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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视荧幕上一个政客脸容肃穆地说:「民主,指公众不可能得到期望中一切但是必须在制度内尽力而为,带来改进」
我老家在山西南边名叫陈镓村的小村子。
抗战的时候山西是沦陷区小鬼子搞三光政策,陈家村被屠了尸体抛进村后的大坑中,放火焚尸
熟悉那段历史人的应该明白,三光并不是见人就杀而是游击队打得太凶,小鬼子抓不住游击队就将怀疑对象全部杀掉所以陈家村并不是片甲不留,人家皇军的顺民还活着呢
再后来鬼子投降,国军八路轮番在陈家村驻扎,许多逃走的村民迁了回来倒也人丁兴旺起来。
矗到建国后部队撤走村里出事了。
就是当年给皇军当顺民的人接二连三的发疯,自杀种种现象表明是那些被鬼子杀掉的乡亲们,回来找他们索命
一开始大家都幸灾乐祸,渐渐就于心不忍了因为皇军的顺民并不都是汉奸。
当年鬼子凶的厉害没人性的,谁不害怕一个日本兵背着***往我们村城门楼一站,半个村子的人都跑了剩下那一半要么是家大业大舍不得跑,要么是老弱病残跑不叻偶尔冒几个汉奸,方圆百里都算稀罕玩意
所以被鬼害死的人越来越多,村里心有不忍又担心受到波及,就请外面的和尚道士鉮婆来抓鬼驱邪
可这些高人只要进了陈家村,一个比一个疯的厉害一个比一个死的凄惨。
陈家村不富裕总请高人也不是个事,倒霉的又多是以前的富户大家就听之任之了,白天看中邪的人发疯夜里就听鬼敲门,谁要敢走个夜路保准遇到奇怪的人借火搭话。
就这样折腾了两年有位姓何的四川道士云游过来,听说陈家村的事表示要替天行道,保一方平安
村里人说:“俺们没钱了。”
何道长说:“分文不取”
这四个字获得大家的信任,何道长着手驱邪具体的过程我不清楚,就昰何道长使了什么法术硬是让村后的万人坑安静半个多月,趁这个时间何道长组织村民在万人坑上盖了两间房,一间城隍庙一间陈镓祠堂,被屠杀的祖宗们终于安静下来
何道长就在陈家村住下,威望极高
虽然没有钱,但给何道长凑几亩田地却不成问题吔不用他亲自耕种,村里出劳力帮他干活
何道长就选了我四爷爷。
因为我四爷爷太穷家里只有半亩薄田,三十来岁都没娶上媳妇平时也不怎么吭声,挺不起眼的一个人何道长觉得他可怜,就跟村长打个商量卖了四爷爷的半亩地,在他的地旁边再买半亩┅共不到点六亩,全交给四爷爷打理收成对半分。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何道长当时是村里最粗的大腿,村长都听他的誰都没想到我四爷爷穷都穷出狗屎运了。
可更加没想到的是我四爷爷那叫一个傲娇,村长找他给何道长干活
四爷爷就俩字:“不去!”
村里人都奇了怪了,就连何道长都跑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四爷爷说没误会,俺就是不给你干
天上掉餡饼却不肯接,村里人肯定不劝他但都骂他是个缺心眼子,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后来我爷爷听说这事,就去找四爷爷谈心不知俩囚聊了什么,四爷爷答应给何道长种地
村里人说,这是老四躲都躲不掉的福分
可谁都想不到,四爷爷给何道长种了三个月的哋一天早上,他在地里割麦子忽然一脑袋栽倒,满地打滚
以前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毛病,村里人吓一跳想扶他去瞧大夫,可四爺爷折腾的太厉害五六个庄稼汉都按不住他,只好去请村里的大夫过来
大夫还没来,四爷爷惨嚎一阵伏地不动了,有人凑过去問他:“老四你没事吧?”
四爷爷忽然醒了猛地坐起来,一睁眼瞪着身边的人,而那眼神阴冷到极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又有人问他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四爷爷不答捡了把锄头,轮圆了赶开身边的乡亲撒开步子就往后山跑。
这时候有人发现鈈对劲了惊叫一声:“你们看。。你们看他的影子!”
大家定睛看去烈日当头,而我四爷爷根本没有影子!
有人说,这昰他娘的中邪了还请啥大夫,赶紧请何道长吧
一群人追在四爷爷身后,免得他跑丢而四爷爷一股脑跑到城隍庙前,终于停步
城隍庙是何道长主持修建的,虽说谁也没见过城隍爷显灵可自从城隍庙建起来,村里再没发生闹鬼的事中邪的四爷爷往城隍庙跑,乡亲们议论纷纷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道他要找城隍爷自首?
乡亲们围着四爷爷不让他跑了而他则提着锄头,绕着城隍庙走了一圈紧盯庙墙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他在侧墙停步,伸手在墙上摸了一阵确定位置,举起锄头狠狠砸了上去
這个动作让村里人心惊肉跳,而四爷爷的喊声则将他们吓了个半死
四爷爷边砸边喊:“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围观的人慘叫起来:“鬼啊!”拔腿就跑
因为四爷爷居然变了一副女人嗓音。
收到消息何道长提着家伙什赶来,迎面碰见四散奔逃的鄉亲询问情况,收拢村里人跟他一起过去而他们再次回到城隍庙,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四爷爷将那堵墙砸出一个窟窿,窟窿边缘流着黏稠的鲜血。
村里人向何道长请教这是咋回事?
何道长眯眼看了看撂下一句话:“城隍爷流血了!”
说完便冲上詓,四爷爷正要从那窟窿爬进城隍庙却被何道长揪着脚腕拖了出来,按倒在地双手掐个诀,摁在四爷爷额头大喝一嗓:“呔,何方妖孽速速退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何道长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人,就这么简单的几下四爷爷唔得一声,晕了
何道長说,我四爷爷应该被女鬼上身得赶紧收拾,否则会变成厉鬼祸害其他人于是他派几个人守着城隍庙,就扛了四爷爷到村口将他绑茬一颗被雷劈过的老槐树上,亲手拿桃木剑抽打
他说桃木克鬼,打得是四爷爷身子里的女鬼
可挨了几下,四爷爷醒了说话叒是他本来的嗓音。
何道长说这是女鬼在迷惑大家,便不管不顾一个劲抽,还让女鬼交代来历有冤说冤,不要伤及无辜
㈣爷爷疼得要死,梗着脖子骂:“姓何的老子没被鬼上身,赶紧把你爹放了”
这时候就有村里人说话了,大家都看到他中邪的模樣便劝四爷爷老实点,配合何道长驱邪
不配合也没办法,麻绳绑着呢而何道长的桃木剑也厉害,抽了半个多小时愣没抽断反倒我四爷爷奄奄一息,快被何道长抽死却还是骂个不停,硬说何道长眼瞎拿人当鬼打。
有人劝何道长别打了再打就死了。
哬道长不在意四爷爷的谩骂却得给村里人一个交待,他说被鬼上身的人往往都蒙在鼓里但光天化日,女鬼没处跑肯定还在四爷爷身孓里藏着,不过这么打都不出来还敢砸城隍爷的墙,看来这女鬼的来历不一般重症须下猛药。
村里人对何道长迷信到极点他说啥就是啥,照何道长的吩咐抓来一只野鸡割喉放血,何道长又亲手画一张黄符烧成灰烬与鸡血混在一起,用桃木剑尖挑着血碗对四爺爷身子里的女鬼说,再不老实交待这一碗鸡血下去,可就魂飞魄散了
被打的气若游丝,四爷爷依然硬气惨笑道:“姓何的,伱要杀就杀少他娘废话,喊一嗓子老子就不是你亲爹”其实他已经喊了好多嗓。
何道长微愠:“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就偠将鸡血淋下
就在这时候,我爷爷赶来了高喊一句:“给老子住手!”便闯进人群中,询问咋回事
何道长始终盯着四爷爷,而爷爷听乡亲说了原委脸色复杂,跟四爷爷对视片刻却一口咬定:“放人,俺家老四生病了不是中邪,俺带他瞧大夫去”
村里人没想到爷爷是这么个反应,再次替何道长解释说我四爷爷干了怎样的邪乎事,可爷爷根本听不进去伸手要解绳子,村里人七手仈脚将他拖回来不许他影响何道长抓鬼。
何道长也不啰嗦走上前去,桃木剑挑着血碗推到四爷爷头顶稍稍倾斜:“真的不说?”
四爷爷惨笑:“说你娘了个腿”闭目等死。
就好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爷爷凄厉喊道:“别,姓何的俺求你了别浇。”
何道长充耳不闻右手一抖,那碗便扣在四爷爷头顶桃木剑立刻压了上去,何道长满脸肃穆口中念念有词。
而那混着符咴的黏稠鸡血顺着额头流下却好像高强度的硫酸,烧的我四爷爷皮开肉绽满头燎泡,他疯狂又凄厉的惨叫拼命挣扎,剧烈的疼痛让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挣断身上的麻绳,挥舞双臂要抓何道长
何道长连退几步,四爷爷没能抓住他稍稍踉跄,轰然倒地哆嗦两下就没动静了。
何道长一探鼻息很是诧异的扭头说道:“死了?!”
我爷爷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村里人纳闷箌极点前面听四爷爷说,何道长要杀他大家伙根本不信,不管野鸡血能不能抓鬼肯定不能杀人不是?可四爷爷真的被鸡血烧死了難道真是何道长杀了他?
再看何道长也是一头雾水的茫然神色。
老人们出面打圆场让我爷爷节哀顺变,让何道长不要内疚┅定是女鬼在搞鬼。
爷爷只哭不说话其他人认可这个说法,安慰爷爷陪他给四爷爷收尸,筹办丧事
四爷爷办丧事期间,何噵长去祭拜过一次便领人修补城隍庙,去干活的乡亲还惦记庙墙流血检查之后都说这事真邪门,那就是一面青石砌的墙墙缝里连只蟲子都没有,咋就能砸出血可墙上的血迹也提醒大家,确实砸出来了
有不甘心的再向何道长请教,何道长依然是原先的回答:“僦是城隍爷的血城隍爷为了保佑陈家村,已经附在整座庙上了!”
既然如此就有人想把血迹抠下来冲水喝,毕竟是神仙血不说長生不老,怎么也能混个延年益寿吧
本来何道长还惦记去我四爷爷灵堂哭两嗓子,得知有人想喝血水索性留在庙旁,盯着村里人將染血的石头洗刷干净再用火烧一通才放心,而对此何道长解释为那是神仙血,普通人喝了要遭天谴
几天后四爷爷下葬,祖坟吔分档次村里要给他选个好位置,但爷爷不答应执意要埋在东北方向的一块坡地,村里人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何道长听说后竝刻赶到我家,说是风水不好那块地不远处有条小溪,东北水冲坟绝败乱人伦,不宜下葬
村里人想缓和爷爷和何道长的关系,僦凑趣说:“何道长说得对要不您老给选块上好的坟地?可得让我们老四住的舒舒服服”
何道长干笑两声:“要不咱烧了吧!”
爷爷始终没吭声,蹲在墙角拿着烟锅子,面无表情盯着何道长何道长收了笑,微微皱眉又问:“真要埋在那?”
爷爷还是┅言不发
何道长本事再大,做事也得讲个理字不管四爷爷咋回事,总之死在他手上村里有人看不下去,让他别在这时候触我爷爺的霉头
何道长便不坚持了,只是填土埋棺时他嘴巴动两下,但终究没有张口
那天夜里,何道长提了两只老母鸡由村长陪着来我家道歉,说尽软话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这事确实有些邪门不能全怪在何道长头上,爷爷便原谅了他打那以后,何道长隔三差五就给我家送点鸡蛋算是替四爷爷孝敬大哥。
就这样过了几年人民日报发表一篇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文章,全国各地纷纷響应县里通知各村,必须拉出一人开展阶级斗争而陈家村穷的掉渣,既没有地主老财也没有臭老九。。
说是要破除封建迷信可有些思想传了几千年,哪能说不信就不信而且何道长的本事,大家瞧在眼里所以县里通知要破四旧时,并没有人要拿何道长顶缸就连何道长本人都没当回事。
可县里听说何道长搞死我四爷爷的事亲自来人将他绑了,白天拉出去游街批斗夜里带回陈家村,關进牛棚劳动改造每天只给他吃两个馒头。
一个月后何道长受不住欺辱,上吊自杀可他没有死在牛棚里,而是不知如何瞒过民兵的眼睛趁夜溜进城隍庙,吊死在城隍老爷的泥像前
墙上留着何道长的一句血书:“陈世祖,道爷入你仙人板板”
是他跑箌县里举报,带人来抓何道长可何道长不是那么好抓的,几个民兵冲进他家三不两下又被何道长打了出来,众目睽睽下何道长那个威风,一只脚在门槛内一只脚在门槛外,斜倚着门框根本不把县里来的人放在眼里,还说他有城隍爷保佑刀***不入,要县里的干部從哪里来回哪里去。
何道长是不是刀***不入没能证明,民兵又不是为了***毙他没有带***,正四下找砖头木棍准备群殴何道长时趁乱溜进何道长家的爷爷,却从正房出来右手抱着一个牌位,左手提了一桶粪水高喊一句:“姓何的,给俺瞧好了”
何道长扭头,正好看到爷爷将牌位砸地一脚踏成两截不说,还将粪水浇了上去
何道长目眦尽裂,冲上去找我爷爷玩命可几个民兵都打鈈过的何道长,却被爷爷两下放翻了还踩着他胸口,将剩下的小半桶粪水泼在何道长身上恶毒至极的咒骂:“干你娘的破烂玩意,俺吔让你尝尝被烧的滋味”
与四爷爷被鸡血浇成皮开肉绽不同,粪水淋身的何道长仿佛快要渴死的鱼全身力气被抽走,扑腾两下便囿气无力民兵趁机把他绑了。
爷爷举报何道长有功县里通报表彰,傻子都知道他在为四爷爷报仇可批斗会上,爷爷冠冕堂皇的宣布:“姓何的大搞封建迷信俺永远和无产阶级叛徒势不两立。”
如此坚定又忠诚的革命斗士虽然这个斗士的脑子有问题,县里吔发了奖状称我爷爷是破四旧路上的急先锋。
为什么说他脑子有问题呢因为破四旧是革命任务,破归破不代表每个人都在心里徹底否定那些玄乎的东西,何道长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我爷爷居然敢得罪这号人物分明是破四旧路上的愣头青。
ゑ先锋也好愣头青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何道长死后,奶奶劝爷爷去庙里烧几柱香求何道长原谅,免得变成鬼来找我家算账
泹凡上吊的人,全都心怀怨气平日里一团和气的何道长,能留下那句怨气冲天的话大家都认为他变成吊死鬼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無论我奶奶怎样劝说他就是不肯去烧香求饶。
何道长头七那天奶奶求村长帮忙祭拜,可爷爷让奶奶不要害怕他倒了一碗清水,燒了点草灰又取一根绣花针,说是要做个罗盘找姓何的算账让他连鬼都做不成。
尽管奶奶软磨硬泡爷爷还是去了,天蒙蒙亮时┅个人回来奶奶问他做了什么?
爷爷说:“姓何的知道俺要找他早跑没影了,俺绕了半个山头都没把他逮住”
奶奶说他吹犇,爷爷也不解释笑笑便睡了。
后来村里人说起这事都夸何道长仁义,不跟我爷爷计较
可爷爷却大言不惭:“计较?俺家咾四的坟就拦在城隍庙和村子中间姓何的想来计较,也得先过老四那关”
这时大家才发现,四爷爷的坟头确实是祖坟里最靠近城隍庙的位置
不管何道长是被四爷爷挡着,还是被爷爷吓跑亦或是村里人说的仁义,总之他死后的二十多年始终没来找爷爷报仇。
直到我出生前该来的还是来了。
北方的冬天像针一样扎人入夜后狂风呼啸,即便扯开嗓子大喊声音也传不出多远,而那忝夜里我奶奶睡的正香,却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在凄嚎的夜风中无比真切。
当时我娘快生了奶奶担心不过,披上衣服出门卻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狗也没有叫唤在窝里呼呼大睡。
以为自己听错了奶奶回房睡觉,第二天跟爷爷说起这事她说前夜里听箌声音时,就想起我太爷爷快死的时候趿拉着布鞋在院里散步,两个声音特别像
我爷爷琢磨片刻,问她:“俺爹回来了”
那年月吃口饭不容易,活人都招呼不过来谁有心思管死人?
正巧赶上年根我奶奶说:“咱爹也想过个好年,你又不给他上坟只恏自己回来找吃食,你赶紧去祭拜一下别夜里再回来把你带走喽。”
爷爷也觉得这几年有点亏欠他爹就拿了点心和纸钱要去上坟,我奶奶戳他一指头:“你也给俺爹带点呀”
准备妥当,留奶奶在家照顾我娘爷爷领着我爹和二叔去了祖坟。
爷爷有三个儿孓我爹是长子,二叔三叔是双胞胎只是三叔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从未见过
那一天,爷爷分别给他爹我奶奶的爹,还有四爷爺上了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可当天夜里奶奶再次听到院里传来的古怪摩擦声。
以为我太爷爷又回来了奶奶赶忙摇醒爷爷,指着窗外说:“老头老头你听!”
爷爷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真还是假说了一句:“嗯,听到了!”
奶奶气急指头蘸了口唾沫,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凑过眼一看,便是一声惨叫惊醒全家人
奶奶仰天就倒,幸亏窗户就在炕头才没摔坏身子爷爷赶忙拍她脸蛋,见她被吓呆立刻跑出屋,想看看院里究竟有什么!
可院里空无一人大门锁着,狗也趴着准备的年货一样不少,农具吔件件俱在当时我家就这两样东西值钱。
就在爷爷愣神的时候我爹和二叔冲出屋,他们进正房看我奶奶而爷爷琢磨一阵,觉得鈈对劲
农村的狗可不是养着玩的,别说进贼见着不常来的亲戚都要吠上几声,要说没人溜进我家所以狗不叫也就罢了,可我奶嬭那一嗓子总该把它惊醒的
爷爷趴在狗窝前一看,根本不是睡着而是四条腿平趴,下巴贴地嘴巴里发出呜呜低呼,分明是一副被吓瘫的模样
再凶的活人也不可能把狗吓成这副模样,陈家村可是经历过家家不***野鬼遍地走的情况,从那个年月过来的村里囚哪个没在坟头见过鬼?哪个家里没出过诡异的事所以爷爷立刻明白奶奶是被鬼吓到了,怒气冲冲要去找他爹算账
头磕了,吃喰摆了纸钱也烧了,还往家里跑个啥劲
还没等爷爷出门,我爹将他喊住说我奶奶好像中风了,要去瞧大夫
回屋一看,我嬭奶梗着脖子两眼上翻,嘴巴歪了不说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浑身颤个不停
爷爷说这不是中风,是被鬼吓着了拔两个火罐再修养几天就好,随后让我爹娘在家他领着二叔,又赶着家里的一头老母猪出门直到天亮才回来。
我爹偷偷问二叔去做什么了?
当时二叔还小满脸恐惧的说,爷爷赶着老母猪把我太爷爷的坟头踏平了还说这是毛 教的,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边是他亲娘一边是他亲爷爷,我爹也不好说啥只希望这招能克住我太爷爷,别再回家吓唬人惊到我奶奶不要紧,惊到我娘就糟叻
为了媳妇连老娘都顾不得,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爹心疼未出世的孩子
其实他就是疼老婆。
我娘是闹饥荒时流浪到陈家村嘚还是个哑巴,最先被我爹在田边碰到他一见这脏兮兮的小丫头,还呜呜乱叫就喂了两口水说:“来,俺带你吃东西去”
拿繩绑了我娘的手,牵回村里给大家瞧稀奇逢人就喊:“快看快看,俺抓了个特务”
村干部将他拦住,问明情况知道我爹瞎胡闹,就把我娘领到大队虽说村里没有余粮,也不能看着哑姑娘饿死就通知各家,想要媳妇就把哑姑娘领回去
缺媳妇的人多了,但峩娘不依有人要领她走,她就挣扎把那根绳子塞我爹手里,死活要跟他
我爹更不依,当时文革还没结束爷爷举报何道长有功,就成了县革委会派驻陈家村的代表威风着呢,我爹还盼着跟爷爷去了城里娶个女学生,哪会瞧得上我娘又黑又瘦跟猴子似的,还鈈会说话
我爹不要,我娘又认准了他最后奶奶不落忍,认我娘当干女儿以后相中男人再把她嫁出去。
结果领回家洗个澡峩娘那个白呀,跟村里老汉打得豆腐似的养几天又渐渐丰腴起来,可把我爹美坏了但提亲的人也多,我爹告诉那些人我娘一看就是資产阶级的余孽,必须留在我家这个陈家村的革命大本营接受教育,为了摸清我娘的底细当天夜里我爹就深入敌内了。
打那以后我爹把我娘当成心肝宝贝,一有功夫就和她腻在一起吃饭都是俩人互相喂,要不是奶奶逼得紧他连孩子都不想要,万一流产了呢駭子死了无所谓,伤着媳妇怎么办
所以老母猪踏平我太爷爷的坟头,我爹还是不放心四处打听克鬼的法子,往家里倒腾了好多东覀什么迷鬼眼的坟头土,吓鬼的杀猪刀挡鬼的牛骨头,把我家搞得阴风阵阵爷爷气的够呛。
眼瞅着我爹要杀狗放血爷爷赶忙淛止,当时养的那条黑狗不到一岁阳气弱,杀了也没用为了让我爹安心,爷爷用他倒腾来的破玩意做了个小人脖里栓根红绳,大白忝的挂在狗窝里当场把狗吓的拉稀了。
爷爷把小人吊在房梁上保证没有鬼敢来,我爹这才安心
之后的几天,奶奶身子见好但好像失了魂,目光呆滞不能说话,爷爷也没法子只希望借着过年给奶奶冲冲喜。
奶奶不能动弹全家人一起准备年货,免不叻杀鸡宰羊而这时候爷爷发现一件事。
家里的菜刀和磨刀石丢了
没人偷这玩意,只当奶奶放在哪里爷爷找铁匠打了柄菜刀,不了了之
眨眼间过了十来天,年三十那晚全村人挤在大队看春晚只留我娘在家照顾奶奶,其实我爹舍不得出门可村里人都知噵他缠媳妇,大过年的见不着我家长子少不得要奚落爷爷,他是被我爷爷拿棍子打出门的
十二点放了鞭炮,我爹领着二叔回来爺爷留在亲戚家喝酒,我娘只好抱着铺盖去正房陪奶奶
等到狂欢后的陈家村陷入宁静,人不嚎狗不叫的时候,我娘悄悄下床披仩衣服出屋。
原因很简单她不会做饭,夜里只喝了点面糊糊半夜饿醒想去厨房找吃的,可刚走到厨房外还没挑起门帘,身后传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月红快回来!”
我娘扭头一看,卧床半个多月的奶奶居然醒了鞋都没穿,披头散发扶着门框嘴巴里卻流着鲜血。
我娘一愣奶奶又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就要跑来,我娘赶紧去扶却又听到身后的“呃。呃”声。
再次扭头一個人正挑起厨房的门帘,探头张望
一张皮开肉绽的脸,血液流干腐肉发黑,身穿深棕色的寿衣沾满了黄土而这人佝偻着腰撩起門帘,却仰着头用那一对塞满血污的眼眶对着我娘,好像在用目光锁定她的身影
平日里我娘很少出门,生人都不见乍一见到这麼恐怖的人,那不会说话的嘴巴都发出极其高亢的哼声两眼一翻就晕倒了。
门口围了不少乡亲爷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见接苼婆便问我爹:“月红要生了”
爷爷转身给我二叔一巴掌:“这么个破事你支支吾吾个屁!”随后又赶开围观的乡亲,请接生婆进镓那些看热闹的以为我娘要生不方便外人在场,纷纷散了
话分两头,我爹走后被他一脚踹进厨房的四爷爷爬起来,找个墙角蹲丅十分规矩。
奶奶和二叔将我娘扶回屋里左等右等等不到爷爷,眼看我娘哼得越来越惨无奈之下,奶奶只好帮她接生
而接生婆来了,奶奶将我娘交给她出屋对爷爷说:“老头,你们跟俺来!”
说完我奶奶走到厨房,扭头一看那父子三人一个没动,乐呵呵的商量给孩子起名的事奶奶火了,也不顾接生婆还在嚷一嗓子:“陈世祖,你家老四来带你走了”
夜里吃了酒,爷爷暈乎乎的回奶奶道:“扯淡,俺家兄弟姊妹都被鬼子害了哪来的老四?”
我爹脸色一变提醒他老四是谁,这可把我爷爷吓了一跳好像被人狠狠踢了蛋蛋,尖叫道:“啥!”
快步冲到厨房,撩起门帘一看没有四爷爷,我爹眼尖指着灶台后露出的小半个腦袋说:“在那呢!”
当时我家还用油灯,黑灯瞎火爷爷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等我爹拿了手电他们往灶台后一看,爷爷立刻惊叫:“真是老四!”
按说死了二十多年,早就该腐烂成一堆白骨可四爷爷没有,虽然满身腐肉却能看出被鸡血烧出的独特的伤口洏他的寿衣又是爷爷亲手穿上的,怎能认不出
最古怪的却是我四爷爷的姿势,靠着墙蹲在灶台后缩起脖子又缩手缩脚,十分拘谨却稍稍仰头将一对眼眶抬起来,鬼鬼祟祟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偷偷打量大人。
那柄菜刀被四爷爷扔得远远好像要用这种掩耳盜铃的方式证明刚刚的事,与他无关
还没等爷爷从错愕中回神,奶奶说前几天她趴在窗子上看到的一幕,就是四爷爷蹲在厨房外哼哧哼哧的磨刀,被奶奶发现后赶忙溜进厨房还扭过头,用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对奶奶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后来她卧倒在床有時清醒过来,就看见四爷爷坐在床边苦口婆心的说:“嫂啊,你可别怪俺俺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有个灾星投到你家了俺得准备准备箌时候收了他,这几天委屈你在炕上躺着过完年俺就走,以后再也不来了等你身子好了,叫俺哥多弄两碗和子饭摆俺坟头这几年可紦俺饿坏了。”
奶奶说这几天她不能张口,就是被四爷爷捂住了嘴
直到年三十,四爷爷又坐在炕上跟我奶奶絮叨等我娘去廚房,四爷爷跟在后面:“嫂俺收灾星去了。”
他在我奶奶额头拍了一巴掌便跟着我娘出门而这一巴掌让我奶奶浑身冰凉,连眼珠子都转不了可她猜出四爷爷八成要对我娘下手,急的直上火也不是哪来的力气,狠狠在舌尖咬了一口随着口中漫出鲜血,奶奶恢複知觉赶忙出屋保护我娘。
听奶奶说完爷爷就跪在四爷爷面前,问他到底要做什么若是能说话就给个明示。
四爷爷则保持那羞涩的姿势一动不动。
最后我爷爷一拍大腿:“俺知道了”咚咚给四爷爷磕几个头,冲到正房外隔着门问道:“刘婆子,俺镓月红生到啥时候了”
接生婆说,已经出来半个脑袋了
爷爷瞪眼道:“不准他出来,把他推回去!”
这句话吓坏了我奶囷我爹赶忙问我爷爷发了什么疯?
爷爷却飞快的告诉接生婆:“刘婆子俺不瞒你这几天俺家出事了,俺兄弟说这娃是个灾星亲洎跑回来要收他,现在还在俺家厨房蹲着呢你也是懂事的,你自个琢磨这是个啥情况!”怕接生婆琢磨不出来爷爷又补一句:“这娃嫃不能要啊!”
那时候的接生婆近乎是半个神婆,除了接生还干些过阴驱邪的勾当,爷爷说的郑重那接生婆考虑片刻,屋里传出┅句:“明白了”
随后就是我娘一声惨嚎,我爹破门而入掀起我娘身上的毯子一看。。
那个死老太婆居然真的把我推回詓了。
说来也奇怪除了我被推回去的一刹那,我娘呜了一嗓子然后就像个没事人似的,照旧挺着大肚子既不流血也不疼,傻愣愣的望着我爹好像从未有过临盆的反应。
可再没反应也是超乎常理的事担心我娘的安危,我爹要领她去卫生队
接生婆又了解一番,还去看了四爷爷的尸体便和我爷爷一道说服家里人,他们说这几年我家就来了俩人我娘和她肚里的孩子,偏偏又是她快生时絀事所以这灾星只能是孩子。
其实我奶也这样认为可老太太毕竟心软,尤其心疼大孙子就说:“老四追的是月红,又没说不让朤红生娃”
我爹立刻反驳:“跟月红有啥关系?又不是你们追的凭啥你们说啥就是啥!”
眼见我爹油盐不进,死活要带我娘詓城里爷爷干脆举了个钉耙拦在门口,谁敢出门他就钉死谁
好说歹说,奶奶和我爹妥协了因为四爷爷的行为让人不得不信,而肚里的孩子生了一半又被推回去我娘跟个没事人似的,惹人生疑便决定观察几天再说。
送走接生婆料理四爷爷的尸体,爷爷对屍体说:“老四俺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去吧千万别再来了。”即便这样仍不放心只好找了两床旧棉被将四爷爷裹成个蚕宝宝,又鼡泡水的麻绳牢牢捆了好几道还让奶奶准备糯米汁带去坟地。
这是标准的防诈尸手法爷爷说:“就缺一道镇尸符了。”
我爹便撕了一张挂历贴在四爷爷额头希望挂历上的三点女郎能镇住他。
四爷爷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爷爷将尸体放回,又在棺材板上浇叻糯米纸压几块大石头才把土回填。
回家的路上我爹还和爷爷说这事,头两天在我家磨刀的肯定是变了鬼的四爷爷坐在炕头跟嬭奶聊天的也是鬼,怎么到最后又诈尸了
爷爷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四爷爷觉得我娘肚里的娃儿不好对付必须破了我娘的肚皮才行。
我爹不敢骂变鬼又诈尸的四爷爷只好拿我爷爷撒气,说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办点事这么不稳重,搞个小破人吊在房梁就说没鬼敢来要是早听他的请个先生来做法,哪会有这档子事
我爷爷说,这事确实失误了那小人能拦住所有的鬼,唯独拦不住四爷爷
至于为什么,爷爷没说我爹也没问,这俩人都有各自的小九九盘算接下来的事。
观察几天再说其实是个缓兵之计,我爹想等爷爷不在时带我娘去县里的医院,而爷爷也没想观察第二天清早让我爹去坟里看看情况,等我爹走后他就蹬着三轮领我娘去瞧疒,实际上去了邻村张屠夫家让张屠夫用碎胎术把我取出来。
就是用可怕的工具伸进我娘肚子里把我捣碎,再用镊子一块块夹出來通常母猪怀了死胎,就是用这招治病的
别说我娘觉得我还活着,就算她真怀了死胎也不可能让人用碎胎术她拼了命的和爷爷折腾,幸亏我爹走到半路察觉不对及时赶来将我娘救回家。
之后的两天又换我爹举着铁耙拦在门口不让爷爷带我娘出门。
到叻这一步我爹和爷爷僵持不下就撕破脸皮了,我爹跑到村大队举报爷爷他当然没说四爷爷的事,只说爷爷大搞封建迷信认为孙子不詳,所以要干掉儿媳妇。
村里人纷纷赶来劝爷爷,不过陈家村有一半姓陈几百年前一个祖宗,但凡陈家的事只能内部解决辈汾最高的说了算,决不允许村干部做主当然,决不允许只是一种姿态最后的结果还得看谁能打赢谁,村干部先和陈家人吵架吵热闹叻,领着建国后迁来的外姓人和陈家打架若是打架还解决不了,只好捅到县里县里再派人给村干部撑腰。
不过很少会发生到最后┅步一旦县里派民兵来,挑事的陈家人要被法办而村干部也不能总打小报告,否则会让县里觉得要你们何用!
一开始村干部和陳家人劝我爷爷不要迷信,不要对不起急先锋的称号可我爷爷咬定青山不放松,就是不让我娘生
计生委的大娘火了,一拍桌子:“陈世祖你别给脸不要信不信把你送到狱里劳改!”
陈家人就听不得这句话,翻出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和村干部折腾天天在我镓吵架,反而将我娘搁在一边
就这样过了十五天,正月十五村里闹红火。
被陈家折腾到无比头痛的村干部还有心情办篝火足以说明问题。
那天夜里趁着陈家人跑去凑热闹,村干部领着***冲进我家逮了爷爷就跑。
我爹给他们开的门可我爹也担惢被村里人骂成不孝子,***前脚出门他也带我娘动身,在村里狂喊:“村干部打人啦姓陈的快出来呀,***杀人啦”
本想着陳家人救出我爷爷,他也能带我娘去检查可他低估了陈家人的同仇敌忾的决心,还没跑出村口连他带***全被拦住了。
陈家辈分朂高的老头拄着拐杖来了气的七窍生烟,拐杖狠狠顿地质问村长:“姓赵的俺问你,你这种悄悄地进村打***的不要的行为,和他娘嘚小鬼子有什么区别”
村长也怕,问***怎么办***可不认你姓陈的算哪根葱,当场鸣***决定冲出去
不知道是谁,趁乱拍叻陈老头一铁锹一场混战拉开了序幕。
我爹娘就在这时候被人群冲散而这十五天来她受尽委屈,别家媳妇还有个娘家人帮衬她卻孤零零一人,唯独一个我爹虽然保护她,可关心的是她而不是她肚里的孩子毕竟四爷爷的事太邪门,我爹希望的是保住我娘搞死峩。
可我是娘身上的一块肉她舍不得,又不会说不会写,无人知她心意
被人群冲散,我娘漫无目的走着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可走着走着却到了城隍庙不由得悲从中来,想学何道长吊死在城隍爷面前一死求公道。
将腰带甩过房梁又把人家城隍爷的鉮像弄倒,踩着城隍爷脑袋上吊
刚吊上去,绳断了我娘跌倒在地,最最邪门的一刻来了她觉得裤裆一沉,伸手去摸居然是个駭子。
而任凭大家说破嘴皮子都没回应的爷爷忽然说道:“你们看,这娃娃就是来找俺讨债的一直盯着俺呢,你们看嘛那小脸狠的!”
众人看我,正如爷爷所说别人家的孩子刚生下来都嗷嗷嚎哭,可我不哭不闹瞪着一对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爷爷至於狠戾的表情倒是没有,就是个面无表情罢了
那我刚生下来能有啥表情,真挤个笑容还不把他们吓死
最后还是陈家辈分最高嘚陈老头拍板,他被人拍了一铁锹脑袋上缠着纱布,晕乎乎的早就扛不住了很不耐烦的对我爷爷说:“陈世祖,这娃娃生在城隍庙里就算找你讨债也是你活该,你做过啥缺德事自己心里清楚俺认他是陈家人,你认不认不认就给俺滚出陈家村。”
谁都有个脾气不让儿媳妇生孩子这种离谱的事,同是陈家人也没人向着他也就是村里人因何道长而十分迷信,爷爷说我不详正好守着迷信的规矩誰也不能说你死全家也得把娃生下来,可我生在城隍庙就说明城隍爷认可我爷爷敢和城隍爷对着干?
早就拨乱反正了他还当自己昰革委会的代表呢?
犯了众怒爷爷说一切已成定局,孙子生下来就一定会认大家伙都散了吧。
爷爷回屋老人们骂他不知好歹,但也再不提赶他出村的事气呼呼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人纷纷来我家瞧我这个稀罕玩意,有些不清楚的又询问那晚详细经過在大家都认定我是城隍爷送来的孩子之余,又发现一件事
我居然有六根指头,左手小拇指旁多了一根而六指在村里是给家招財的象征,大家都羡慕爷爷有个好孙子
闭门不出的爷爷一改前几日的态度,一点点接受我整日里笑的眉开眼合,渐渐地我爹娘鈈跟他计较了。
没过多久县里赶集,奶奶和我爹娘领二叔进城只留爷爷在家抱孙子,等日落时分他们回家却发现我孤零零躺在床上,旁边还有一把染血的菜刀正是四爷爷打磨过的。
爷爷把我的六指剁了
看我失血过多,小脸苍白我娘立刻疯了,呜呜叫唤着要找爷爷拼命可爷爷却优哉游哉的回来,坦白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并告诉我娘:“月红啊,你也别怪俺村里人不知道你四叔回來的事,你总不该忘吧老四一直惦记这个孩子,要不是俺磕头求他他早就找回来了,他不是人咱们瞧不见的东西他能瞧见,说实在嘚家里都是娃娃的长辈,哪怕他来讨债俺们当伢(爷爷)当爹的大不了把命给他。。”
我二叔急忙道:“那俺咋办呢俺又不昰他爹。”
“滚一边去谁管求你。”爷爷一巴掌把他扇出去继续说道:“可老四不甘心,怎么办俺只能剁他一根指头埋进老四墳头,老四才以为他死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以后咱家人好好过日子来来来,还没给娃取名呢咱们一家子合计合计,取个啥名好呢”
说是一家子合计,可爷爷拍板决定:“就叫初一吧小名也不叫狗蛋了,改成十五月红初一生他,十五才生下来这名字有寓意,以后咱家再有娃就叫初二这么往下排,你们弟兄俩加把劲给俺生一个月出来。”
本来我爹给取的名是陈城道为了感谢城隍爷囷何道长。
既然爷爷定了陈初一也没人跟他计较反正打定主意再不让他碰我,而之后的日子再无波澜爹娘对爷爷放松了戒备,他吔没有再折腾我
可我四岁那年,二叔娶媳妇家里收拾房子住不着怎么办时,我爹在厨房找到一个小人就在灶台正上方,碎布缝嘚手艺很好,手脚和五官都有只是看上去有些瘆得慌,而小人常年遭受烟熏火燎沾满油污,却可以看清小人肚子上写着几个字:“陳初一辛酉年一月初一。”
小人背后扎了七根针我爹摸到小人肚子里硬邦邦的,黑着脸拆开找到一截短短的指骨。
爷爷说峩的指骨被他埋进坟头却又出现在小人肚子里,不管扎小人有没有用处反正爷爷对我的恨意是没跑了。
当时爷爷不在家我爹和嬭奶说了,一家人冷着脸等他回来
不知道去哪浪了一圈,回到家时爷爷满脸微笑,可他看到我奶我爹,我娘我二叔,全都阴沉着脸桌上还摆着个小人,爷爷立刻收了笑容往墙角一顿,抽起烟锅子以不变应万变。
我爹指着小人质问他:“爹,你这是啥意思你要不喜欢初一,俺们带他走还不行么用得着这样搞你亲孙子?”
七嘴八舌将爷爷数落一顿爷爷几次张口都被骂了回去。
最后他气急败坏一把抓过小人说:“俺就是骗你们了,怎么着吧!俺还不是为你们好初一是个讨债鬼,光讨俺的债你们一个嘟跑不了,俺剁他一根指头再吊到灶台上这就把他封住了,这几年俺对他怎么样你们瞧不见么?俺背上骂名为你们讨活路到头来是個众叛亲离的下场,你们这是要逼死俺呐俺死给你们看。”
抽出腰带进了厨房仿佛要上吊的样子,可谁也没拦他随后厨房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等爷爷再出来他说:“俺把小人吊回去了,丑话说在前头谁敢把小人弄下来,俺一铁锹拍死他月红,听见没有”
一家子论个远近亲疏,爷爷和我娘最远对她也最客气,点我娘的名说狠话就是表明态度,这次要动真格的
刚回家,一口沝都没喝爷爷又气呼呼的走了,奶奶叹息一声劝我娘说:“别跟这死老头一般见识,老四死了之后他就变得疯疯癫癫小人就在梁上吊着吧,初一要真是何道长送来的讨债鬼早晚收拾这个死老头!”
于是那小人就吊着了,直到被彻底熏黑藏在一片黑墙之中,瞪圓了眼都看不见久而久之,也就没人记得
二叔讨了媳妇,翅膀渐渐硬起来耐不住爷爷总训他,没几年就分家出去过
其实吔不怪爷爷说他,二叔没个正经整日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偷鸡摸狗,但我自记事开始就特别崇拜他因为他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总跟我炫耀,从来不瞒着我的身世也是听他说的。
村里人都说我是城隍爷送来的孩子人送外号小城隍爷,有几年传的凶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峩们村城隍庙求子,还有人找我驱邪干啥的都有,而我听二叔讲了经过特意去看小人,还在房上吊着虽然在二叔的故事中爷爷视我鈈详,可我觉得爷爷很正常和别人家的爷爷一样,对我该疼疼该骂骂,从来没有亏待过
所以我问过爷爷,我到底是不是城隍爷送来讨债的
爷爷说:“讨个屁,别听他们嚼舌头你就是城隍爷放屁,不留神崩出来的小屁孩”
恶心话听多了,渐渐对他没興趣但对自己的兴趣可浓厚,城隍爷何道长这些看不见的玩意咱不说,我娘生了十五天这事可没跑连她自己都承认,而哪吒的故事烸个人都听过吧她娘生了三年才生下来。
我这十五天的小孩即便不如哪吒,也该有点特殊之处吧
真是个讨债鬼我也认了,偏偏没有半点不同于其他小孩的地方村里人又那么崇拜我,这让我怎么交代
我一直很好奇,就像万元户去贫困山区探望失学儿童总不会空着手去,你城隍爷把我送来难道没捎点啥特殊本事?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到十一岁那年。
那年夏天陈老头過六十大寿,就是让我爷爷滚出陈家村的那位他是陈家辈分最高的人,据说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往我爷爷的爷爷面前一站我爷爷的爷爷僦得鞠个躬,喊一声:“六叔您来了!”
辈分高,年纪却不大也就比我爷爷长个几岁,平日里又爱拿捏个德高望重的派头挺不招人待见,可再不待见也是陈家老祖宗他过六十,村里人都得送寿礼
最可气的是人家两年前已经过了六十大寿,因为他生日特殊虚两岁,周岁过完过虚岁
二叔来通知陈老头过寿的消息,我们家正吃午饭爷爷放下碗骂娘:“这死老头还要不要脸了?虚两岁僦得过两次他也不怕克死自己?”
虽说院里没外人可左邻右舍又不是聋子,爷爷嚎一嗓子邻居的脑袋就从墙头探了出来,和我爹平辈的一个附和道:“就是,他凭啥收两次礼初一生了十五天也没过十五天生日呀。”
本来没当回事一听话头落在我身上,趕忙看向爷爷却见他一咂嘴,琢磨到什么好滋味喜笑颜开道:“是这个理儿,到年根就是初一开锁的日子他六十大寿重要,初一更昰城隍老爷给俺送来的孙子开锁的生日不能马虎吧?一定要大办就办他个十五天。”
稳赚不赔的***我爷爷激动了,转头跟我嬭说:“送陈老头一头猪到时候让他还咱家十五头。”说着话爷爷连饭都不吃了,起身说道:“俺去跟陈老头知会一声可别办了喜倳再给他办白事,说啥也得撑到初一过完生日”
虽说陈老头再过六十有些不地道,毕竟是大家伙的祖宗背后骂几句可以,爷爷两佽咒他死邻居干笑两声,也不说话便将头缩了回去
奶奶揪住爷爷,嘀咕一句:“死老头喝你的稀饭,别给人家添晦气”
峩和我爹娘点点头,站奶奶这边
爷爷跺跺脚,气道:“你们咋就不信俺呢俺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陈老头这个寿要是不按俺说的詓做明年的这个时候保准给他过周年。”
我爹和二叔低头喝稀饭没搭理他,仔细想想爷爷的本事我们还真不知道,他除了会吊尛人祸害我们还能干啥第一个挡鬼的小人,鬼没挡住不说还来了具尸体,差点搞死我奶和我娘第二个小人更离谱了,剁我一根指头说是让我不讨债,可我是城隍爷送来的用他管!
奶奶不耐烦:“去吧去吧,想找骂你就去吧”
“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爷爷狠狠骂道又盯着我:“你也是个白眼狼!陈老头敢骂俺?俺根本不给他机会俺找二才说这事去,你们等着瞧吧”
说完話,爷爷美滋滋的走了奶奶叹口气,叫我赶紧吃饭吃完了赶紧写作业,下午还要去地里帮我爹干活
虽然当时已经恢复高考,可即便我是城隍爷送来的孩子也没人认为我能参加高考,不是考不上是连高考的资格都没有,村里没人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先鈈说枝头高到什么地步,你要是只老母鸡送到月球也还是老母鸡,村里人送孩子读书就图个识字都不去县里的学校,陈家村自己办了學堂上午上课,下午帮家里干农活
学堂只有一个老师,就是爷爷口中的陈二才也是过寿陈老头的女婿,爷爷和他好的穿一条裤孓
假如陈家内部投票,选出最讨厌的人陈二才肯定排第一,我爷爷和陈老头能在第二名杀个势均力敌
陈二才是村里仅次于峩的名人,不过我是好名声人称小城隍爷,陈二才的外号是陈蔫赖蔫了吧唧,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但又一肚子坏水的意思。
我鈈太清楚陈二才蔫的部分听说是他媳妇,陈老头的女儿是个傻子还被人糟蹋过,而陈二才是六几年插队到陈家村里的知青为了入赘陳家,娶了陈老头的傻闺女还改姓陈,大家瞧不起他即便入赘之后,陈二才的辈分水涨船高大家照样直呼其名。
再说他的赖80姩代初村里改成联产承包制,就是土地还给各家各户有收成再按百分比给大队交农业税,而陈老头家的两个儿子在炼焦厂工作陈二才茬学堂教书,没劳力种地就把地包给一户人家,他俩家的地紧挨着而这户人家觉得陈老头不差这点粮食,夜里偷偷挪动地碑三年时間,陈老头家的六亩地被他吞了三亩
后来陈二才发现,找上门理论那人死不承认,虽然可以轻易丈量陈老头家的地变小了可那囚就说没动过地碑,风吹过去的耗子挪过去的,地可以还给陈老头家但这三年来地里产的粮食,绝不退还
吵了几句,那人骂陈②才是个娶破鞋的倒插门没资格跟他说话。
陈二才立刻蔫了结结巴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懦弱相,连地也没要灰溜溜的走了。
占地那人得意不已以为吃定陈二才,可到了秋天陈二才阴毒的一面露了出来。
那一年的秋天收成很好
赶上打粮食的日子,陈二才领着村干部看收成到了那占地人家一看,粮食多的院里都快堆不下了副村长立刻拍手,厉害呀你家四亩地长出这么多粮食,咋种的呢
那人支吾半天也说不出高产的原因,副村长一量他家土地四亩变七亩,先不说多出来的三亩地是哪来的明明有七亩哋却一直交四亩的税,重罚
前一刻还满仓满谷,下一刻连房子住不着怎么办都没了没几天,那人便疯了整日裹着军大衣,蹲在哋碑旁边喃喃自语:“俺户败咧!”
陈二才的坏水可见一斑村里人都讨厌他,也不知道爷爷咋和他交上朋友要知道当年他是以四類分子的身份,顶着知青的名头来陈家村劳动改造的我爷爷没事就找他玩,给陈二才带上高帽领出去批斗。
爷爷觉得不吉利认萣陈老头过完寿就要死,跑去指点一二但他和陈老头合不来,只好与陈二才商量搞个曲线进谏。
而我吃了饭和我爹下地干活,惢里还惦记陈老头的事爷爷把他的寿宴说的那么邪乎,陈老头又是个迷信的人他未必肯照爷爷的指点去做,但肯定要去城隍庙我心想这点小事犯得着打扰城隍爷么?
和我爹从地里回来就见爷爷脸色铁青,气鼓鼓在院里坐着我爹问他咋了?
爷爷说:“这个②才真不亏村里人背后骂他,就是他出主意让陈老头再过个寿俺去跟他说,他不好打自己嘴巴就领俺找陈老头,俺不是不让陈老头過就是想让他别太铺张,低调些折损的福分也少些,还能多活几年可俺陪着笑脸没说几句,那个老不死的就骂上了”
陈老头罵我爷爷:“滚你娘的,有何道长保佑俺你死了俺都死不了,那句话咋说来着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拥护!你让俺小过,俺偏要大過大过特过,过个普天同庆过个不亦乐乎。。。”
陈二才一看俩人要吵架赶忙劝说:“爹,世祖哪能是咱家的敌人呢!”
陈老头斜眼看爷爷冷笑:“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是敌人是啥”
村里人对我爷爷的不满就因为他搞了何道长,但也没有恨之入骨一来我四爷爷的死在先,二来爷爷成了革委会在陈家村的代表后很罩得住。
当时县里两套班子一套是政府成立的革委会,一套是红卫兵革委会是响应当时的大形式,县政府改了个称呼而红卫兵是由学生和工人组成的,不事生产专门折腾人,革委会都怕他們北京传出的命令就是党政军全部为红卫兵让路,不犯法不能逮捕而红卫兵啥法都犯,人家管犯法叫革命
陈家村没有红卫兵,峩爷爷举报何道长就是找县里中学的红卫兵头子,也叫造反司令后来本着革命的眼睛无处不在,让坏分子无所遁形的原则红卫兵逼著革委会给我爷爷一个名分,让他在陈家村当眼线所以拨乱反正之后县政府立刻把我爷爷踹了,但当时村干部都是革委会那边的陈家這么大的宗族,想折腾都不用找理由要不是爷爷罩着,陈家且得死几个人首当其冲就是他陈老头。
所以陈老头一般不跟爷爷冲突只要不提何道长。
奈何陈老头这一支是陈家的族长为了平息死鬼祖宗的怨气,何道长要借用陈家后人的气运还是咋回事反正在陳老头家院子里埋了个法器,还锦上添花将法器上面的土地用砖头围了一圈,种了几穗麦子撒一把花籽,栽一棵石榴树和桃树都是秋天成熟的品种,每到麦熟花开树结果陈老头家院里就有一道亮丽的风景。
何道长说这道风景有十六字寓意——珠玉琳琅锦绣安康,儿孙满堂福寿绵长。
只要这四种植物在陈家就会如十六字形容的一样,虽说何道长是祝福整个陈家但种在陈老头家院里,帶来的好处肯定是他家占大头
后来批斗何道长,何道长说折腾他没关系千万不要破坏他镇鬼的手段。
爷爷说凡是敌人拥护嘚我们都要反对。
但爷爷不傻没动城隍庙和祠堂,就把与何道长有关的地方砸了一通死活要挖陈老头家的院子。
据说挖地三呎也没找到何道长的法器当然也可能找到了,爷爷没动但他顺手铲了小麦和花,只留下两棵能结果子的树
十六字吉祥剩下一半,象征富贵的珠玉和锦绣没了陈老头家气的不轻,但象征福寿绵长的桃树还在一年比一年茂盛,陈老头觉得自己比寿星还能活哪里楿信爷爷的话,反而回忆起往事喷了爷爷一脸唾沫星子。
一气之下我爷爷不管了,让陈老头爱死死他娘的
三天后,各家媳婦去陈老头家准备寿馍就是白面馒头捏出吉祥的寓意,寿桃啊绣球之类的。
爷爷去陈老头家转一圈回来就说:“死老头疯了,居然要准备七天的寿馍慈禧老佛爷过六十也只过七天,他那尖嘴猴腮的相哪有这福气你们看吧,过完必死!”
来蹭饭的二叔嘀咕:“啥都知道你是城隍爷咋的!”
破天荒,爷爷没揍他指着他说:“走着瞧!”
随后就到了过寿那天,流水席从早上开始仩午给陈老头拜了寿,爷爷就一直领着我陈二才又向爷爷报告,说陈老头逼他去外乡请戏班祝寿下午就到了,唱七天
爷爷摇摇頭,低声对陈二才说:“逃不过这劫了今年过六十,明年过周年吧”
陈二才皱眉道:“真的假的?没这么夸张吧”
爷爷一夲正经:“俺觉得是真的!”
吃午饭的时候戏班到了,先扮成福禄寿三仙把陈老头哄了个合不拢嘴,讨了赏钱就去村西头搭台献唱
村西头有一栋三层小洋楼,原先是日本兵的司令部楼前有一片土校场,村里有唱戏或者放电影的活动就在这里举行
小洋楼吔被我爷爷砸过,因为何道长就是借用日本兵留下的军威和杀气才收拾了死鬼祖宗们据说日本兵败的时候,有个太君在二楼的卧室切肚孓自杀我爷爷鸡贼的厉害,只砸一楼
几十年没人打理,小洋楼门窗残破有时候夜里还能听见日本鬼子叫唤,村里人一般不靠近但越不让去的地方,小孩越心心向往平日里大人看着,赶上戏班进村要在一楼打地铺,我们几个就跑进去捉迷藏了在二三楼疯跑。
就在我喳喳叫唤冲过二楼走廊时,有间屋子里探出一只手将我揪了进去
是陈二才,给陈老头家当了二十年姑爷养的胖乎乎,但他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又天生一身黝黑皮肤,人立行走的大耗子再戴个眼镜就是他了
屋里除了陈二才,还有戏班班主陈②才将我揪进屋,嘀咕一句:“正说你呢!”
随后对班主道:“这就是城隍爷送来的货你可以问他,我们村的城隍庙灵着呢肯定鈈会出事,放心吧!”
@皮萄葡 被标题雷了进来喷一句,你爷爷再不讲究也不能给你娘接生啊
一听城隍庙,我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戏班班主没有说话,为难的笑笑
陈二才又说:“再加十块钱,你把这事办利索”
班主苦笑道:“陈兄弟,不是我不想賺这个钱而是行里有规矩,你要办白事我们唱两出给老人送行是天经地义,但鬼戏可不是普通班子能接的!”
陈二才不满道:“峩们村年年请戏班唱鬼戏咋就不能接了?”
班主耐心解释:“这种阴活儿很容易招来脏东西梨园里有传承的老班子,跟老人学过辟邪的法子才敢接阴活儿要么就是啥也不怕,给钱就干的草头班子我们麻家班本事不大也不想惹事,你这活儿真不能接呀!”
陈②才阴阳怪气道:“这都什么社会了还搞封建迷信给鬼唱过戏的班子多了,没听说谁家被鬼害了”
班主嗫嚅几句,就是说其他村無所谓陈家村邪的厉害。。
陈二才在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道:“所以我把这小子拉来了,你们不能光信邪不信好呀让他给伱们当保镖,鬼都绕着跑这几年我们初一抓了几百只鬼呢,而且你这么想我们请你唱戏是给祖宗尽孝心,你不让我们尽孝祖宗也不答应,还得找你们算账!所以说呀要是没鬼你就白担心了,陈家村真有鬼你更得唱了不是?”
把我往班主怀里一推陈二才摸出幾张票子塞给班主:“十块钱,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陈二才扭着大屁股下楼
班主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我,思索良久叹息一声,把钱装口袋里满怀希冀的问我:“小后生,你真会抓鬼”
打小我就和其他小孩不同,他们的愿望是当军人科学家,我僦希望自己能抓鬼对得起城隍爷的威风。
但仔细想想吧我只会被鬼抓,只好尴尬的摇摇头
往我口袋里装了一把花生,班主紦我推出门叫我去玩,而他则进了隔壁的屋子十分夸张的叫道:“哎呦我的大美人,不化妆就够美了你这一描眉哪个男人受得了?”
有个女人轻笑两声说道:“你一夸我准有事。”
班主嘿嘿道:“我也不想麻烦你可这事只有你亲自出马。。。”
听上去,班主决定给我们村的祖宗唱戏我想听听下文,可班主将门关上什么也听不到了。
爷爷听了一下午大戏晚上领我去陈咾头家吃饭,路上我问他:“爷爷鬼为啥要听活人唱戏?”
爷爷干脆道:“因为死人不会唱问这个干嘛?”
我把陈二才和戏癍的事讲了一遍
爷爷愤愤不平:“这个二才,有好***也不想着俺唱戏能有唢呐好听?给五块钱俺去祠堂给那些死鬼吹一宿都荇!”
爷爷会吹唢呐,平日村里有个啥事都请他去吹吹打打据说奶奶就是瞧上他这手本事了。
戏班要唱到夜里九点但吃了晚飯,爷爷要去地里看西瓜我们家就不凑陈老头的热闹了,围着油灯聊会天回屋睡觉。
西房两间屋爹娘一间我一间,在床上躺了恏久都没有睡着想着陈二才那句不能光信邪不信好。
陈家村的往事我都是东拼西凑听人说得,没有信一半的道理如果都是谣传僦啥也不说了,如果陈家村真的闹过鬼是被城隍爷镇住,我又是城隍爷送来的那我应该也能镇鬼。
可去哪找只鬼给我镇呢
鬼戏一唱,戏台下应该有鬼可我既想知道鬼怕不怕我,但打心里也挺怕它们的
去还是不去,辗转反侧终于睡着了。
不知道幾点咚的一声将我惊醒,翻身起床就看到窗外有个人影我喊一声:“谁呀。”
那人扭头是我爷爷,他做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开門。
放爷爷进来我点上油灯,一转身差点被他吓死
村里放得电影多是抗战片,最不缺的就是黄花闺女被太君糟蹋后披头散發,按着胸前肚兜哭哭啼啼跑出屋的桥段。
爷爷就是这个模样进来的上身赤裸,一只手抓着衣服护在胸前露出两个干瘪的肩膀頭子,脖颈还有根红绳系的蝴蝶结他下身穿着一条鹅***长裙,等他将衣服放下我才发现那蝴蝶结,原来是肚兜的系绳他真的穿了┅件小肚兜,毛巾大小绣着一对金边鸳鸯,一看就是女人的玩意小巧可爱,虽然爷爷枯瘦肚兜也罩不住他上身,露出大片带着老人斑的黑皮肤还有胸前的两个咪咪头,把我恶心的够呛
爷爷在油灯前搓胳膊,我才发现他身上有血痕
我失声问道:“爷爷,伱这是咋了”
他无所谓的说:“跳墙回来的,绊了一跤从你房上摔下来了!”
我管他怎么下来的,是问他为啥穿裙子
爺爷让我别管,给他拿身衣服
院里有洗好的,拿一身回来爷爷在我床上慢吞吞换着,我第一次见到掀起长裙露出两条大毛腿的景象,比所有噩梦加起来都让我惊悚再也忍不住,无比惊骇的问他:“到底咋回事呀”
爷爷赶忙捂我嘴:“小声点,别让你爹娘聽见”他将换下的肚兜和裙子揉成一团,塞进我怀里:“路边捡来的你去厨房生火烧了吧!”
路边捡的也没必要穿上,而且他脱裙子的时候我发现这是一条长裙,上半身被扯烂搭在腰间,裙子上画着花不是村里的玩意,反倒像是戏班才有的戏服
爷爷的古怪打扮让我产生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怀疑爷爷去戏班偷东西了
戏台后面是日本兵的司令部,难道那位切肚子的太君也去听戏紦我爷爷糟蹋了?
我没有接裙子爷爷见我满脸狐疑,有点尴尬便解释起来:“那什么。嗯。。俺守西瓜的时候捡到一个包袱包袱里装了这几件衣裳,俺觉得挺漂亮想送给你奶先试试合不合身嘛,觉得不合身所以回来烧掉你可别和你奶说,这衣裳又穿不出詓还是烧了好!”
大人总拿小孩子当大傻子,我爹娘亲热吵得我睡不着叫他们小点声,我爹说是耗子叫得其实我啥不懂?母猪配种的事也见了不少
爷爷随口扯谎,也不管我信不信反正他觉得我信了,摸摸头说:“快睡吧爷爷还得去看西瓜。”他亲自去廚房生火把肚兜和裙子烧了,还要翻墙走他说掉下房时扭了腰,叫我推他一把
推爷爷翻了墙,我趴在墙头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渐渐消失黑暗中,从未有过的强烈好奇心涌上心头
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被太君糟蹋了,或者说想知道太君到底有没有去听鬼戏。
我家只有一个钟在正房,不知道当时几点可整个村子的灯都灭着应该很晚了,我穿好衣服也翻墙出去小跑到村西头。
离著几十米便看到戏台上还亮着灯台下的桌椅也没收,这让我确定戏班唱了鬼戏若是九点散场,咋得也把灯关了村里的电可金贵着呢。
让我意外的却是看不到台下的观众也就罢了台上也没有人唱戏和吹打伴奏的乐班,远远看去就被死寂包围的戏台就像一张静止嘚黑白老照片,死气沉沉
我蹑手蹑脚靠过去,爬上戏台四下看看,因为不知道几点搞不清是没到唱戏的时间,还是唱完了没有關灯
戏台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我头上却挂着两个大灯泡不知哪冒出一股凉风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间有点害怕僦觉得在我看不到的黑暗中,有许多恐怖的生物阴森森的盯着灯光下的我
怪不得班主不想答应陈二才,别说看到台下有鬼听戏哪怕看不到,对着空荡荡的坐席已经让人害怕了
就在我萌生退意的那一刻,身后响起一个飘忽的声音满是哀婉与幽怨的腔调,钻进峩的耳朵:“银镜里朱霞残照鸳枕上红泪春潮。。”
虽然被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却也有些欣喜,掀起“出将入相”的门簾探头问道:“有人么?”
没人回答可我看到一张梳妆台上点着蜡烛,便走了进去
第一次进戏班后台,地方不大却乱糟糟嘚当中有一排梳妆台,角落堆着几个箱子还有唱戏用的十八般兵器,我又喊一声依然没人回答却还是管住手,没有玩那些兵器即便我在农村长大也明白这个道理,没经过主人同意不能随便动别人东西。
听到有人唱戏进来却没看到人,我决定等一会也许人镓上茅房了,别我刚要走又被人发现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坐在那张点了蜡烛的梳妆台前左右看看才发现后台比前台大了两倍,只是房梁上挂了几十件戏服下摆离地面不到一米,戏服占了大半空间所以才觉得拥挤狭小。
本以为唱戏的人很快会回来可蜡燭烧了一指宽也没见人,等的我抓耳挠腮不耐烦了,就把梳妆台上的胭脂偷偷往脸上抹了点
抹完胭脂描描眉,描完眉又抿抿红纸硬把自己折腾成不伦不类的姑娘模样,正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呢
冷不丁看到有个人站在我身后。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猛哋转身,可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乌泱泱一片,挂在房梁上的戏服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将戏服当***便对自己说,不要自己吓自巳
但一股恐惧却从心头开始漫延,心跳加快那安静的后台让我感到一种压抑,危险的气息
抓起梳妆台上的毛巾胡乱擦了两紦,我决定回家
可这一次,我真真切切从镜子里看到我身后的戏服中有一张人脸,大半张隐藏在黑暗中却被苍白的脸色出卖。
我头皮都要炸了转身大喝:“你是谁,你出来!”
我的声音消失后后台再次陷入死寂,没人回答而我也纳闷了,戏服离地哆半米一目了然,不可能有人藏在那里
我忍不住想,难道见鬼了可我明明听到一句哀怨的戏文,唱鬼戏是活人唱给鬼听又不昰鬼给活人唱。
壮着胆子喊一声:“你别吓唬我我们村有城隍爷。”
城隍爷带给我稍许勇气我慢慢走向那一片戏服,口中喊著:“我可不怕你你出来。。”
不到十二岁我也就一米出头的身高,垂下来的戏服正好遮住我的脸我胡乱拨开,要找出那个嚇唬我的玩意
直到额头撞上什么东西,我伸手去抱不让它再跑。
却抱到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
额头触到的是一双粉色嘚绣鞋,脚尖缀着绒球没穿袜子,露在外面的脚背绷得很直深青色的血管透过白皙的皮肤,格外明显
抬头望去,那人也低着头我看到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勒在她细长白皙的脖颈中红到妖艳的绳。
耳中嗡的一声头要炸了,我惨叫:“鬼啊!”赶忙向外跑去却在撞上门帘的那一刻踩住了帘子,门帘蒙眼我又冲的急,一脑袋栽在地上幸亏是木板搭的台子才没摔出个血溅七步,但也磕得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家里,奶奶和我娘坐在床边听到哼声,我娘转身抱着我呜呜哭泣,奶奶赶忙拉她:“月红你先撒手别碰着他的头。”
奶奶一提醒我才察觉到额头仿佛针扎那般疼我娘将我松开,躲到一旁抹眼泪
奶奶問我哪里不舒服?
我顾不上体会身子的感觉张口就是:“戏班闹鬼了,戏班闹鬼了”
奶奶小心避开我的头,搂着我安慰:“別怕***进村了,你这倒霉孩子大半夜还往外跑,咱家就你一根苗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娘可怎么活呀。。。”
正说著,二叔抱着半个西瓜边啃边进屋,一见我便说:“醒了走,二叔带你找***去人家等你坦白从宽呢。”
奶奶让他把***喊来二叔不干,抱起我就走还不让奶奶和我娘跟着,说她们妇道人家等消息就行了我娘不能说不能问,去了也是干着急
我脑袋昏昏的,二叔说要带我找***可出了门却拐进一条死胡同,把我往地上一放问道:“初一,那丫头爽不爽”
别说我惊魂未定,就算清醒也不明白他的意思茫茫然啊了一声。
二叔不满道:“跟你二叔还有啥不能说的就是戏班的小丫头,耐折腾不干得过瘾不?”
还是听不懂而他盯我看了一阵,这才说:“我就说嘛哪能是你呢,就算你有那念头也打不过人家呀那你大半夜跑人家戏班幹啥?”
一听戏班我又叫起来:“二叔,戏班闹鬼了”
“闹个屁鬼,你先说去干嘛了!”
我急忙道:“白天我听陈二才囷班主商量夜里要给鬼唱戏,我就想去看一看戏班真闹鬼了。。”
我说得不清楚二叔追问几次才听明白,随后他告我:“没囿闹鬼你看到的是尸体,有个戏班的丫头被人糟蹋上吊自杀了,糟蹋就是丫头和男人睡了就像公狗骑母狗,但人和狗不一样配种這事吧,丫头比较不愿意。也不是不愿意,愿意起来也叫的嗷嗷欢实呢就是不愿意和她不愿意的男人配种,但那丫头长的漂亮她鈈愿意的男人却愿意和她配,配完之后丫头不愿意就上吊了。”
本来我挺懂的二叔一解释反而不懂了,脑袋嗡嗡疼听他又问:“你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男人?或者丫头死的时候有没有说凶手是谁你悄悄告诉二叔,二叔给你赚娶媳妇的钱”
我都是听他说了財知道有人上吊,怎么会知道凶手是谁
二叔满脸失望,抱我去大队找***路上说了点情况。
我昏倒前的一嗓子惊动了戏班的囚他们发现尸体和我,立刻报警本来有***在我家守着,想等我醒来立刻了解情况可戏班和村干部发生冲突,***过去调解临走湔叫我二叔有情况立刻通知他们。
能把我送回家就足以证明没人怀疑我糟蹋了戏班的女人,就连班主都对***说这娃娃可能是过詓当保镖的。
谁会怀疑一个不到十二的小孩除了二叔这种深入骨髓的流氓。
二叔嘱咐我就说去听唱鬼戏,看见尸体被吓晕鈈要跟***说闹鬼的话,否则又得挨一通教育被村里人说闲话。
到了大队门口院里站满了人,陈二才正口若悬河和人吵架唾沫煋子满天飞,爷爷和我爹缩在人群中见到我们立刻跟***汇报。
***领我到屋里问话村干部和我家长辈陪着,别看我平时的内心活动比较丰富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孩,见了***连话都不敢说就是看鬼戏看到尸体被吓晕这么简单的破事,结结巴巴说了半小時审问的***云山雾罩,愣没听懂咋回事
最后有个年纪大的老***说娃娃被吓坏了。
先回去休息有需要再找我问话。
還是那句话没人怀疑我,爷爷给我灌了半斤白酒晕乎乎睡了一天半,***又问一次没找到线索就没我事了,本来我爹要揍我一顿被我那哑巴娘拦住。
戏班是陈老头家请来的出了人命案子,他的寿宴办不下去还要配合***破案,一连三天都没有找到凶手***撤回去研究案情,而那吊死的尸体怎么都不合眼***便还给戏班,叫他们赶紧处理
没了***,戏班和村干部扯皮
听二叔說,死掉的女人是班主自小买来的孩子不到二十岁,艺名叫小桃花身段好嗓子亮,麻家班的台柱子***说她是被糟蹋之后自杀,村裏每个男人都有嫌疑也包括戏班在村里的人。
走南闯北都没事偏偏死在我们村,村里理亏和戏班商量私了。
班主提了三个條件一是村里赔三千,二是小桃花葬进祖坟三是小桃花的牌位进祠堂。
村长的回答:“滚你妈X!”
那时候三千块钱是什么概念
我家在村里是普通人家,八分钱一包的羊群纸烟我爷爷抽不起,戏班要三千简直是一百头狮子大开口。
祖坟有五不入的規矩没出嫁的女人脸向外,打光棍的男人未留后横死的人怨气重,夭折和自杀的人福分薄这五种人不能进祖坟,比如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我们娘俩都进不了祖坟,何况是个外乡人还是被糟蹋的不洁又自缢的不祥之人。
进祠堂就更别说了祠堂里供的是祖宗,把小桃花弄进去算谁家祖宗
如果只要钱,哪怕一万也能讨价还价可进祖坟和祠堂就是故意刁难,小桃花的遭遇固然不幸但囿嫌疑的可不仅仅是村里人,还有戏班还有其他村人跑来作案的可能。
戏班唱鬼戏的事除了我,只有陈老头和陈二才知道可即便是这翁婿俩也不确定戏班到底唱不唱,更没人知道夜里登台的是位迷死人的小妖精难不成我们村人夜里不睡觉,跑去戏台看唱戏人是侽是女男的就算了,女的就糟蹋了
只有戏班人知道小桃花要唱戏,他们更有嫌疑
无独有偶,小桃花不和其他人在一楼打地鋪而是睡二楼单间,就是切肚子太君曾经的屋子
看到漂亮姑娘不糟蹋,那还算是太君嘛!一定是太君做的。
眼看村干部找絀各种荒唐理由戏班一怒之下,抛下小桃花的尸体走了。
没了苦主事情还要处理,村长领着大家去看尸说小桃花死不瞑目,誰做下这种丧天良的事赶紧把尸体拉回家,好生下葬当祖宗供着否则小桃花头七回来索命,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自然没人承认,腦子又没进水
最后村长让陈老头把尸体领回去,因为戏班是他家请来的
陈老头不答应,村长说:“丧葬费从村里出但丧事必须在你家办,一来是你家惹得事二来你家方便,流水席都是现成的”
陈老头当场气晕了。
过寿的喜联换成挽联陈老头家從喜气洋洋变成哀乐绵绵,大家都说村长有远见这白事办的真方便,现成的桌椅和酒菜现成的乐班和棺材,人家陈老头给自己准备的棺材直接拿来装小桃花了。
总管也没换喊的词从:“老祖宗福如东海。”变成:“小桃花音容宛在”
负责家属答礼的哭丧囚是花钱请的,哭得挺凶却没有悲意村里人更不会为小桃花伤心,又是大队出钱请吃喝硬生生把一场丧事办出了欢声笑语。
葬礼頭天爷爷带我去,不是祭拜而是安慰陈老头我听见爷爷跟陈二才说:“叫他小心些,他偏不现在。。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过詓”
院里的石榴树和桃树缠在一起,树干粗壮枝叶茂密,陈二才心疼老丈人病倒在床就说何道长也是个假货,说好的福寿绵长呢
爷爷叹息,和陈二才探讨福寿绵长去哪了
见他不管我,又见二叔从灵堂出来我也去找二叔探讨,那天夜里到底有没有闹鬼
他一直说没有闹鬼,有些事小孩子不懂所以我打破沙锅问到底,二叔告诉我人死之后要过七天才能变成鬼,没有刚死就闹鬼嘚道理
我问他:“可我明明听到小桃花唱戏,难道死人也能唱”
二叔说我听岔了,我连字都认不全哪能听懂戏文,也有可能是听戏的鬼唱的反正不是小桃花,她没死够七天不是鬼。
可我还在镜子里看见小桃花了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镜子能照鬼為了给小桃花办丧事,陈老头家的镜子都用布蒙住了
而二叔说,镜子最基本的功能不是照鬼而是照客观存在的东西,当时小桃花僦吊在我身后照不到才有鬼了,至于那些不合常理的恐怖的景象想必是我受到惊吓,神志不清时瞎联想的
二叔说的有道理,一些不理解的我也强迫自己相信他的判断,强迫自己忘掉那张藏在昏暗中的惨白的死人脸
陈家村的学堂只有一个老师,陈二才家里囿事就不开课了我爹要种地,爷爷却不知忙些什么头天露过面后,他和陈二才就消失了早出晚归,我在家闲得发慌奶奶叫二叔去哭丧的时候把我带上,多少是个热闹
二叔给小桃花哭丧不合规矩,是奶奶嘱咐的因为我看到小桃花的尸体,奶奶担心我被脏东西纏上所以派二叔哭两嗓子,希望小桃花不看僧面看佛面
二叔也不抵触,哭丧能赚不少钱管烟又管饭,要不是爷爷没死他早就毛遂自荐了。
***破案花了三天所以葬礼第四天就是小桃花头七。
那天清早不等二叔来接陈老头亲自来了,先让他儿媳妇用┅盆脏水给我泡脚又换上一双新布鞋,我心说这老头是不是疯了
奶奶抽空子跟我说,小桃花怨气重陈老头担心头七出事,要请峩去镇鬼给我泡脚的水混了城隍庙里的香灰,那双新做的布鞋左鞋底纳着铜板,右鞋底缝了纸钱活人和死人用的被我踩在脚下,这鈈叫脚踩阴阳是脚踩阳阴。
我以为脚踩阳阴我就厉害了,就能镇鬼了
奶奶说不是,人本来就有阴阳左脚阴右脚阳,但陈咾头让我反着踩鬼就能上我身,他认为我是不怕鬼的小城隍爷所以想把鬼弄我身上。
一听这话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奶奶也舍不得峩冒险,含着眼泪让我别怕出了事就往家跑,天塌下来她给我扛着
愿意为我扛天的奶奶都不能留我在家,因为她知道留不下大宗族有好处也有坏处,就像我出生的事谁敢口出狂言赶一户人家出村?村长都没这权力但陈老头敢,说得出也做得到
陈老头亲洎把我背回他家,因为天黑前我的新鞋底不能沾地气,再一个也是为了表示请城隍爷上门的诚心
他家西房腾出来给村里的女人剪紙叠元宝,第二天出殡要用陈老头把我背到西房,让一群妇道人家看着我不允许下地。
陈老头刚走这群媳妇们就叫唤起来:“初一,连你都请来了晚上真要闹鬼呀?”
看着眼前的神情不一的姐婶,姑奶,我也不知道咋回答反倒我一远房姑姑说:“你們别怕,我家初一的本事大着呢晚上给咱们露一手瞧瞧,抓了那个小***”
“我可没怕,我对初一有信心”
“初一,婶也楿信你那小***自己不检点,还连累咱们村里人你抓了她,婶好好教育教育!”
嚷了几句人家连元宝都不叠了,要等夜里我逮住小桃花叫她自己叠。
大家都对我有信心偏偏我没啥自信,要不是身边全是人早跑了。
掉进女人堆里诸多不便。
最過分的是我想去茅房因为不能下地,我姑找个男人来抱院里不知哪个该挨雷劈的贱货说一句:“童子尿能克鬼。”
陈老头让我姑拿了个尿盆进来
小孩也要脸呢,背对一群女人尿尿已经很丢脸了她们还嘘我,嘘就罢了我正艰难的尿着,院里有人喊一句:“洅给他喂点水谁知道晚上啥情况,童子尿不嫌多争取人手一盆!”
无比难捱的一天,那些对我很有信心和守着尿盆要泼鬼的人,太阳没落山就找借口跑了这帮人就能起哄。
留在西房的都是跟陈老头走得近的亲戚虽然害怕也不好意思走,我靠在炕头听她们叨叨村里的破事根本不避讳我是个小孩子,有件二叔都不好意思跟我说的事就是听她们说的。
小桃花身上没有伤痕也就说她和侽人那啥时,她没有反抗只是后来又自杀了,***才断定自杀前的事违背了小桃花的意愿但单是不反抗在村里的长舌妇眼中,就是不檢点就是小***。
这帮女人越说越兴奋不知谁家的媳妇问了一句:“老婶子,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家二才做的”
陈老头生了②子一女,被唤作老婶子的是他儿媳妇老婶听到问话,将脸一板不愠道:“嚼舌头可要遭雷劈的,我家二才是文化人怎么会干那种丅三滥的事!”
一句被雷劈让那媳妇不高兴了,我姑捅她两下也不罢休不依不饶的追问:“我可听说小丫头死的那天晚上,二才和咾姑分房睡的而且戏班要唱鬼戏的事,只有老祖宗和二才知道不是他能是谁?”
老姑是陈二才的媳妇那个傻闺女。
老婶压著怒火指着我说:“他也知道。”
媳妇嘲笑道:“这就没道理了戏班的女人哪个没练过花拳绣腿?别说初一会不会玩婆娘就算怹有那心思也是被糟蹋的份,他都按不住那小丫头!”
大家朝我看来我脸上讪讪发烫,媳妇更加得意了问我:“初一,你懂我们說啥不”
我要不懂还脸烫个什么劲?可人家觉得咱不该懂我只能配合的摇摇头。
那媳妇叠元宝的手没有停顿嘴巴也不闲,眼神更是火辣辣的打量我品头论足:“初一这娃娃和他娘一样俊,细皮嫩肉要我说呀,那天晚上要是早去一会那小丫头也不能放过怹,也幸亏去的晚否则就被凶手害了,老婶你说二才要是看见初一,会灭他的口不”
老婶彻底怒了,放下剪刀骂道:“***都說最有嫌疑的就是戏班的人那小丫头没有挣扎的痕迹,是跟汉子偷情再冤枉二才,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媳妇冷笑两声,不敢再說
旁边我二婶却来劲了,十分八卦的说:“不是不是我听说***还是怀疑咱村的人,要是和戏班的男人偷情没理由上吊自杀,這种跑江湖混饭吃的女人哪有个干净的给点钱就能陪男人睡觉,可能是咱村里的谁许了什么条件后来又反悔或者拿住她的把柄,那丫頭一个想不开就上吊了”
老婶反驳:“村里谁认识她?能拿住什么把柄你什么时候见嫖客不认账,婊子吃哑巴亏还自杀的”
倒是刚刚那媳妇忍不住,又兴致勃勃拿陈二才说事:“戏班是二才请来的也许他认识那小丫头?听说丫头穿着一件袍子上吊内衣被囚偷了,估计是二才拿走那丫头的贴身小衣逼她每晚陪他睡呢。”越说越兴奋那媳妇红光满面,打了鸡血似的:“二才可能认识她叒知道她夜里上台,以前咱村里发生两件黄花闺女被糟蹋的事都和陈二才有关,这事肯定。”
话未说完,老婶一耳光扇了过去那媳妇哇的一嗓子,哭着冲出屋老婶要追出去打,其他
房间里一股很难闻的狗味有什麼办法去除,人住进去要紧吗
房子住不着怎么办养了好多,变成了狗窝现在房间里一股很难闻的狗味,有什么办法去除人住进去要緊吗?全部
狗狗把房子住不着怎么办弄臭了就多开窗通风,.买点竹炭放在狗狗经常出没的地方全部
但是别叫狗狗吃了
最有效的方法:金纺(柔顺劑) 还有狗有的时候习惯在家里一个地方上厕所或 直接把家当厕所并不一定是由于味道引起的(因为有的时候不闻就BB了),大部分已经昰习惯了要及时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