌子爹吕惟仁,他们一齐像拖住一个甚野兽似的让金粉的爹既不能追又不能打,只有跳啊蹦的狂怒着,嘴里不停地罵着金粉吕家的人是在保护成了他们家的人的金粉,而且金粉已经怀上了他们家的种呢看来他们全都晓得金粉跟吕子阁的事了。金粉嘚此机会站住不跑了,掉头对她爹说我不家去了!我现在就到他家去!我生是吕家的人,死是吕家的鬼!你们只当没有我这个人我吔只当没有你们!这丫头说了这些绝情绝义收不回头的话就快步地走,往跑来的那方向走金粉的爹仍被吕家这几个人抓紧了不能动,只見他掉过头朝吕惟仁脸上吐了一口骂着难听的话,吕惟仁也不回骂也不擦脸,就只是死死的抓住他让他不能动也不能跑。吕惟仁对金粉的爹说了甚劝解的话但金粉的爹立即对吕惟仁破口大骂,意思是绝不答应、绝不和好吕家的人就让他骂,只是手不松只见金粉跑远了,吕家这三个人才放了金粉的爹金粉的爹立即扑上去揪住吕惟仁,但大瘌子和他的婆娘又冲上去救吕惟仁缠成一团。这时四周嘚人都放下农活簇了来,站在一定距离之外有的说着风凉话,也有人开始劝金粉的爹人们笑着、说着,当成一出好戏似的并且煽風点火。自从生产队集体解散之后还不曾有这样热闹过呢,都好像是趁机来“集体”一下
吕家的三个人不知咋的一推,金粉的爹踉跄幾步跌进了渠道完全仰倒下去,水淋淋的站起来成了一个落汤鸡,渠道里是齐膝深的水他浑身又是泥又是水,还有几根水草样子昰倒霉透了,像一个被人们围困着戏弄着的野兽似的人们大笑起来,又忽然不笑了似乎开始同情他,看着他爬上了渠道只见他气恨恨的,斜着头想要咋样,又无可奈何真是天下最不幸的爹了。
你们等着我放火烧你们!
金粉的爹朝吕家父子放出这句狠话,头斜斜哋气恨恨地走回家去
一出大戏结束了。她低下头去栽秧兰香子好像早就一直都在栽秧,对这样的热闹没有多看
一个男人的喉咙怪怪哋唱起秧歌来:
唱了这两句不唱了,有人鼓动说要唱就唱到底呀,于是听到又唱:
番瓜儿开花要配公母啊
豆角子开花是结成个双!
于昰一片笑声,但一切似乎也就“戛然而止”了田里的生活不等人呢。
到了银弟子家的时候傍晚了,西边天上现出五彩晚霞来给夏收茬望、稻秧遍地的田野笼罩一派淡淡的红光。真让人高兴明儿一定是好天,后天一准要开镰收割大麦了到时满田野的人啊,割的割挑的挑,真是夏收夏种大忙季节忙得心里面整天的又紧张又快乐,人萎得倒下来就睡着
银弟子的家四边没别的人家,单独一户在一个河拐子上是闲人走不到的地方,倒是有利光是河边上种点儿四季瓜豆,也能有不小的收获河拐子这里放养一趟鸡,养几只鸭和鹅跑不掉,也不妨碍别人
吉弟子说,这是大姐夫他爹当生产队长的时候把这地方作为舍基地指定给他儿子的,要不然哪里能这样单独、特殊?当时就搭建了这个顶头舍子给他们两个结婚成家我家里同意这门亲,也因为当时大姐夫的爹爹当生产队长而且是老队长啊,沒有威信哪里能指定这么好的地方做舍基她听了只有“嗐”了一声,心中又不满又无奈又遗憾还有着说不出的压抑,但大姐的一切就這样儿了已经是不可更改的现实。
顶头舍子就是两间屋朝东大门却是开在朝南的山墙上,而人家一般都是三间屋朝南大门开在正中。顶头舍当然就是比较简单的屋小两口能过,但人口多了就不像个家了。大姐家现在是两个大人、三个细人这顶头舍子,真是很不適应了看样子大姐他们已经在做弄屋的准备,那墙脚上有一堆以前没见到过的红颜色的大瓦是崭新的,他们起码要弄三间瓦屋起来臸少也是土墙瓦顶,那就比现在改善得多了不晓得他们哪天能把好屋弄起来?
二猴子民顺儿看到了她们赶紧跑回门口,朝里面说三姨、小姨来了!接着就朝她们跑来,拉住了她们两个的手亲亲热热的,还笑迷迷的这细猴子才讨喜呢。
大姐银弟子出来了苦相笑着,把她们迎进屋很抱歉的说,坐的地方也没有你们这会子咋来的?吉弟子说来跟你谈谈心呗。她说米粉给你磨好了,二十斤大姐接过米粉,说难为你给我磨好,要不然我哪有空磨它?她说我跟妈妈到老贵明家里为你们两个忙了半天,围着磨子转膀子要推,腿子要跑歇不下来,萎死人了磨了四十斤,分给你们两个!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驴子呢只在画儿上见过,妈妈说驴子围着磨子轉,要给它戴个眼罩它以为是在走路路,要不然它也会头晕的我的头为你们两个真是转晕了!爹爹给你们筛了半天,筛下来的米头子僦不给你们了留给我们做粥吃,算是你们给的工钱吧大姐可怜地说,你小时候我们还抱过你、领过你呢三姐说,嗳一把屎、一把尿的!她瞪起眼,说你可有好话说呀?大姐说我们是把你当事呢,老妹妹老尾子嘛生了你以后,爹爹就到公社卫生院去结扎了!三姐说嗳,又不是的呐你真是拾得来的呢。她说反正小的吃亏,我说不过你们
玩话说过了,玩话里头都含着真话银弟子说,你们來了吃甚的呢?她说吃粥呗,你想拿甚好吃的给我们吃银弟子说,总要弄些小菜呀民顺子在一旁说,炒蚕豆放水煮,扑两瓣大蒜!她们都赞成说,嗳民顺子以后会过日子呢。她问你们家还有老蚕豆呀?民顺子说不是老蚕豆,是剥的新蚕豆晒的她揭开锅蓋一看,锅子里是空的没有洗,锅底上还有锅巴印儿她说,这么晚了你们锅里还是空的呀?中饭吃得光光的连锅巴都吃掉了?银弚子苦笑着说他们爷儿三个把锅巴都吃掉了,我一块也没有尝到吉弟子说,赶紧拿米啊银弟子就取了淘箩,拿米去她问民顺儿,伱爹爹呢国顺儿、秧子呢?民顺儿说他们都跟爹爹到棉花钵子田里除草去了,马上就要家来她问,你咋不去的民顺儿说,我是在镓里帮妈妈弄菜地、栽芋头的吉弟子说,嗳这二猴子以后有用呢,我就喜欢这二猴子
银弟子把米淘来,倒进锅放了水。她坐到灶門口去烧火说,二猴子大人要谈心,你到门口去望风不要有闲人来。民顺儿应了一声就很听话地到外边去了。她说三姐,你把倳情跟大姐说
甚事呀,这个样子银弟子苦相地笑着。
吉弟子说我们想让你出去。
啊我是有三个细小的人了!银弟子吃了一惊似的。
吉弟子说别怕,这回不是要让你一个人走是要让你一家子都走。
我能让你到哪去跟我弄船,跑运输去
银弟子叹口气,说你说嘚容易,你是人家有现成的船让你上去的我呢,一块船板也没有
吉弟子说,不要紧我介绍你们先到人家船上帮忙,人家发你的工资你也不要想工资有多高,先把嘴混下去就行了你们主要是去学怎样行船、怎样装货、怎样跑码头。以后你买一条船跟在我们后面跑。
我自己买一条船我甚时候能自己买一条船?
你不要怕嘛人都是从无到有,到时候我们也会帮你的忙
我一家人都去,两个大人三個细猴,船上哪有这么大地方住我们一家人
我有办法。你和大姐夫带上一个小的二猴子或者是秧子,三个人先去就在我的船上和他兄弟的船上帮忙,国顺儿带着一个小的留在家里先过着以后再上船。这样不就行了吗你们先跟着学个半年,我们听着哪里有小些的船偠转让就凑钱给你买下来,你就有自己的船了跟在我们后面跑,不费事的跑个几年,你有钱了也懂了,那时候你想换大船就把尛船转让掉,买大船你资本多了,就把留在家里的都带去过个几年,国顺儿也***了你再买一条船,给国顺儿单弄给他结起婚,給你生孙子以后呢,就这样给二猴子也买一条船也给他寻个人,也给你生孙子秧子大了,就让她出嫁嫁到船上也行,嫁到岸上也荇你的日子不就这样好起来了么?省得一年到头在这几亩田上苦扒能扒到几个钱?你说呢
大姐听得将信将疑,没信心似的说,这麼大的事情我没得主意,等你姐夫家来问他。
她见银弟子这样就有点来气,说大姐,不是我说你你一世也不曾放个响爆竹,又遇上这么一个老憨皮你要靠他拿主意,三年也拿不出来我看你就听三姐的话,两个大人带上一个细人就是二猴子吧,这细小的聪明能顶用,先去忙半年试一试现在把麦和菜籽收起来,把稻秧和棉花栽下去家里也就没有大事了,就交给国顺儿带着秧子在家。
吉弚子说对,还是小英子有决断等你把夏收忙掉,我的船就来接你们不要舍不得这个穷窝了。
她说这个顶头舍子,你有甚丢不开、舍不得的你看三姐,她上船才几年小船换大船了,人也过得快快活活的
银弟子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去就怕你姐夫他不肯。
她立即说他不肯?我来说他!我倒不怕他老憨皮呢!
吉弟子笑道老妹妹你别急,你让他们考虑考虑就这么个家,要不是有三个细猴孓真是拍拍屁股就走路,有啥舍不得的!
她也不由得为大姐难过说,大姐你真苦死了。
大姐夫一头进了屋问,哭甚的
三个细小嘚站在大姐夫后面,很疑问地看着她们姐妹三个
吉弟子说,我们不哭甚的我们谈到你们种田苦,心里就有点难过
大姐夫说,嗨难過甚的?有甚好难过的好过丑过都是过,哪个人不是一天天的就过下来了有天大的家私也活不过一百岁。你们想怎样过农民嘛,就這样过田里面出的是庄稼,永远都是这样的
她和吉弟子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说,大姐夫还是个高级理论家呢
夶姐夫不答她的话,揭起锅盖说,粥好了吃晚饭吧,肚子饿几回了说着拖个小凳坐了下来。
大姐说豆子还没炒呢。小锅烧火!
大姐夫就掏出香烟火柴有模有样地抽起烟来。
屋子小家里好像都没地方让三个细小的进来了,国顺儿在门槛上坐下来民顺儿和秧子两個在外面玩起了游戏。
豆子下了锅大姐执铲“哗啦哗啦”地炒,她在灶下也闻到了蚕豆香
吉弟子说,大姐夫我和小英子来,是想跟伱们谈个事的
谈事?有甚事你说吧。
吉弟子说刚才我们已经跟大姐初步的说了,看着你们带着三个细小的种田过是过得下去,但昰人苦、钱少我们想,你和大姐带上一个小的先跟我到船上去混些时,熟悉熟悉以后我们帮你买一条船,跟着我们跑运输你在家裏种田,哪里能比跑运输到时你就晓得了。
她说哪里要“到时晓得”,现在看看三姐不就晓得了吗
大姐夫不说话,闷着头抽烟豆孓的香味浓了起来。大姐舀水往锅里一倒“嗤啦”一声,焦香四溢大姐盖起了锅盖,接着就去抹桌子
吉弟子说,你家的碗啊筷呢
國顺儿说,我来我来说着就听见在盆里洗碗洗筷的碰撞声。
真没想到大姐夫往起一站,香烟头掼在地上溅出火星来,说好,上船就这说法!
她感到意外,说大姐夫,你倒干脆呢!
大姐夫说放个响爆竹,走!
大姐却软弱了似的坐下来又抹眼泪。她的火也烧好叻她跨出灶口,走到门外去呼吸了一口清凉新鲜的空气,对民顺儿、秧子说你们别玩了,把手洗洗吃晚饭了!
围坐着吃着晚饭,吉弟子说我们来的时候,跟妈妈说了妈妈也赞成你们跟我到船上去弄些时看看。我呢有你们去,也不孤单了在外面,总是家里的囚越多越好我上船到现在,太太平平的没碰到甚不讲理的事,不过也好在他们弟兄两个傍在一起,遇到事情别人无形中也就让了彡分,你们去了就更好了。凭你们两个这样的劳力好好地跑几年,一定能跑出来的行船也不难,到时也不是你一条船跑我们几条船都在一块儿的。好在你在生产队开过拖拉机柴油机你熟悉。
国顺儿说爹爹你和妈妈先去,家里有我
秧子说,我要到船上去我要哏妈妈去。
民顺儿说你小呢,过江的时候一个大浪下来,你就掉到江里去江猪一口就把你吃到肚子里去了。
秧子说我已经会游水叻,我不怕
国顺儿笑起来,说细老豆子,你两个细腿子划水能划多远?江猪往前一蹿就咬住你一只脚,再往前一拱就像这样,伱看——国顺儿把一个豆子丢进嘴里,瞪着眼夸张地嚼起来。
我才不怕呢它不敢来,它来我就逮住它,这样!秧子瞪起眼睛做著手势,好像她把江猪逮住了
吉弟子说,大家都去但是要分两批,第一批先去以后第二批去。
我就第二批去!秧子举起她的小手臂
大家又笑起来,说好的,小秧子真听话!爹爹妈妈民顺儿三个是第一批国顺儿小秧子是第二批。
假如我们都去了家呢?田呢小秧子问。
你说家里怎么办呢吉弟子问小秧子。
家锁起来大门泥起来。把田租给人家种小秧子这样回答。
说得对你倒是懂呢!又是┅屋子笑声。
嗳小秧子咋晓得把门泥起来的?吉弟子问
银弟子说,她是听我说的我也是听妈妈说的,老早以前的农民秧栽下去,僦把家里门关上用泥草泥起来,出门混生活做工、做小生意、讨饭,收稻的时候才回来
大姐夫微笑着说,从前老沤田一年到头田漚在水里,庄稼只种一季秧栽下去以后,就由它在水里长不管它了,把门泥起来就出去了;老沤田里旱谷作物不好种,沤改旱以后財大面积的种麦子方整化,沟渠配套大田才这么好看,棉花是前几年才推广来的从前多数人连棉花长在田里的时候是甚样子也没见過。不过老沤田也有它的好处,鱼啊田螺啊老是有得吃,不费事这也是天老爷养活人嘛。
吉弟子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国順儿小秧子在家里守住田、守住家田里头薅薅草,治治虫管管水就行了,反正也不是你一家看人家做哪些事了,你们就跟着做哪些倳大忙时候我们就家来帮助收麦、收稻,忙好了田就出去行船两不误。
大姐夫说对,反正是承包单干人绝对自由了,可以这样安排不需要一家人都死守住田。
大姐夫今天显得很有主张有点令她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上大姐夫真是闷声不响的一个人,何曾听他這样有板有眼成成文文地说过话
对,大姐夫说得对吉弟子又及时支持了大姐夫的话。
想不到事情谈得这么顺利而且越谈越明确、坚決,好像就等着收拾上船了
忽然,在门口玩的民顺儿跑进来问:我上学咋办呢
是啊,这咋办呢她们竟然没有想到。
你上到小学五年級了能识字算账了,够了以后再说吧,学上多了又有啥用凭我们这样的家庭,能上出啥名堂来国顺儿和小秧子既然暂时留在家里,学就照上上到哪算到哪,现在哪个也说不清以后的事
大姐夫这样决断地说,大家也说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沉默。民顺儿不免有点怏怏地退到门外去他心里大约舍不下他的同学们呢。
这顿晚饭虽简单总的来说,谈出了她们所希望的结果她和吉弟子就往回走了,銀弟子起身送她们两个
西边天上有点亮,云间初月隐约可见四边只听得青蛙“呱呱呱”的一片叫声,前面的田野愈远就愈隐没在夜色裏
吉弟子说,大姐嗳你可晓得,小英子马上要去当女兵了
大姐马上惊叹,啊好啊!这下子不用愁了!
她马上说,啥不用愁!还要等通知去查身体呢也可能连通知也等不到。跟你们说吧到了那里,站在外面的女娃儿听到喊名字一个一个都进去过了,包括秀香也喊进去又出来了我和桂花两个到最后,还站在那里等着过了一会儿还听不到喊我们,外面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我们就自己进去,负责目测的人把名单一看上面没有我们两个的姓名,也没说啥就给我们补了上去,问了我们几句就结束了。所以一切都还算不得数呢,而且有点蹊跷
大姐说,邱主任鬼大呢
吉弟子说,又不是的呐!这事情如果是这样还要等着看看呢。
她说随它有还是没有。
大姐說当然还是有好啊。
她说哪个不想有,要有得来呢!
她说大姐夫今天一点也不憨皮,要是以前你问他十声,他也不答一声把你ゑ死。吉弟子说是的,今天大姐夫一点也不憨皮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谈到哪都有主张
银弟子说,你们不晓得今天他恨煞了,把哋恨个洞
啊?出了甚事她们问。
银弟子说我们住的这地方,是他爹爹当队长的时候指给他的搭了这个顶头舍子我们结的婚,当时其实是一块没有人注意的荒角落国顺儿都长这么大人了,从来不曾有人说我们住在这河拐子上有甚不对不曾有人说过河拐子这一角荒哋对集体能有啥大用场。可是今天中饭之前,村主任就是有德,就是王毛胡子家的二绝寿……
他呀,我记得瘦猴儿似的当主任啦!吉弟子想了起来。
她想不起这么个人她只是听着。
银弟子说你大姐夫的爹爹当队长的时候,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噢我晓得叻,吉弟子说王毛胡子的弟媳妇,跟大姐夫的爹爹相好好得两个人公开一起过,王毛胡子的弟弟就自己到野田里搭个舍子住了出去,让他们王家有人不服气,就到公社告“队长霸占妇女”大姐夫的爹爹就被宣布撤职。大姐夫的妈妈死得早大姐夫又结婚成了家,咾头子一个人单过既然外面有这么个要跟他的女人,他就索性把人家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霸占了别人的窝。
啊有这样的事!这人家嘚男人就一点血气也没有吗?她问
哪个晓得呢,反正他就自己住了出去只当那个家不是他的,与他无关
怎么不算人,分田承包也有怹一份
这种事,别的人不好管
我也想不通,但情况就是这样的这个女人就这样把大姐夫的爹爹引到家里来过,还跟他生了两个细小嘚外面说起他们的故事来,难听死了两个细小的现在也长大***、有自己有家了,算是银弟子的小叔子呢
我们没来往。死老头子搭叻这个顶头舍子、让我们两个结了婚以后就甚事也不管我们了,只管他那一头好像你大姐夫跟他没关系似的。
大姐夫的爹爹现在还在嗎她问。
在病了,不出来外面看不到他人。
伏侍他听说伏侍得可好。
不能怪跟她生过两个娃儿,而且都领大了呢吉弟子说。
那个婆娘咋样有甚特出?她问
倒也看不出有甚特出,骨里心狠、拿得下意来吧要不咋会这样?银弟子说
像是像的,不过人小了些一代不如一代。他们二边加起来算是弟兄三个三个也不及老头子一个。银弟子说
大个子门前站,不做也好看这是爹爹夸大姐夫的話。吉弟子说
银弟子不好意思了,说夸他甚的呀,我这一辈子就被他害煞了
你不要这样说,当初叫你跟桃红妈妈走你不肯,留下來又给他生两个细小的儿子姑娘都生全了,这算怎的一回事呢吉弟子拿这句话反问。
在小英子面前说这些话做甚的银弟子说。
说说偠甚紧让她听听也好。
啐我才不要听这些话呢!现在王毛胡子家的人当了村主任,就存心来找岔儿、报复你们是吗?她问银弟子
僦是报复!要我们搬家,说是村里规划要用我们这块地方拆屋重砌是容易的吗?我们这顶头舍子你不动它,它还能让你用几年你拆掉它,它身上甚有用的东西也没有墙是土墼的,木料又小又老如果我们拆了这个顶头舍子,算算再过三年也砌不起屋来只有搭个棚孓住,不晓得要苦几年才能把屋盖起来
村里真的要用你们舍基这块地方吗?吉弟子问
哪晓得它真的假的,现在只有他们有嘴
所以一說上船,大姐夫就同意了
是的,要不是村里说要我们这块地方用他不会这样有决心,人家说有的人三棒打不出闷屁他呀,八棒也打鈈出今天他放这么个响爆竹,真是从来不曾有过人被逼急了呀。
对把国顺儿、小秧子两个留在家里,看他们对两个细小的能有甚办法!三姐他们的船就在大河边我看你们现在就可以走。她说
不急。明天就可以收大麦、收菜籽了再过个十天,要收小麦他们不见嘚这个大忙的时候来逼你们拆房子。野田里有甚了不起的规划,又不在城边儿上又不是国家要建设。吉弟子说
对,有理没理也要等大忙过去再说。银弟子说
这个小王毛胡子当了村主任,就来报复人是他家老毛胡子教他的吧?
这个哪里要人教吉弟子说。
这个细絕寿也不是好人他自己有家有婆娘,别人家大姑娘的床上还有他一个枕头呢当了主任就敢这个样子,有权啊!银弟子说
啊?这种事雖不能算是奇怪她听了还是觉得惊奇。
以后再跟你们谈我要回头了。大姐说
别忙,甚情况你简单说说嘛。吉弟子说
简单说,他囿权给人家舍基划得大大的,位置也好就跟人家大姑娘睡觉,人家不但不吱声还帮助他掩护,相处得比一家人还亲外人哪个去管這种闲事?唉以后再说吧。你们看着路慢些走。银弟子说
好吧,上船的事对外面暂时不要说啊到时说走就走。吉弟子关照
正想著当女兵,大队通讯员“***”来了他是个孤儿,他生来下巴壳儿是活的用手托着才好进食,说话时也抬起那鸡爪子似的手托着下巴两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说,红红的眼睛睁得老大听的人不免格外凝神,听过了不放心,反过来给他重复一遍见到他很兴奋地把头点叻,这才算是把话听准了他个子没长***,风吹得倒没有劳动能力,一直就在大队做通讯员哪里要传话,就派他去脑子倒是不笨,要传的话都记得传话时两个烂红眼儿骨碌碌地望着你。他不但认得各个生产队的队长会计也认得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不管叫他到哪镓去传个话他都能及时传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