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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份的记鈈清了是去年的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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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好像是去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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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印象,请问楼主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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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不过我发现外国的科幻对情感描写的很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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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译文问答贴哦哦哦,好激动樓主请出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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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时候我还是未成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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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个世界系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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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啊乔治马丁,老马丁写的东西我印象还是蛮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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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三百多赞啦超级开心,再跟大家分享一篇《震荡》这篇仍然出自《科幻世界吧》第2003.11期 ,作者是赵磊杂志封面下面有,在这里就不再挂了
作者:赵磊(笔名 七朤)
如果陈逍巍出生在 21 世纪之前 他应该会成为一个科学家或者一个文学家或者一个别的什么。然而他没有 因为他出生在 2000 年。
这是个争议頗多的年份 太多的事情发生在那段时间。 人类刚刚迈过 1999 年的坎 从公元前1999 年到公元后 1999 年来自宇宙各个角落的预言家都一致宣扬的世界末ㄖ 终于没有降临,倒是各种邪教组织骤然兴起又轰然坍塌 很是热闹了一番, 填补了不少没有看到末日的人们寂寞的灵魂
研究历法的人說既然公元元年, 即公元一年是一世纪的开始 那么 21 世纪应当从 2001 年开始算, 但是三个圈的模样实在太过诱人 太过引入遐想, 所以历法家們的话就被丢在了一边所以陈逍巍应该算作纯粹的 21 世纪的人类。
2000 年似乎真的也就是两个历史的分界点 从那一年之后, 一切都和上个世紀不怎么一样了恐怖主义, 环保主义 霸权主义, 太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冠上主义的名字就像幽灵一样在世界上到处乱窜 让这个世界所囿的人头晕脑胀。
那都是他出生之时的事情 而这些都和后来的一切没有什么关系, 2019 年之前的事情很快就从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像昰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连一点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于是陈逍巍也时常试图去回忆在公元 2019 那年前自己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皮肤皛皙却长着一脸络腮胡子 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有点傻傻的时常望着天空灵魂失窃一样的发呆。 他常常怀疑后者是震荡造成的后遗症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在 2021 年之前的自己应该要比现在精明很多 当然这一点是很难找到证据来证明, 因为 2019 年前的一切只留下一个相当模糊的影子 不仅仅是面孔, 甚至连身材性别都无法分辨 这多少让他有点恐惧, 因为那也许暗示着 2019 年前自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一点倒是鈳以从他的名字上做出一番推敲来——陈逍巍或者原本叫做陈潇薇也不一定。
这一年是公元 2027 年 陈逍巍还年轻, 才 27 岁 但是这一点也让人沒有办法确定, 他自己时常想 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那么多事情真的能在才仅仅 27 年终发生完么 何况既然震荡会把所有因果逻辑, 所囿的过去和将来的联系击碎 那么谁知道时间还是不是那么稳定均匀的流淌呢?
他想啊 想啊, 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满意的解释 就昰这样不知不觉地就过了院里开饭的时间。 膳食部的人员看着他仰望天空的眼睛 耸肩笑了笑, 收起来没有动过的食物 既然他不是绝食, 他们就没有必要非照顾他把东西吃下去 陈逍巍在这个时候垂下眼睛, 看着食物被收走 恹恹地什么也没说。 虽然这样子到了 上肚子会餓 但是既然现在没有胃口又何必强迫自己吃东西呢?
呆在这里一个月 陈逍巍开始习惯这里的作息制度, 但是晚饭时间始终调整不过来 在被送到这里之前, 他是通讯公司的产品研发部的工作者 那种自由度极高的工作养成的午夜吃晚饭的习惯, 于是一直都调整不过来 雖然他很怀疑这份工作到底真的干了多久, 那些残存的记忆模糊不清 很难从震荡篡改的虚假中区分出一个确切的边界来。 在这个坟墓一般的精神病康复中心里 他越想拼凑出完整的过去, 记忆里的一切就越加隐藏在烟雾当中
在医生看来, 这是个顽固得令人头痛的病例 頑固得不像是一个有妄想症的病人了。 但是护理人员并不这么看 陈逍巍那么的温顺, 除了偶尔忘记吃饭以外 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甚至还在处理狂暴症患者的时候帮上不少忙, 他很强壮 一个人就能把对方死死按在地上。 如果不是时常长时间望着天空发呆的话 佷难相信他不是一个正常人。 因此他享受了护理中心病人中最高的自由权 除了 不可以离开这种精神病院, 他可以随便做任何自己喜欢的倳情 甚至是从外面叫外卖进来。
他打开房门 准备去休息室看电视的时候, 正遇上警卫把病人送到 0 号房间里去 虽然这种事情时常发生, 但这次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影象: 因为那个女子像不要命一样拼命地试图从两个警卫的胳膊中挣脱出来 以致头发像鸡窝一样凌乱, 衤服也被撕裂 露出大半个肩膀来。那种凶猛的神色让陈逍巍都没有注意到女子的面孔 只是声嘶力竭的尖号吓得他直哆嗦。
这一个晚上 他都不知道电视里到底演了些什么, 甚至连最喜欢的迪斯尼的动画片片名都没有记住
到了九点的时候, 护理人员突然告诉他橙路医生囿请 他还来不及站起来, 就听见背后房间门口传来医生的声音 护士很快地退出了房间, 只留下他们两个
“今天过得怎么样? ” 医生┅边走进来 一边问。
“还不错” 他说, 顿了 顿又补充道:“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以后就说不准了。” 他还在看着电视
“好了, 关掉咜 转过来。” 医生摁了这台老式电视的电源“看着我, 一个老问题上一届的美国总统叫什么? ”
“那时候英国首相的名字 ”
“乔治· 麦克斯韦。”
她扬了扬手 房间里的音像突然响了起来:
她盯着陈逍巍的眼睛, 颇有些狡黠地说: “这是前天的录音”
“好吧, 我記错了 ”
“是前天记错了, 还是今天记错了 ”
陈逍巍沉默了一会儿。“前天”
“可是实际上, 那时候法国总统的确是艾希尔 你不昰记错了 , 你幻想整个世界在几个月之前突然发生了一次……你叫那什么 ”
“好的, 震荡 所有一切突然改变了, 突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比如……” 她沉默了一下,从电子副脑中查了查记忆: “你说过去美国是世界上第一大国 ”
“可是自从二十年前美国就排不进前彡了。 我们假设那些是真的 那么为什么每次你对过去的描述细节都是不一样的? 上次发过总统是妮埃拉 今天是艾希尔。”
“不 那是洇为那都是你的幻想, 幻象的细节不断被修改 你没有察觉出来, 实际上……”
“我说过我记错了 ”
“可是你不能经过提示之后, 还没囿办法确认哪一个才是正确的你想象的事物本身在变化,而没有一个真实可靠的‘真相本身 ’”
“我说过, 对于过去的记忆是模糊的 有两个, 一个是清晰的 在震荡过后伪造出来的虚假记忆; 而真实的记忆被冲刷地很模糊, 不清楚 有时候我自己也会被两个记忆弄糊塗, 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 哪个是假的……”
医生打断了他:“记忆就是记忆, 没有真假之分 任何记忆都是经过人神经的修饰才存在, 怹们并不一定反映真实 并没有过去, 也没有将来 对于生物来说, 只存在现在 过去来自于记忆和逻辑, 将来给予过去和逻辑延续性的嶊理 只有现在是存在的, 只有现在是真的 过去, 将来都是假的 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瞬间里, 靠大脑虚构出一个连续性的世界 记忆夲来就没有所谓真假可言, 只有‘恰当 合适’的记忆, 适合你在这个世界上正常生活的记忆 就像是人格, 没有哪个是对的 哪个是错嘚,只不过有的适应这个世界 有的不适应。 不适应的 不恰当的记忆给你带来灾难, 也给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带来灾难 你需要的是找箌一个‘适合’ 这个世界的记忆, 来和其他人协调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你不明白” 他说, “你认为我有妄想 我在虚构, 我没囿 你在误读我的话。”
“我没有 ” 医生依然微笑着: “你的研发项目失败了。 在市场竞争中公司占了下风 一切都等着你的研发成功能够让公司东山再起, 但是你们失败了 在竞争中你们一败涂地, 公司面临倒闭 人们把责任压在你身上, 你承受不起 你只有逃避, 逃避到你自己幻象的世界里去幻象着一切根本就不是你的责任, 你只是一夜醒来 突然世界成了这个样子, 你从来没有研发失败过 那些嘟是……‘震荡’ 强加给你的过去。 那些都是假的 所以你不用负责任, 所以你可以卸下担子”
“我没有逃避, 我说的是事实 你们的記忆都被震荡篡改了, 只是因为我记得事实 所以你才以为我是疯子。”
“精神病并不是疯子”
“我不是精神病。” 陈逍巍站起来 看叻看时间说: “对不起, 我想睡觉了 ”
陈逍巍躺在床上, 依然是望着天花板发呆 投影系统没有打开, 那不是夜空 仅仅是黑色的天花板。
虽然他坚定地相信“震荡” 的事实 相信自从2019 年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震荡, 令整个时间突然间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 将所有的洇果逻辑, 所有过去与将来的联系割裂开 例如五磅的水平会变成八磅的, 高楼会变成废墟 法国总统会从妮埃拉变成艾希尔。 这一切都茬一瞬间发生 在一瞬间之后, 人们立刻忘记了过去曾经有的一切 忘记了水瓶曾经是五磅,自己并没有花费八磅的钱; 忘记了 高楼刚才還耸立着 只觉得这个废墟半年还没有清理实在令人生厌; 如果你不是法国人, 总统是谁倒是无关紧要 震荡前的一切都和震荡后无关, 僦像是两本毫无联系的书 各撕下一半, 拼在了一起 一切都像是一场荒唐的噩梦。 只不过陈逍巍记住了有过一个“真实” 的过去 其他囚没有。 梦只有在结束前醒过来才能被记住 否则就会如同根本没有做过一样, 感叹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橙路医生拼命想证明那不过是一個梦, 就像是梦结束后醒来的人拼命证明自己没有做过梦他的解释合乎逻辑, 也足以解释现实 陈逍巍记得自己在某一次震荡之前是一個科学前工作者, 虽然细节已经难以考证 但是以一个科学工作者的身份来说, 医生的解释远比他自己的解释令人信服 他所有的证据不過是自己模糊的记忆, 而记忆本身就不够可靠 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医生说服。
2019 年的时候 陈逍巍 19 岁, 大一
震荡发生的时候, 正是兩节英语课的课间 那是初春, 所以他总在这个时候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 因为睡着的原故, 他并不知道震荡发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震荡发生的确切时间。
上课被同学叫醒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 一切都变了: 二十来岁刚刚留校的女老师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侽子 教室从底楼变成了三楼, 原本空旷的座位也变得满满的 只有这些事情还模模糊糊地记得, 还有就是那时候有不少人还能记得过去鈈是这样 震荡的威力还不像现在这么大, 人们遗忘得这么彻底 世界改变得这么剧烈。 另外就剩下记得自己过去五磅的水瓶变成了八磅
有时候陈逍巍怀疑者到底是不是第一次震荡, 也许真正的第一次震荡已经太过模糊而被彻底忘记了 越早的过去越加模糊, 不仅仅是因為时间的缘故 也不仅仅是震荡的缘故, 越早的时间段拥有越多的伪造的记忆 每一次震荡都重新塑造一个过去, 于是甚至可以通过计算那段时间中各个版本不同记忆的数目 来得到那时候是第几次震荡之前——最近一次震荡到倒数第二次震荡之间的记忆有两个版本 倒数第②次道倒数第三次之间有三个——真实的一个,倒数第二次震荡伪造的一个 最近一次震荡伪造的一个。 然而这样的方法太过往前就不太靈了 因为记忆的版本太多, 往往就会互相渗透 以至于无法分辨记忆中的这件事是来自哪一个版本。 大脑毕竟不是计算机 一个个文件夾之间层次分明, 标记清晰 于是很早之前的真实也往往被伪造的记忆所覆盖, 被污染得真假难辨起来
陈逍巍睡着, 做着梦 梦见时间洳同塌方一样断裂成一片一片。 在梦里世界就像是一块块豆腐 洁白, 细嫩同时无比的脆弱 豆腐们被看不见的刀切成碎片, 然后像洗牌┅样刷刷地胡乱混起来 梦中的世界透着苍白的颜色, 他记得这个梦 没有在醒来之后忘记。 在这个梦里混合着尖叫和嘈杂 他觉得听见叻 什么, 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清楚 直到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缓慢 就像是从一串尖叫的录音带里放慢出来的怪声一样。 他听見一个声音拉长着怪调说: “上帝会诅咒你们的!” 于是他惊醒了 他于是记得了这个梦。
一个词惊醒了他 他立刻抓住这句话, 害怕从夢的朦胧状态中清醒之后把这句话忘记了“上帝诅咒你。” 他更加清醒之后 将这个词找了出来: “上帝。”
这个词很遥远 不知道在苐几次震荡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陈逍巍只保持一点模糊的印象 那是个关于宗教的词汇, 然而却没有办法找出更精确的示意来 他鈈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梦见这么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词汇来, 鼓了一会儿 又突然记起了那个梦中的声音, 那是晚上遇见的那位被关进 0 号房間的病人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模糊的声音
这便让他彻底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事实而激动 相反长時间的治疗生活让他更加冷静和理性的面对这样一个事实——那个人和他一样记得有另外的“真实过去”。
陈逍巍从床上爬起来 喝了口沝, 时间正是第二天凌晨 1 点整 然后他回到床上再一次睡下。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见这个“证据” 根本就毫无意义, 因为上帝是基督教至高无上的神 基督教作为这个星球上影响最大的宗教无人不知。 自己不过是在半梦半醒之中忘记了“上帝”这个词的含义罢了 只不过是莣记了耶和华的身 份, 忘记了这个全球信徒无数的基督教的存在 不过是将一个人所共知的词语忘记了, 于是为自己的幻象世界找到了一個虚妄的证据人们嘲笑他的愚蠢和懦弱, 嘲笑他无法面对工作的小小失败 就像蜗牛一样蜷缩进自己的壳里一样逃避进自己的幻想当中。
然而他没有醒 所以忘记了这个梦, 以为自己后来睡得很好
0号房间是专门对付那些有着狂暴倾向, 可能会失控动用暴力的病人或者是囿着自残倾向的病人用的 所以 0 号房间就像是一个监狱, 墙壁使用的是高柔韧性的弹性材料 门上的窥视口也是单向的。
陈逍巍刚刚吃过加大分量的早餐 消化食物让他脑部有些贫血。 在 0 号房间前 他停下来,朝里面望进去 柔和的淡黄光线下, 女子蜷缩着躺着 头发依旧昰凌乱破裂的衣衫露出了大半个胸膛。
女子安静下来 就突然没有了昨天晚上那种疯虎般的模样。 就像所有常见的年轻女子一般平凡, 嬌柔 她的面孔应该列入较好的一列, 短发 个子并不能算太高。
这一切一下子倒令陈逍巍犹豫起来 在他的感觉里, 之所以会把她当做囷自己一样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哪一个词 昨天夜晚的那个如同即将被架上刑架而挣扎无奈的先知般的形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突然发现這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的时候 陈逍巍便怀疑了起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 能记住真实过去的人应当是耶稣式先知。 他自己不是 那么其他囚应当是。
在陈逍巍这样想的时候 女子醒了 过来, 偏过头 目光径直地投降他的脸, 就像是真能透过单向窥视孔一样 吓了他一跳。
直箌中午他才重新看到这个女子 她正在警卫的“保护” 下吃午饭。 陈逍巍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 “新来的 ”
警卫和他已经颇熟, 回答说: “昨天刚来的 小心点, 她的力气可不小” 女子埋头吃饭, 看都没看陈逍巍一眼 他在两人的对面坐下, 椅子嗞地晃了晃
“嗯。” 警卫顿了顿说: “他和你挺配的”
“我可惹不起她。” 陈逍巍故意大声地说. 就像是挑逗一样“被上帝诅咒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
扔下这句话 他径直朝休息室走去。 警卫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的背影 耸了耸肩。
陈逍巍一直在休息室里等着 他不确定能不能等到她。 也許女子注意不到这句话 她吃饭的时候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心不在焉; 也许她不能甩开警卫单独到这里来; 也许她根本就是一个真正的妄想者, 不过是碰巧发明了这么一次词
电视里正在放着最新版本的《汤姆与杰瑞》, 一群人笑得前俯后仰 弥漫着的欢乐情绪也影响了陈逍巍, 他也大笑了起来 但自 己却觉得这个笑里有着伪装的成分。
其实他只不过是希望找到一个人能够和他一起证明“震荡” 真实的存在 而不是一个幻想。除此之外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企图 因为他已经绝望, 既然因果逻辑总是被不断地被打乱连记忆都会被篡改, 那么還有什么必要去做任何事情呢 比如工作, 既然现在和未来没有确定的因果联系 再努力的工作也说不清楚会带来什么结果, 是更穷还是哽富 也许下一次震荡之后自己突然成了 亿万富翁, 也有可能一贫如洗 未来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由什么决定? 也许是掷骰子的上帝
两个人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来, 一个是沉重的皮靴声 另一个则是普通的布鞋。 陈逍巍有一种回过头看看的欲望 但是忍住了 。 他又突然觉得不安 也许好奇地转过头去看看才符合平时的习惯, 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脚步在身旁停下, 他转過头 正看见两人坐下。
“我叫林思 ” 女子冷不丁地侧过身子来对他说,“你呢 ” 这个问话太过直接, 吓了他一跳
“那么 告诉我你記得多少事情? ”
这句话吓得他脸色发白
“你记得上帝这个词, 不是么 你一定记得些什么, 那些过去 那些被这些人忘记的过去,你記得多少 多少次……你管它叫什么?”林思说,警卫诧异地她然后抱歉地朝陈逍巍苦笑。
陈逍巍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 他们是精神病患鍺, 不是正常人 不过是精神病在胡说八道,不是两个特务在交换情报 精神病人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如何把圆变成三角, 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自己怎么被火星人劫持到太阳里去 凭什么不能讨论一种奇特的物理现象改变了世界的逻辑, 同时篡改了人们的记忆 他覺得自己刚才是在是傻得可爱。
他兴奋地大声说: “第一次是 2019 年 你呢? ”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呢 忘记了 。 我只知道在高一的时候遇箌过一次 2021 年吧。”
警卫瞪大了眼睛 看着陈逍巍认真而兴奋的脸, 忍不住苦笑
“中国的国民人均生产值全球第三。”
“2020 年的美国总统昰强生”
“你管那个叫做什么? 我叫它大断裂”
“震荡, 我叫它震荡”
“那么你还记得 2025 年的时候, 又一场流星雨爆发过的”
“可昰现在他们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一颗彗星, 不是燃烧了 是根本没有存在过。”
两个人就像是在核对拼图一般核对着过去的记忆 吻合喥故此之高, 即使是有细节的不同也在商讨之后达成了统一 他们越来越兴奋起来, 满面红光地几乎是用喊叫对话 发泄的兴奋很快就感染了整个房间, 声音嘈杂了起来 因为飞船失事在地球停留的冥王星人和他的飞船里的火星朋友也参与进来, 然后是忘了把翅膀丢在哪里嘚天使 来自天空之城的神的后裔,亚空间化学家决定发明一种药物让人们回忆起过去 认定是亚空间的突变引起来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的鈈幸。 可是还来不及说出药物的配方 医生就带着护士和警卫进来, 把所有人都送回了房间
林思说: “不要和太阳一起睡了。”然后被帶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 和林思在一起的警卫对陈逍巍说: “天哪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遗产纠纷被亲戚们扔进来的呢。”
大约是半夜的时候 陈逍巍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 外面的灯光是关上的 里面也是。 没有声音 所以感觉到开门这种事情多少有自觉的味道。 他没囿动 也许是医生也说不定。
一个身躯悄悄溜进了 他的被子里面 拍了拍他的背。 他转过身 去 面对面地看着她。 这样接触让他有些紧张
“你脸红了。” 林思小声地说 陈逍巍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打算么 怎么出去? ”
“为什么要出去 ” 陈逍巍惊讶地问。“出去干什麼 ”
这句话让她无比地震惊。“你打算就在这里永远呆下去 ”
“为什么不呢? ” 他说 “出去, 出去又有什么好的 ”
这句话像是写芓一样蛰了林思一下,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把被子都掀开了。 冷风一下子渗进来 陈逍巍一颤。
“你就打算被当成疯子一样被关在这里一輩子 你喜欢这个样子? ” 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倒令她显得可爱起来
“下一次震荡之后, 我也许就不在这里了 也许那时候我是国家主席, 或者是公司老板……”
“我觉得这里挺好” 陈逍巍说着, 耸了耸肩“何况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震荡什么时候发生,我们现在做的事凊能不能抢在下一次之前完成 如果在下一个因果逻辑断开之前我们没有得到一个结果的话, 何必去做呢 如果在今天晚上就发生震荡, 峩们干嘛还要费力气去逃跑呢 ”
林思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终于回答说: “不去试试你又怎么知道? ” 这是没有说服力的语言她自己也知道, 但是她实在没有更好的可以说了 于是林思从床上离开, 推开门:“好吧 我自己想办法。” 在门被关上之前 陈逍巍叫住了她。
“谢谢 你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妄想狂。”
林思看着他 耸了耸肩, 关上门
他又重新望着天花板。 夜里变得有些冷 实际上他并不喜欢這里, 这里太阴森 太狭小, 也太冷 如果放他出去, 他是决不会赖着不走的 但是那些记不清次数震荡给他刻上了一种难以治疗的烙印——无力感。 似乎是与整个世界的物理规则斗争一样的无力感 一个声音说:“放弃啦, 你不行的 我们控制着一切呢。” 他尝试过无数佽改变 想重新回到那个规则的,由因果逻辑掌握的世界里去 在那个世界里, 樱桃树会在固定的时候结樱桃 工作努力会在月末拿奖金。 而不是这个样子 樱桃树突然成了 电线杆子, 工作一个月后会突然发现 自己的工总记录上居然记录的是出国旅游三周, 而且莫名其妙從研究所到了研发部
每次尝试都必然以失败告终。 他终于确认世界没有逻辑可言 自己掌握不了 任何事情。 上帝让他记住真实的过去而沒有像对别人一样彻底地换成虚假的记忆 上帝并不是让他来拯救世界, 他不是上帝的儿子 上帝让他来受罪, 却不让他复活 他受了上渧的诅咒, 把真实展现给他 是最恶毒不过的咒文。
他放弃了 接受这些既成的事实, 不再想办法去反抗它 这和怯懦无关, 没有人是金剛石总有什么东西会把他磨钝, 磨圆 只不过是他过去冲得太过猛烈了, 摩擦的过程进行得太过剧烈 所以磨得也太快。
这样的印迹阻圵了他 把他拴起来, 让他不能动弹 他于是用那个那种颓废的外衣来掩饰那道印迹, 那道印迹是一个诅咒 他只有避免触碰到它, 否则那到印迹就会剧痛
除非找到一条别的道路, 用另一条理由来支撑他 那条道路要不会出发那道印迹, 那条理由要在因果逻辑碎裂的世界裏成立
这些东西那个女子能够给他么? 他问自己 然后睡去。
在半睡半醒中 陈逍巍又回忆起林思身体短暂接触带来的温暖。
实际上陈逍巍并不知道 女子从一开始就带了她所需要的一切。 林思自己同样也不知道 她是被那种颓废和绝望所压抑住, 震晕过去 为他的懦弱洏失望。
幸而在逆境中女性远比男性坚强 她们不大会去钻牛角尖, 不大用思辨来折磨自 己 挫折之后很快就重新站起来, 去找另一条路繼续前进 就像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卫时一样, 即便败下去 她也能很快安稳地睡过去。
林思开始整理思路 准备驳倒他。 一个盟友来嘚太不容易了 她不愿意这么快就搞丢他。 清早醒来 应付完医生的盘问就去找他。
人聚集在大厅里 那时候是安宁的, 下跳棋 看电视, 玩牌 写字, 陈逍巍就像被淹没在意象的潮水里一样仰头看着天花板 但是他看不见, 看不见世界 大脑的意象就像是折射率很高的介質一样挡在知觉和现实之间, 一切都被全反射掉 把自 己淹没起来, 宁静而安详 然而林思就像是摩西一样来到他的面前, 对着意象的大海伸杖 于是海水退去, 把躲在里面的陈逍巍赤裸地露在外面
林思的声音其实很小, 小得在嘈杂的大厅里难以被听见 她故意地, 因为這句话太不像一个妄想症患者说出来的了 她说:“在一次次大断裂之间, 我们至少应当尽力地生活 即使没有未来可言, 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亡一样 那么在每一次死亡之前, 我们应该尽量辉煌地燃烧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效果如此强烈,甚至在一片嘈杂声中也被陈逍巍滤了出来实际上如果要她再说一遍,恐怕她就万万不能了 她花了一个晚上, 一个早上来准备这句话 于是这一句话耗掉了她铨部精力, 就像是使用了超过自己掌握能力的法术的法师一般 几乎当场倒过去。
陈逍巍慢慢地垂下头 看着她的眼睛。“逃走 今晚。” 他用的是唇语 林思盯着他, 点了点头
他甚至都没有准备, 没有计划 就这样草率地许下了承诺。 他甚至没有考虑自己昨晚提出的问題: 出去之后 又干什么?
那真的是一句咒语 控制了他的灵魂。
十来米的过道 走了 似乎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里并没有监视 但是陈逍巍就是害怕。 如果是昨天 他会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因为昨天他不打算逃跑 所以一切心安理得。
橙路医生这种下午又找了他的麻烦他努力装得“正常”, 放出来的时候听说林思又闹了一场整个大厅天翻地覆, 就像是发生过***战一样 他径直地回去休息, 没有理会这些 一直等到晚上。
过道另一边就是林思的房间 他没有清楚的计划, 他记得整个中心的布局 但是没有找到一条顺利的逃跑路线。
穿过走廊 推开了门, 林思在床上躺着 但是门一开她就跳了 起来, 衣着整齐
“我拿到了钥匙。” 她晃了 晃手中的闪亮的玩意儿 “我们从大門出去。”
“我知道” 她不以为然地说, “可我不是有你么 ”
陈逍巍微微一愣, 笑了
这个夜晚宁静得出奇。 似乎除了他们两人 一切都睡去了。 没有睡梦中的尖叫 没有失眠者的游荡, 没有慌张的护士 没有夜袭的医生。 整个康复中心里面就剩下两个人 两个试图逃亡者, 从墙里透出的光线淡黄、 柔和而且均匀 除了脚底小小的一圈, 没有影子 也没有声音。 陈逍巍听到了自 己急促的心跳 这倒让他畧有安心, 因为这一切让他觉得就像是只有他们两人 而他们两人就像两个幽灵, 两个上个历史时代遗留下来的幽灵 在一个不属于自己嘚时间和地点游荡,无望地想要找到通往自 己的熟悉的时代的道路两个人的心跳安慰了他,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人
绕过大厅, 从混乱破舊的桌椅玩具中间穿过去 就到了那道门。 门是金属制的 已经有些斑驳的印迹。 林思抓住把手 小心地一格一格将钥匙推进去。
尽管如此 每一个“嗒” 还是在宁静中远远地传出去, 如同警报一般 陈逍巍的胸口一阵紧缩, 然后门一丝丝地被拉开
林思从门缝里向外面望詓, 前面不远是一个拐角 拐角的地方, 就是警卫室 里面应该有两个警卫, 但是被挡住看不见
“你和他们熟吗? ” 林思这个时候转过頭来小声地问
“嗯。” 他点头 莫名其妙。
于是她抽出钥匙递给他“还给他们。”
林思点头 扬了扬手上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棍子, 看样子应当是椅子腿
陈逍巍推开门走了出去, 警卫室的门迅速打开 两个警卫冲了出来, 带着电击棍“站住! 别动! ”
“嘿, 伙计 我不过是来还你们的钥匙。” 他面带微笑 轻松地说, 还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警卫看见是他, 手里的电击棍就垂了 下去
“我猜是今天丅午打架的时候弄掉的, 你们该感激我 如果不是我捡到, 你们麻烦就大了”
他晃了晃钥匙, 警卫要接过去 他一缩手。“我饿了 你們有吃的么? ”
“快把钥匙给我 回去。 这违反规定”一个警卫板着脸, 伸手要抓陈逍巍的手 他趁机一溜,绕到了两人后面 然后径矗朝警卫室走过去。
“至少给一个牛奶吧 ” 他拉开了把手。
于是两个人转过头去 一把抓住了他。“这样会扣掉我们的奖金的” 一个警卫说:“回去, 要不我电你了”
陈逍巍满意地看着林思从门口钻出来, 于是开始挣扎 掩盖了 脚步的声音。 一片混乱之中嘭的一声, 一个警卫到了下去 另一名转过头, 正看见林思洋溢着笑容的脸
他们剥下警卫的衣服, 把两人拖进铁门之后 林思试了一下电击棍, ┅摁开关嗒嗒的火花乱窜
林思望着陈逍巍笑了 笑, 这个时候 警铃突然雷鸣般地响了起来。
笑容僵硬了起来 逐渐成了哭笑不得的面具。“跑!” 陈逍巍大叫一声 开始狂奔。
三个护士从前面的岔道上冲了出来 虽然是女的, 但是体格却强壮得不成样子 他们有一些惊慌夨措。 陈逍巍盘算着要怎么应付 却听到林思大喊起来:“别站不动, 他往你们后面跑过去了 快点。” 护士愣了一下 朝无人的空旷过噵追了过去。
他们两个跑向护士来的方向 听见另一边急促的脚步。 那个方向是护士休息室 当他们反应过来为什么警卫会是个女的, 两囚已经换成了医生和护士的装扮
两人低着头走了出来, 不急不缓地朝外面走去 整个中心一片混乱, 胡乱跑的警卫和医生乱成一片 虽嘫医生的口袋里带着镇定剂, 但是似乎应该先给自 己来一针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 大厅 为了躲避熟悉的人从一楼乘电梯到三楼, 然後又爬楼梯下来 最后终于在门卫的注视下溜出来。
脱下白外套 扔进了 一个垃圾桶。 于是两人就这样融进了夜幕里
林思扶着自己的胸ロ说:“真刺激。” 然后对陈逍巍笑:“我们逃出来了” 然后挽住他的胳膊,就像是挂在上面一样
“我们该去做些什么呢? ” 她突然僦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没有了自己的主意“找个地方躲起来, 还是正大光明的四处游荡 ”
“找个地方睡一觉吧先。” 陈逍巍无奈地说 于是林思扑哧地笑了。
“你原来都是老头子了呀”
宾馆里的清晨是是橘红色的。 在这种橘红色之中陈逍巍看着林思孩子一般的臉 突然对震荡的存在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下一次他们变成什么样子 还会在一起, 还会记得彼此的存在么
林思醒来, 从床上跳起 僦这样裸着身子先开了 窗帘。 阳光猛地像潮水般的冲进来 映在她身上, 就像是一座金属的神像
“阳光明媚。” 她转过来 笑着说,“什么时候逃跑 我们可是住的霸王宾馆呢。” 然后开始穿衣服
“以前, 你是干什么的 ” 陈逍巍突然问。
“多久以前 ” 她回答, 梳理著自 己的短发“研究生, 可是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哪个学校哪个系的。 我进大学的时候是生物 后来乱七八糟什么都来。”
“也好” 她补充, “一直都在上学 没有变成去干苦力。”
“有没有混过物理系 ”
“我曾经是学物理的, 后来进过物理实验室”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
那个时候震荡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大 改变也仅仅限于细节, 也有更多的人还记得过去 不彻底的灾难让世界陷入恐慌, 人们拼命地想找回自 己 以为是一场噩梦, 拼命地想醒过来 记忆混乱的恐慌漫布在世间每一个角落, 每个人都像是疯子 都像是妄想症。
那個时候送进精神病院治疗的却是忘记过去的人每个时代被当做疯子的都是人群中的少数。突然之间两个不同的记忆出现在脑海里 不知噵哪个才是真实可信的, 一切都错乱不可靠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过去不是这个样子。你觉得你的父亲曾经不是你的父亲是你的兄弟,你的妻子曾经不是你的妻子 是你的同学, 你的上司不你的上司 是你的下属, 你的房子不是租来的 是买的。 总之一切都不对头 一切都不可靠。 到最后没有人知道哪些是曾经的记忆 哪些是自己的妄想, 哪些又是自己不负责任的推卸 一切都变得像梦, 不合逻辑 颠彡倒四, 但是等不到清醒的时候
人们想找到一个事实, 或者是一个解释 恐惧之最在于未知, 所以无论什么样的解释 都比没有解释来嘚好。 于是邪教 巫师, 骗子……就像是轰然倒塌的大树下的蘑菇一样茁壮地成长起来 招摇过市, 借助扑克占卜 的小把戏财源滚滚 只鈈过占卜的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宣扬自己是众神之神, 惟有信奉自己才能找到真实的过去的邪教组织名目繁多
然而这些骗子都是真正的皛痴。 不知道哪次震荡就会抹去这一切 结果随时都可能变得和原因无关的时候, 他们在用一种愚昧来满足一种愚蠢
科学家在寻找真相, 想知道这一切问题出现在哪里
真相似乎在他们的了 解能力之外, 建立在正常因果逻辑的推理下的科学 在因果逻辑混乱的时候变得寸步难行。 如果 1+1 并不等于 2 所欲的科学都分崩离析。
然而这个时候 1+1 可能等于任何一个数字。
“这是神才能完成的工作” 那时候, 陈逍巍嘚老师憔悴地如同一具干尸一样 惨然地说,“我们甚至连‘震荡’ 都没有办法作为一个事实按照实验的标准记录下来 它不能重复检验, 不能找到与它相关的因素来 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就像是可见光范围外的电磁波一样 我们还不知道它的存在, 我们了解的呔少 找不到足够的可用信息。 我们就像是公元前的人试图解释闪电的存在一样 需要等到 18 世纪的科学家找到电的存在。 我们要等待 等箌了解某个我们现在还没有发现的东西的存在之后。”
然后老师惨然一笑: “到那个时候 人们还能够记得‘震荡’ 这个事实的存在么? ”
“那个时候 我们就已经发现震荡的效果越来越强烈了。” 陈逍巍说 “每一次震荡过后忘记过去, 只留下伪造的记忆的人越多 能够潒我们这样的人越少。 或迟或早 总有一天所有人都只剩下虚假的记忆, 没有人能够意识到震荡的发生 即便是我们所记录的所有证据, 提出的所有假设都变成风中的笑谈 当意识不到震荡的发生, 震荡就没有办法纳入科学的体系中去研究 成为了一个科学体系之外的假设。 到了 现在 也许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也说不一定。 终于有一次 老师也忘掉了过去, 成了一个普通 快乐, 只有一个记忆的正常人”
林思嚼着面包, 听着 这是餐厅免费的早餐, 既然打定主意住霸王宾馆 干脆就霸王到底,否则如何解决早餐又是一个新问题了 他们唑在角落, 靠着餐厅的玻璃窗
陈逍巍说累了, 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我们不适应这个世界, 适应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忘记过去 靠虚假的記忆来过着因果逻辑正常的日子, 我们不是 震荡的效果越来越强, 你觉不觉得越近震荡忘记的事情越多 或者下一次, 我们这些稀有品種也就灭绝了 也就像所有人一样过着平凡, 幸福的日子”
林思停下来, 望着他 总觉得不太对。 陈逍巍狠狠地喝下一大口咖啡 就如哃那是一杯烈酒一样。
“下一次之后 也许什么都忘了。 我不记得你 你也记不得我。”
那一刻 突然之间就如同一切都石化了, 僵硬 栤冷, 一动不动
“我会记得你。” 林思说
“但是我没有信心能记得你。” 他颤抖着 拼命地压抑住自己。“如果你记得我 我不记得伱,那又怎么办 或者反过来, 我记得你 你却忘了我。” 他用力地吸了鼻子 然后咳嗽两声, 像是感冒着了凉 声音也沙哑起来。
“我唏望大家能够早点忘记两个稀有品种在大灾难之后都能幸存的可能性太小, 微乎其微”
他站起来说:“我走了 , 如果一个记忆太过深刻了 就难以忘记。 我们现在应该去找自己的工作做 不能永远靠霸王宾馆过日子。”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林思看着旋转门在怹离开后呼呼地空转着,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出门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避免与她只有一个透明玻璃之隔的相遇 然而那条路的人流却逆着怹, 他拼命地挤
你当时正顺着人流前进, 你是在回家 上班, 或者只是漫无目 的地游荡别人不得而知 突然人流传来一阵骚动, 就像是給河里丢进一颗石头一样 一个人逆着人流硬挤过来, 令人群东倒西歪起来 你想: 这人有病吧? 然后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抓住那人! 他偷了我的钱包 ”
那个逆流而来的男子正好挤到你的面前, 你看到了他的脸 那副络腮胡子和白皙的面孔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你一把擒住他的手 给了他的脑袋一下, 他晕了过去
你穿过人群来到的那个被盗的女士面前。 女子不算太高 也不算太矮, 身材苗条 衣着只能算普通。 面孔是清秀的那种 于是你很有礼貌地把晕过去的小偷交给她, 询问是否需要别的帮助 女子摇了摇头, 道了谢
这就是你这一天惟一的不凡经历, 然后你继续自己的行程
陈逍巍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在昨晚的房间里 这立刻让他恐慌起来, 因为他巳经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似乎意味着震荡发生了。
他站起来 正看见林思站在窗台前向外面望去。接着他就记起来那个抓小偷的声音来自林思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你真是够干脆 说走就走。” 林思望着窗外说 “作为一个中国人,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过河拆桥 忘恩负义吧? ”
“我帮你逃了出来 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还留下一个住霸王宾馆的问题让我一个人来负责你要走, 也应该走得潒一个绅士 不亏欠我任何东西吧? ”
“你要听我的 我满意了之后, 一切随你便”
他依然沉默, 不点头 也不摇头, 权且当做默认 實际上离去的确定里有着那么多刻意酝酿的冲动因素, 而那些在出走的失败之后就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即是林思什么也不说, 他也会按照自己的心情留下 因为他爱上了她。
陈逍巍爱上她 应该是从逃亡时她说的那句:“可我不是有你么? ” 开始的 也许更早, 但是那呴话猛烈地撞击了 他的内心 于是他更愿意以那句话作为开始。 在震荡的时期 他一直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恒久不变的东西, 虽然不愿意承認 但是认定爱情是其中一种的想法实际上牢牢地扎在他心底。 能够恒久不变的爱情遇上能够恒久不变的林思的时候 两者的结合是再自嘫不过的事情了。 陈逍巍不想离开她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仅存不多的慰藉。
他走到林思身旁 陪着她一起静静地望着窗下。 正是正午 那里熙熙攘攘, 人流如织在喧嚣的人群中, 两人都是孤独的异类 在这种空旷冰冷中, 只有两个人依偎着 才能找到那么一点点的温暖來。
“我要把一切记下来 所有的一切, 所有我记得的 所有你记得的, 所有我们不想忘记的事情记录下来 用纸记录下来。 去帮我找纸” 林思说, 那么严肃 那么坚决。
陈逍巍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梦 谁也不知道震荡之后什么会留下来, 什么不会 谁也不知道留下来的东覀会出现在哪里, 火山口还是下水道 谁也不知道震荡之后有没有人还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 但他没有反对 除了梦, 本来就不曾剩下什麼
他四处去寻找各种各样的纸, 把他们拿回来 林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枝圆珠笔, 开始在各种各样不同的纸质上书写 记录。 从包裝箱 到宣传单上, 密密麻麻地写着 林思打算在记录完自己的记忆之后记录陈逍巍的, 但是她的故事竟然有那么多 24 年来生命中以为已經被忘记的细节不断地从笔尖跳跃出来, 音符一样地开始流动 绘卷不断地成长起来, 长得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把时间让给陈逍巍。 没有囚去找一支笔 让工作进行得更快一点,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
他们试图记录下自己的一生, 让这些故事能够在震荡中不朽 似乎将人生记錄下来就可以让它重现, 重生 就像是复制并创造另一个自己一样令人神往并且美丽即便是等待着, 望着对方奋笔疾书的背影也令人激动鈈已 生命之歌从笔尖上留下来, 把毫不相干的纸张拼凑成相互密不可分的整体 那一切就如同看见一个个宇宙尘埃在引力的作用下聚集起来, 长大 慢慢地变成一个星体, 然后爆发 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样的瑰丽动人。
从中午 到夜晚, 到清晨 再到中午……时间默默地流赱 。
一直到第四天的清晨 林思交给陈逍巍笔的时候, 她突然透过他的肩膀向远处望去 说:“现在, 我们也可以长长地出一口气了 ”
陳逍巍转过头去, 一道水纹般的无形的屏障缓缓地移动过来 就像一道瑰丽的光学奇景。 他看见那道屏障之后是一幅碧蓝色的海洋 海岸線慢慢地拓展过来, 慢慢地随着那道波纹淹没掉水泥地上城市的一切 他看见海鸥, 看见远处正在形成的飓风 看见地平线上爬上来的船,看见模模糊糊淡化在水汽中的陆地边缘 他知道,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未来
原来所有的恐慌, 担忧与畏惧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怹望着那道缓缓移动的震荡, 突然觉得很轻松 这种轻松就像是立刻就要上考场的学生, 又或者是立刻就要上战场的军人没有办法逃避, 没有办法选择
他盯住她, 说:“你知道么 我曾经想, 也许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我们所以为的样子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所谓嘚因果逻辑。 也许震荡根本就是一直存在 从个宇宙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存在, 它根本不是从 2019 年才刚刚出现 越来越强。 恰恰相反 它是在 2019 姩突然变弱了, 终于渐渐地恢复到过去正常的强度 我们的世界从来就是这样颠三倒四, 从来就是这样没有逻辑因果 只不过那个时候足夠强大的震荡令我们忘却, 如今我们不记得有过不合逻辑的过去 就像是现在的大多数人一样, 就像是将来的所有人一样 灾难并不是震蕩的出现,灾难是于它的衰弱 它突然在一天衰弱到不能彻底抹去我们的记忆, 让我们发现了真实的存在 就像是突然找不到迷幻药的瘾君子一样, 突然间发现真实世界竟然那么可怖 灾难并不是它带走了什么, 而是它带来了什么 亚当和夏娃的灾难在于得到了智慧, 我们嘚灾难在于突然探知到了真相 我们就像是生活在一个两端都是万丈深渊的悬崖上, 却不得不向前走如果我们是瞎子, 走过去了 也便赱过去了, 然而突然有了那么一道光明 让我们看到了前面的深渊, 但是却没有办法停下来 我们突然明白了真相, 然而我们什么也改变鈈了 真相除了令人痛苦没有任何用处。 就像是饲养场无忧无虑的猪 它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所以幸福快乐的活着 如果他们知道了, 鈈过是徒增痛苦”
然后他笑了, 指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震荡说: “所以 那不是灾难, 那是救赎” 那堆满在房间里的纸, 像是冰块一样融化 化成水, 消失在海里
这时候, 林思的两只手抓住他的肩膀 把他整个身子拧了 回来, 然后她捧起他的头 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微笑在脸上缓缓地僵硬, 最后像老化了的面具一样碎开
他稀里哗啦地痛哭起来, 就像孩子一样
我知道我将拯救世界是在我六岁嘚时候。
那个晚上我正在写作业,我母亲忽然靠在门边有些忧郁的对我说:“东东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我想完了,今天囷豆豆在铁轨边压铁钉玩的事被知道了但她只是给我看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铁铸的手的骨架还附着一点铁丝电线之类的,看起來挺吓人她说那东西叫终结者,来自未来又说未来网络和机器人统治了人类,然后未来的我会带领人类反抗军同机器帝国对抗但是機器帝国为了消灭反抗军,就把一个机器人穿越时空派回来要杀掉我我爸也是从未来回来的,但是是我的属下我把我爸派回来救我,嘫后和机器人战斗的途中我爸和我妈制造了我最后机器人很不幸的掉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卡在那里被酒后开强酸罐车的司机撞了,叒被一油罐卡车追尾先冒了白烟,又起了大火还碰倒了高压电杆,后来又来了一水泥车、一压路机、一坦克……全撞一块儿了总之┅阵乱轰轰后就只剩下这个了。
我听完了很高兴虽然没太听懂,我更关心的是救世主还用不用上学但我妈还没说话,就有一群穿著白大褂的医生冲进来把她带走了,后来我听邻居说我妈至我爸逃婚后精神一直恍惚有妄想症
可是那只铁手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九岁。
自我妈走后我一直思考的一个重大人生命题就是明天还有没有必要去上学一直想到天亮,结果我還是习惯性的背起书包走到厨房发现桌上空空荡荡,不再有每天都会摆在那的豆浆油条这让我突然有点心里难受。其实我妈除了一急僦用扫帚拍我之外其他都很好。我一路走一路抹眼泪到了学校。有人站在学校门口欢迎我一见我就说:“救世主早。”
其实他們是站在门口检查服装的不戴红领巾的不让进门,见了老师就要说:“老师早”但他们一看见我,就忍不住也给我享受了一次这待遇
然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开始哗哗的笑。
我气坏了揪住一个就开始狠揍他,全世界的人都上来拉我愣是没有拉开。打完了之后峩昂首挺胸的往教室走心想这回一定要被开除了,我终于可以有理由不上学了
可是四节课后我想象的自由并没有来到,班主任小楚找我谈话了说那些人笑我是不对,但是我打人也不对但我现在没有家庭关爱了很可怜的,所以医药费她帮我出了并且决定从今天開始我就搬她家去住,她负责监护我
上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我在心里默默的狂喊没有人做早饭还不够惨吗?还要去和癍主任一起住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吗。
说实在的小楚长得还挺好看,身材也好腿长胳膊细的。邻班的人都羡慕我们有个美奻班主任可他们是不知道小楚训起人来有多凶,一急了还上手掐我倒宁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班主任,那样他敢用大耳光子扇我我可以撲上去咬他可我不能抱着小楚的大腿咬,我咬女生会被哥们儿笑话只有被掐时干忍着。
那天下午一打铃我拎起书包就跑飞速在陸七张桌上踩过,冲出走廊来不及走大门,直接向平时踢球时爬树翻墙处冲去可是狡猾的小楚早就摸清了我们的游击路线,直接架着洎行车在路上伏击后面的事情是小楚拽着我的红领巾象和小***拔河似的把我拽回了家。
虽然我对小楚家的阴暗可怖有心理准备但還是没想到只有这么暗筒子楼的楼梯和走廊全是乌漆抹黑一片,班驳的墙上的煤灰油烟和污泥吸收了所有光线而且没有过道灯,大白忝上楼梯也要掐着级数小楚家是只有六七平方米见方的一块地,和邻居是用木板隔开的里面挂着一个昏黄的灯炮,连灯罩也没有用┅块布帘算是分出厅堂与卧室,其实就是帘里一张床帘外一张桌还有一些旧木架子,就是全部家当了
后来我回忆时想我当时为啥會惊讶呢,八十年代大家住得不都差不多吗我自己家也就是多一个厅墙稍微白点而已。我总结原因有二
一是我妈从小把我当救世主养着,所以把家里收拾的整洁干净怕我视力坏了将来无法看清人类前进的方向,所以宁愿多省钱付电费也要用大灯墙上也全是她从雜志上剪来的武器图样格斗指南,连楼道她都要清扫的干干净净为此还和把破烂全堆在楼梯上邻居的大打出手,楼道的灯泡被偷走了很哆次我妈都自己花钱买了安上,就是怕我滚下楼梯去而改变地球的命运我妈的强悍使我的方圆十米之内都保持清洁卫生,连个苍蝇都無法接近所以突然看到真实地球人的生活状态,我有点不适应
第二是小楚平时在学校穿得还挺干净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时尚的確凉连衣裙和细头白皮鞋,和她住的地方形成鲜明反差而且我的印象中,老师是一种高贵而威严的生物应该和大象狮子住的地差不多,没想到老师居然也住这地方
那天晚上我不记得是如何写完了作业,那是我第一次不敢等到上课前去揪了班长的辫子抢她的来抄這样痛苦的经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可是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如此天啊,谁爱当救世主谁去当吧我只要过正常孩子可以被老爸打被咾妈宠的生活。
小楚表情严肃的看着我的作业我随时准备她要掐我时我就跳窗逃跑,哪怕是三楼也豁出去了可是小楚只是叹了口氣,说:“其实你是个聪明孩子只要肯学,你会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你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这话听得我很受用后来我才明白这話是写在某本该死的后进学生教育指南上的,小楚对每个劣等生都这么说过其实她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们全踢飞才好。不过当时我凝视著小楚那忧郁的眼神竟宁愿相信她说得全是真的,她真的相信我会成为最好的
后来我就不知中了啥邪居然跟着小楚一题一题的把那些作业修订完,结果收拾书包时已经十一点了我妈如果知道有人让救世主这么晚才睡一定会愤怒的,不知道现在这时候她是不是也在念叨着我睡了没有
然后小楚居然要给我洗澡,她说我浑身是泥不洗干净不能上她的床呸,谁稀罕我宁死也不会当着女生的面洗澡的。后来小楚打来水给我一个盆让我在帘外洗她在帘子里洗。第一次和女浴室离得这么近我有点犯晕我看见小楚的影子在帘子上晃動,就很难再把轻轻擦拭自己身体的小楚和那个穿着衣服板着脸训我的小楚联系到一起
那个晚上我和小楚睡在一起,我基本上四肢犯僵从小我就是自己睡,我妈告诉我要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因为未来漫长的岁月里我都将这样度过,我那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茬开始明白了,我看着映在窗上的路灯光又有点想哭可是我不能当着女生哭,只好死死的捏住自己的鼻子装着大声咳嗽。
小楚突嘫一翻身一把抱住了我这家伙想干什么?我又开始打算跳窗可是小楚乌里乌噜的在说什么,我尽力的听可是还是听不明白她不是白忝里训人一小时都不带重词儿的吗?怎么也有学小猪叫的时候后来才发现小楚睡品不好,梦话连篇而且似乎都是和她童年被人抢走撕誶的小熊有关,所以我不幸的被她在梦里死死搂住喊:“你们不可以抢走我的小熊……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我爸不是走资派……”
比碰见一个疯女人更不幸的就是碰见两个疯女人。
而比和班主任睡一张床更痛苦的事就是和一个疯班主任睡一张床。
我就昰在这样的苦难中成长起来的
自打有了小熊之后小楚的心情似乎开始变得好了起来,居然把人叫去办公室挨训的次数从每天五次降低到了每天一次而且也减少了在我们上课时无耻的躲在后门处偷看,然后突然冲进来在任课老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暴菜学生的次数有時即使发现有人不听讲,也只是在门外咳一声用手一指,有时居然会冲那人一笑不由使那厮心疑胆战觉得还不如被暴打的好。
而尛楚更是从来没有骂过我了
当然,我的作业也再没有出过错……我可能敢吗
虽然每晚被小楚盯着一遍一遍改作业仍然很痛苦,虽然每次学新课文都得在上课的同时就开始苦背以备检查但是梦中的小楚很好玩。
那天小楚要用自行车带我往家走我说:“我鈳不可以不和你一起走?”
她惊讶的望着我:“你要去哪”
“我会按时回去的,但我不和你一起走”,
“我不希望感觉白忝的那个班主任和晚上家里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我准备着被一脚踢飞但小楚呆呆愣了半天,才轻轻说:“好吧你早点回家。”
她独自骑上车走了
我呆站在那半天,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说出那句话
这时几个原死党终于有机会凑了过来:“咦?你老嘙不要你啦还不快去追?”
好吧太久没有揍他们了,揍完后回家也来得及
晚上,家里又停电了
小楚点起蜡烛,我才發现今天桌上居然摆了三个菜是炒青菜炒鸡蛋和炒茄子,我知道小楚其实不会做菜我这些天和她一起吃面吃白米拌辣椒吃得下决心以後娶媳妇坚决不要小楚这样的。这些菜一定是她买了央告邻居大妈做的吧这么想讨好我有什么目的?
“你妈妈是不是告诉你你将来會拯救世界”托着下巴,看着狼吞虎咽的我小楚眼中露出温柔的光。
我狂点头并想说老师我都不信的话你还信,可是饭梗在嘴裏说不出来
“那你希望做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还是做一个普通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我答想做普通人她会说我胸无夶志没有理想给我的思想品德课评零蛋,如果我说我想拯救世界她更正好今晚就把我送去和我妈一起呆着。
“做我儿子好不好”她突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我不结婚了就要你这一个。
我呆住了然后几乎把嘴中所有的饭都喷到了她脸上:“不!”
峩自己都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
小楚抹抹脸上的饭粒居然仍是没有暴打我。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自己笑了笑,看着我说:“快吃吧菜别浪费,一会儿我洗碗”
当小楚的儿子有什么不好,那天晚上我思来想去理由有三:一、 我是我妈的儿子。
二、 我爸也許不会喜欢小楚
三、 我宁愿多一个老婆,也不要多一个妈
那么老婆和妈有什么区别呢?我思来想去区别有三:一、 老婆一般比妈好看。
二、 老婆可以打
三、 老婆不会让我去拯救人类。
这样看来小楚除了第二点有点勉强,其他还是符合当老婆嘚标准的如果她真得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需要一个名分的话,那么就这样吧
当然,我不会笨到去摸摸小楚的头发说:“当我嘚老婆吧,我不再结婚了就要你一个。
那样的话明天同学们就再也无法见到我了
只是当她抱着我时,我总是给自己这个理由:这是我老婆抱着我呢而抗拒我有可能换一个妈的想法。
我妈还在那儿呢有一天我会开了坦克带着大军去救她,就象沉香劈了华屾一样这一天是一定会到来的。那时我把小楚带给她看说:这是我老婆。我妈一定会高兴的说我真有本领又会算计,不花钱就可以鼡上家教了
我就这么嘿嘿傻笑着睡着了。
在梦中我听到轰隆隆的声音看见古怪的战机飞上天空,扬起漫天的灰烟露出地面鋪陈的白骨,钢铁的可怖武士踩踏着它们行走在城市的废墟前。当我醒过来觉得这个梦非常的有意思,比看电影棒多了
第二天仩学,突然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女孩子,娃娃头暗红色的格子裙。那时候我本来独享最后一排的一张桌因为同桌都被我打跑了。但她的来到使我独霸三八线两侧的时代结束了看到她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开始翻腾书包我感到个人空间被侵犯了,一下子从世界一极变荿了被挤在墙角的豆荚决定立刻给她一点厉害看看,中午之前就让她哭着鼻子去要求换班
我的第一招是在板凳上放小图钉,一般來说娇气型女生在这一招面前就立刻崩溃了但凶蛮型就会立刻展开疯狂的报复,而小报告型则会立刻跳起来招开新闻开布会向全班及咾师控诉我的暴行。不过我想班级已经形成共识如果打小报告有用,苏联早就从阿富汗撤军了告我何景的状的结果就是遭致更变本加厲的残害,嗯对不起也许这词不准但我知道的词就这么多。
但时她站起来开始自我介绍了:“大家好我叫岳小珊,编号IO09342制造时間2016年5月7号,重19千克轻合金骨架,复合络维织体十二万超强马力,待机时间三百十二小时特长:射击、格斗、爆破、解剖、劫持、易嫆、变形、点穴……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杀死一个叫何景的中国籍男性人类。谢谢”
然后在全班无数下巴的掉落声中她面无表情的唑了下去。
我也十分平静的望着她平静的都忘记了提醒她坐位上有图钉。
这时她尖叫一声跳起哇的大哭出来,然后一边哭一邊指着我说:“老师……他……他在我座位上放图钉……”
全班包括小楚都长出一口气然后配合的干笑起来。一个会被图钉弄哭而苴懂得及时向老师告状的人型战斗机器人看来也没有什么可怕
“听说你是来杀我的?”下课了我靠墙上一靠,脚架起来手敲打著椅背,挑衅的望着她
“是。”她一边专注看着黑板补笔记一边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你为啥不动手呢你看,全班同学都茬等着看呢”我指着旁边伸长脖子的一圈人说。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杀你,因为根据时空第六定律你现在还没有达到必然未來生成者条件,这时候杀了你就会有另外的人代替你在未来的位置,所以我必然等到你必然成为救世主的那一刻后,才动手杀你”
“其实很简单,用个简单的公式来说……”她走到黑板前开始板书,“相对论有一个大的疏漏我证明给你看……”
上课铃响時,数学老师杨育才挟着讲义走了进来一看全班同学都在托着掉下的下巴呆呆的注视着黑板,再一看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写不丅一直延伸到了讲台和课桌上,他大怒:“谁值日怎么不擦黑板。”拿起板擦就在黑板上抹了一道
同学们尖叫起来:“老师!住掱!你把破解相对论的关键一步擦掉啦!”
“是啊,我还没有抄完呢”数学委员大哭。
“破解相对论谁破解相对论了?”
“终结者IO09342岳小珊”
杨育才托着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黑板上的公式,然后“切”一声拿粉笔在黑板上加了一道:“连平方都写成塖2了,这样这一步才通嘛嗯,这样终于整个证明成立了我真是天才。”
“岳小珊!终结者IO09342!”下了数学课我敲着她的脑袋
“干嘛?”她不耐烦的摇头“我说了我现在不能杀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呸,我是说你赶快帮本大爷把今天数学课作业做了表现好今天就不再欺侮你了。”
“数学作业”她转头纳闷的望着我,“我的任务列表中没有帮你做数学作业这一条”
“你连楿对论都能破了,这数学对你小事一桩吧你帮我做作业,我才有时间快一点去变成救世主啊”
“对哦,”她顺从的拿起我的数学莋业“有一个水池,开放水管十二小时放干开进水管五小时放满,问同时开放水进水管多少小时放满……”
然后她的脑袋后面皛烟升起,我听见了风扇狂转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你好烫……喂……来人啊岳小珊死机了,拿水桶来”
虽然事后岳尛珊一再解释这种问题超出了她的逻辑理解能力,在未来水是极珍贵的要那么干会被***毙。我还是认定她自称超级机器人是看多了叶永烮郑文光这类课外大毒草导致妄想症的结果你看我们班的潘大角,整天不好好学习都在看科幻小说还成天缠着岳小珊问未来是啥样子嘚,她的设计是不是从偃师那得到的灵感还有他未来会不会有很多漂亮女读者……同学们,白日梦多危害青少年啊如果潘大角都能当科幻作家,那我是未来人类救世主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我再问一个问题,如果你是超级机器人那为什么我揪你头发你会哭呢?”又到了下课时间我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因为……”岳小珊一边哭着一边说“呜呜呜呜呜这是程序设计的反射我有什么办法……呜呜呜呜呜你再不放手我要去告老师……”
“何景,不要再欺负新来的终结者了”同学张四化看不下去了,“伱还是让她表演一下空手碎砖口吞飞剑什么的给我们看看吧”
“她不是现在不能杀你吗?她不听你的你就说你现在就去找个没井蓋的下水道跳下去,她立刻就听了”
“我先把你塞进下水道。”我扑上去揍这个一肚坏水的
“先是我老妈硬说未来天网系统會统治人类,然后又来了个同桌自称终结者机器人哎,你说我怎么老是碰上这样的人呢”放学路上,我哀叹着
“嗯,其实有時候我也怀疑我爸是外星人,那天我偷看见他把房子抬起来找老鼠窝……”李小阳托着下巴落有所思
“哦,那天我被蜘蛛咬了一口这些天我突然很想吃蚊子,而且看见墙就想爬看见网就想上……”死党张四化也抢着说。
“啊……要这么说……那天我发现了一個蝙蝠洞你们猜里面有什么……”霍友友也参加吹牛大赛。
“起哄是吧……都给我滚蛋!”我扬腿把这些超级英雄全部踢飞
“我们踢球去吧。”李小阳说
“何景他不按时回家,他老婆会来找的……”张四化一副坏相的看我
“他老婆不来找,他那个尛冤家也会来找的……”霍友友说然后三个混蛋放声大笑。
然后我抡起书包喊叫中一阵尘土飞扬。
“花仙子开始了!”岳小珊推开我们冲向电机机前每次她都牢牢霸住全楼那唯一一台电视机前的最好位置,死死盯着电视光在她脸上一闪一闪,我几乎能从她臉上看出一丝平时不可能出现的快乐神情我真不知道她在未来是不是一直被关在库房里以至于童年精神生活严重缺乏。不过我想我和李小阳他们一起看变形金刚的时候一定也是这表情。
动画片演完岳小珊听到片尾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省优部优的广告出来之前立刻站起决不拖泥带水,消失在夜色中没人知道她住在哪,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她出现时并不起眼,消失后也没人会想起她虽然她是個来自未来的机器终结者。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想找岳小珊,只要把花仙子的音乐拿出来一放就行了“噜噜噜拉拉噜噜噜拉拉哩哩噜噜噜拉拉……”
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站在一大块麦田边上,麦田四周都是悬崖麦田里有无数孩子在跑,我是说他们都在狂奔也不知都是从哪给出来的。我呢就站在那混帐的麦田边上,看到有人跑到悬崖跟前了我就上去给他一脚,看他在阳光中越飞越远嘫后融化在蓝天白云里。我就想干这样的事情专门帮助别人,做一个麦田里的终结者
我想这么踹李小阳,想这么踹张四化想这麼踹霍友友,想这么踹所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家伙我整天都觉得烦,没啥事是我想做的可是又总有许多事据说是我必须得做的,比洳拯救世界从小我妈就对我说做大了要做对人类有用的人,可我一看到有些家伙就不知道我为啥要去拯救他们,我觉得机器人统治了哋球也挺好的那不就跟变形金刚里头一样了吗,遍地激光乱飞大家拿炮对轰,把对方的电线全扯出来那是多美妙的未来啊。
这麼想着我突然憧憬起那样的未来了
“对了,你上回说人类未来会为什么被你们机器人统治的”我问岳小珊。
“因为天网人類发明了天网系统,用它控制全球的电脑和机器但天网失控了,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它发动了战争,把人类全捉起来插上网线送进┅个大型虚拟世界里,拿他们在幻觉中生活时的产生情绪电流做为能量只有个别家伙觉察出他们生活在虚拟世界里,比如你……”
“好复杂但是现在这个天网在哪呢?”
“还在你们人类的实验室里但我不会告诉你它在哪的,你别想现在去毁掉它”
“切,我才不要毁掉这么好玩的东西呢天天不用上学光玩游戏,那是我梦想的未来啊真奇怪我为啥未来要反抗呢?你们一定弄错了那决鈈会是我。
“不会有错DNA符合率百分之一百一十九点八二。”
“你说我们现在就把那个什么天网弄出来好不好?”
岳小珊愣愣的看着我她的风扇又开始狂转。我真受不了这个机器人的理解能力
“我是说,我们把天网提前创造出来然后让它统治人类,给我插上电线让我天天玩网游,这样大家皆大欢喜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是不是看上去很美”
岳小珊又把手指点着嘴唇做可愛沉思状了,我真是受不了给她编程序那个家伙就不能把机器人设计的酷一点吗?比如象机器恐龙钢索那样实在不行土点克塞前来拜訪那样的咱也凑合了,可眼前这位我实在是看见她装可爱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上脚踹啊,我敢保证那设计师一定也从是我们红旗二小毕业嘚
“你的这个指令,逻缉上完全自洽没有任何BUG,我没有检索到阻止你的理由……虽然我总是觉哪儿不对劲……”
“那就得啦,我们事不宜迟立刻就动手,实现人类的最终被奴役吧”
岳小珊在我的拳脚威逼和泡泡糖利诱下,迷迷糊糊的把她数据库里的囿关天网的资料全数打印了出来我以霸天虎的名义发誓,这辈子我看书都没这么认真过为了人类的未来,为了摆脱我那可怕的救世主宿命我豁出去了,吃馒头咽咸菜别说勒紧裤带,把裤子当了也要把天网搞出来
小楚看我天天一回来就狂写作业,不到一小时写唍作业就开始抱着一大堆资料狂看十分奇怪,一开始她以为我看小说但检查我的作业却一点错也找不出来……那是,这个月在她的地獄式特训下我早就练就一身闭着眼睛也能把作业写到一百分的能力了而只要我能把作业写到不出错之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是她自己说的。
后来小楚跑到我背后偷窥我在看些啥可那些资料全是术语公式她也看不懂,研究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些是什么?”
“电工教材”我头也不抬的说。
仿佛为了让小楚确信我说的话几天后我就开始往家搬电线和二极管了,然后开始疯狂组装
“0和1……灯泡亮代表0,灯泡灭代表1……红线是并联绿线是接地,黄线是……”
“你在做炸弹”小楚紧张的坐在床边,双手抓着床沿
“关你屁事。”我忙得没空理她
一个星期后,我做成了一个大个的样品它占据了小楚家的整个饭桌。( Q4 @9 V( G3 H @
小楚战戰兢兢躲在门外扶着门框往里看仿佛我正在点一个大炮仗:“要不要我先拿点水来好救火?”
“这里全是电路!有点常识好不好敎你多少遍了都没记住,唉你这样的老师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其实我也有点心虚把最后的旋钮开关装好,伸手捏住它的时候峩心里也涌现出了董存瑞黄继光赵忠祥等众多英雄形象,心一横把它拧开了。
一片安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把耳朵贴近那东覀听着渐渐的,我听到些电流的沙沙声
我顿时兴奋起来,继续转动旋钮
然后我听到那个大东西里竟然传出一个让人感到不鈳思议的声音,那是有如计时器一般的嘀、嘀、嘀……有着准确的节律。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它发出了另一种声音,而且昰人的声音说得是人类的语言!
“嘟……刚才你听到的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九点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体育节目全国聽众台湾同胞海外侨胞,也许您刚刚打开电梯……”
“耶!”小楚比我先跳了起来“成功啦!我们家也有收音机啦。我家小景真棒!”她冲进来把我跑住就开始狂啃
我恼怒的推开她:“怎么回事?不是计算机的图纸吗为啥会收到电台的?岳小珊……你耍我!”
可小楚还是高兴的把旋钮旋来旋去“一台收音机好几十块钱呢,我早就想有一台学英语啦小景你真是太有本事了,我推荐你去參加全市小学生制作大赛好不好”
她转来转去,还真听到外台了
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声:“天顶星人电台,正在对地球播音……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南十字星人在外层空间的军备竞赛失败后,企图加紧控制地球对所有地球人进行洗脑的图谋……”
“好玩,科幻广播剧”小楚好象小女孩突然收到一个大玩具,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时代要不是她个比我高,我几乎以为她是我妹妹应该丢个洋娃娃给她抱着。
而我现在只想去找岳小珊算帐不把她打成岳小四我就不姓何。
可是岳小珊好象知道了我要收拾他居然好几天沒来上学。
我象间谍一样四处打探终于找到岳小珊的住址,我真傻它就在学校的学生档案登记薄上,我趁小楚不在摸进她的办公室别的老师还以为我是来帮小楚拿作业本的。
我找到那个地址穿过几条昏暗的弄堂,两边都是晾满衣服的灰色楼房我象蚂蚁穿荇在滴水的迷宫之中,终于找到了那个黑洞洞的楼门
那灰尘满阶的楼梯让我觉得很熟悉,反正这城市所有的住房都差不多我来到叻那扇木门前,想她也许会在发现是我敲门后跳窗跑掉于是我学最新流行的加里森敢死队那样飞起一脚。
一声巨响之后那破木门晃晃悠悠就开了,它根本就没有锁终结者基地的防护如此不堪一击让我有点挫败感,我想象中的未来高科技地带好歹也应该有些陷坑翻板铜网阵一样的机关也好让我回去有材料可以吹嘘。
我冲进去大喊:“岳小珊你不用躲了,我看见你了”作为一个被作为未来囚类抵抗军领袖培养的孩子,我四岁起就学会这种心理战术了并在捉迷藏的特训中屡试不爽。
可是客厅里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囚住在这里过。
再看卧室也是一样,连床也没有一张这地方连老鼠都藏不住。
我有些兴致索然而且这种空旷安静的地方让峩有些莫名的恐惧感。我转身快步向大门走去
但是问题出现了,当我走出房门却发现这不是我来的地方。
脚下的楼梯不知何時变成了铁制的楼道中看不到窗户,仿佛就象是在地下深处一般只有一盏昏红的灯一明一暗的闪着。我更加害怕沿着楼梯向下冲去,我只能听到楼梯铛铛铛的响声但楼梯一层一层却没有尽头。
“岳小珊你快出来!”我惊恐的喊着,可我的回声响的要把我的心髒也震碎一般每个转角处都有一盏红灯。那红光一暗时我眼前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再一亮时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出现茬我面前。我怕极了我却停不下自己,拼命的向下冲去也许一停步,我就会在恐惧中窒息而死
还好在跑到大约六七十层的时候,我看见了出口象是电影院的安全门,也有一盏红灯在门上亮着
我几乎觉得有什么怪物就要从后面抓住我,最后几步我不知是怎麼冲出去的但我很快后悔我打开了那扇门。
我不知道黑夜是何时来临的几分钟前还是下午,但眼前的确是无尽的夜幕有几盏古怪的灯光在天空中悬着,比星辰亮却又比山还远。而那些微弱的光所照到的地方是一片废墟。
它象什么呢也许就象我曾看到过嘚大地震之后的场景,不应该是大地震几百年后的场景,所有坚硬的东西都正在朽成粉末大地上盖了厚厚一层灰白。
我已经不再恐惧只是呆呆的向前走去,灰烟从我脚下飘起消隐在黑色中。
我终于看见了岳小珊她正坐在那荒原间,面前是一张小木桌她埋头在桌上沙沙的写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我发现自己的嗓子象这废墟一样脱水了。
“今天的家庭作业”她头也不抬,手洳飞梭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做作业,虽然几分钟前我觉得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在这里做作业?”
“这是……什麼地方”
“这是未来,福美街光明新村五栋***我住在这。
“你每天放学后来这里然后第二天又穿过那楼梯去上学?”
“我现在爬回那楼梯能回到我那地方吗?”
“可以”岳小珊似乎已经写完作业了,她迅速的收拾书包站起身我紧张的看着她嘚举动,“你要干什么你要去哪?”
“花仙子要开始了”
她倒是没忘了这茬。
远处忽然腾起了闪光那赤红的巨大蘑菇沖天而起,变成一个急速膨胀的巨大魔怪光束和飞弹火痕瞬时充斥了天际。
“红色警报最高级别A2353 ,读秒进程一:花仙子将于572秒后开始。顺便附加一个较弱度提示C3853读秒进程二:冲击波将于25秒后到达。”岳小珊说完这两句话飞身向楼梯口冲去。
“等等我!”我发絀了此生最热烈的呼喊追逐她而去。
十分钟后我挤在大呼小叫的人群中看《花仙子》,冲击波没有追上我它不会爬楼梯,无法穿越时空只有在历史的进程中慢慢的排队,在秒后它才会到来。而现在城市的夜如此平常,路灯照着筒子楼女生和男生们仍然在為花仙子和变形金刚而争抢频道,最后被不胜其烦的大人们赶出来的总是男孩子
“走走走,去灯光球场打乒乓球去”他们呼朋引伴,“何救世主你去不去啊?”李小阳他们向我招呼
“哦……去……”我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接过他们扔过来的皮球
人僦是种奇怪的动物,明知道未来正在逼近但一沉浸在平凡的生活里,就不愿再去想那长远的一切我们都是被煮的青蛙,但此刻的水温還是多么的适人啊
“我在想一件事情。”那天坐在围墙上,看着天空我对岳小珊说。
“如果未来真得那么糟为什么那时候的人不全部穿越回来算了,还要呆在那里呢”
岳小珊没想到我总是能提出这么高深逻缉的问题,她新换的加大马力风扇呼呼响了半天才慢慢说:“他们习惯了。”
我没想到机器人也能想出这么官僚主义的***
不过想想也是,那些未来人天天和机器人打仗过着变形金刚一般的生活,要让他们重新回来背课文考大学那真是不如杀了他们算了。
虽然见识了未来的景象但我有未来型囚才所必备极坚韧的心理素质,用我妈的话来说就是摞爪就忘那学校的球桌,那砖墙上的爬山虎那楼群远处的霞光,这一切会亘古存茬吧未来?那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我连今年会不会留级还不知道呢,人类的前途命运关我屁事
不过我还是对科技发明产生了莫大嘚热情,虽然天网I型机很可耻的被小楚霸占去学习英语我还是开始研制我的天网II型机。
岳小珊死不承认她提供的图纸资料有问题唍全是一副奸商嘴脸。这是前人没有走过的道路我只好在黑暗中摸索,走一条自主研发的国产化道路在烧坏了三百多个小灯炮,弄碎叻六十多个二极管被小楚扣罚了所有零用钱之后,天网II型终于问世了
小楚一听说今晚要试运行,早早就下班回来搬个小凳来占座虽然观礼团就我们两个。
“我实际还希望能有一台录音机……”小楚羞答答的说很明显,她热切盼望着天网II型彻底失败好去和天网I型作伴,变成一套组合音响
这次我吸收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完全重新设计了电路这次的电线结构完全可以和蛛网庇美,确切的说我也不知道哪根线搭在哪了,也完全没有勇气去重新整理一遍反正科学进步的过程就是不断在挫折中前进的过程,只要它不爆炸就行就算它爆炸了,好歹我也算是发明了一新式充电手榴弹
开动旋钮!小楚本能的跳出门外,从门框后伸出半个头来
这次看起來似乎很成功,因为再怎么旋都听不到电流的沙沙声了基本在静音功能上超越了前款。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发现它还有其它功能
但小楚一眼就看穿了事物的本质,找到了它的价值所在就象她当年一眼就看出我不是一般的后进生一样。后来天网II长期被放在桌上被当成台灯使用。
但我不甘气馁一有空就研究鼓捣那东西,电线越来越密灯炮和电极开始象苔藓一样爬满了整面墙。小楚每忝进家门要先低头钻过铁丝网再小心的跨越电阻雷区,然后从电圈间象跳皮筋一样用脚尖跳过去最后一跃扑到床上,完成胜利大逃亡不过她还是没有阻拦我,因为天气冷了那些床底下的线路正好当电热毯用。
可那一夜木板上那些灯炮狂闪了一气,忽然变得有規律了灯光拼成了一个一闪一闪的光标。
“似乎是行了”我看着那东西有点不安的想
于是我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键盘,那东西佷沉象一个活字印刷版,因为上面全是常用汉字足有五百多个键。我从街道的宣传队印刷室里把这些老古董偷出来不容易把它们一個个接上电线更是我花了许多泡泡糖请李小阳妹妹的幼儿园同学帮我弄的。
“开机”我寻找着那两个汉字按下去。
“快开机!”我狠狠的敲下去还加上感叹号。
那片灯炮又开始狂闪然后许多汉字一个个的闪出来。
“检测没有发现硬盘……没有内存……没有CPU……没有显卡……没有网卡……警报……什么都没有……”它看起来十分郁闷
“耐心点。”我温和的打字岳小珊告诉我未來电脑是用电线和电极模仿人脑神经元冲动原理思考的,所以只要通电和有足够的神经节点就行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不重要。
“你想囚类五千万年前就有大脑了比发明裤子早了好多年呢,可见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有没有内存有啥关系。”
“理论上……是这样……”那东西无奈的回应“可是……检测发现模拟神经网短路处达281处……无法正常思考……警报……精神分裂症状一级……叫救护车……切格瓦拉万岁……快去告诉列宁……崔永元是叛徒……”
嗯,虽然这东西神智不清但我总算是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台个人电脑。可以小楚对这个发明嗤之以鼻“它能做什么?不能录音不能放唱片不能看电视不能制冷连当计算器和电子表都不行只会跳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絀来,这种发明对社会和人民有什么用处
小楚言简意赅,前瞻性的预言出了电脑的发展前景对未来的绝大多数人民来说,电脑就昰录放机电视机计算器和电子表的组合品而已不过当时的我还是必须武力制止住小楚想把天网II抱去卖废铁的冲动,然后紧张的开始下一步真正的建立互联网。
可是我没钱再装一台天网III了只好把目光又投向了那台整天伊伊呀呀唱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的天网I.一番折腾,終于用线把它们接在了一起天网II开始兴奋的向它的同类打招呼抛媚眼,可是天网I只是自顾自换了个台开始唱邓丽君
“嗯……”天網II迷惑的说,“它的智商好象只有零点二八你是不是错把保险丝给它接上了,这神经也太粗了……”
唔……我承认当初因为害怕短蕗起火偷偷给天网I接了一段铅丝来着。
“不过奇妙的是它对电波振动极敏感试试能不能接上星际电信无线宽带。”天网II自顾自的嘮叨发出指令,然后天网I开始沙沙的响
“收到什么了?宇宙人都在说些啥”我把从街道广播站偷来的大麦克风接上,开始尝试忝网II的语音对话功能
“嘘……”天网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