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从湖南农村打工仔到百亿富翁,映客奉佑生如何成了孤独的快乐者?
来源:首席人物观(ID:sxrenwuguan)文:江岳
站在酒店窗边眺望繁华九龙时,奉佑生顾不上回味记忆里的港片味道。住在这里的三天,他每天都被人群包围着。后来他有一丝遗憾:早知道媒体要跟拍,就去订间豪华套房能站下更多人了。
7月10日这个多云微风的上午,39岁的奉佑生带着3岁的映客,成为港交所新贵。
除了敲锣时的意气风发,他多数时候都保持着平静。当天中午他吃的是盒饭,被媒体问及心情时作答:这是普通的带着点快乐的一天。
上市当天吃盒饭的奉佑生
回到北京的这个周末,他加班接受了一轮采访,然后过得像所有普通球迷和爸爸一样:看世界杯决赛,买了克罗地亚夺冠;陪小女儿去上培训班,一路纵容着她的撒娇。
毫无疑问,这是位不习惯给生活赋予太多仪式感的中年男人。
2015年春天在四惠租的小别墅里创立映客时,他没安排类似“喝小米粥”的仪式,只是向团队许诺“争取让大家都有机会在北京买别墅”;10月,后台显示映客用户达到100万,他的反应只是:晚上工作餐加个菜吧。
他后来套用了一个时髦词形容自己:我是佛系创业者。
不过,如果你就此把他的“佛系”和如今年轻人喜欢标榜的丧、颓画上等号,显然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只是把优秀当作理所当然。
习惯源自儿时。这位湖南永州农村长大的孩子在家排行老末,却并未因此受到优待:考试只能是第一第二,退步就要挨打。做生意的父亲行事果断执着,曾经因为奉佑生调皮打碎暖水瓶,追着打他在田埂上跑了一两公里。
父亲在奉佑生14岁时离世,但习惯的烙印一旦刻上,便会相伴终生。
于是也就有了奉佑生在2000年的辞官南下。这位永州基层***发现,单位里那些50多岁的领导也不过如此,一眼能望到尽头的生活,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9月的一个晚上,他登上那辆充斥着汗臭、脚臭和霉味,被子脏得看不出底色的夜间卧铺大巴,忍受不得不吃的服务区25元盒饭套餐,终于在十几个小时后抵达东莞。
这是一个与永州全然不同的新世界。
工厂遍地都是。亲戚们都在流水线上做工,他也很快在电子厂找到了维修电脑显示器和主板的工作。生活被集体宿舍、见不到油水的工作餐、车间里的嗡嗡声填满,这座到处都是年轻人的城市让他觉得很有活力。
他偶尔会去后街溜达,那条不长的街面有几十家五星级酒店。八卦的工友告诉他,这条街上每天早上都有漂亮姑娘去银行排队存钱,他不解:这地方这么能挣钱?
不过,挣大钱的好事显然没落在东莞打工仔奉佑生头上。
他在那座城市最“奢华”的回忆是:花180块——接近工资1/4,吃了顿正宗湘菜,有鱼头,有肉,几个人把菜吃得汤都没剩下。
“后来我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湘菜”,他告诉首席人物观。
华强北开往白石洲的公交车,单程40分钟,奉佑生在深夜10点坐过很多次。夜色中,当属于都市繁华的高楼大厦和霓虹灯渐渐稀少,低矮拥挤的自建房鳞次栉比出现,就意味着深圳最大的城中村到了。
奉佑生是在2004年初秋加入白石洲“深漂”的。
他不安于东莞的生活。某天,他留意到《快乐大本营》里的短信服务商华动飞天,上网搜索一看:这是家深圳公司,而且正在招人。他投了简历,很快独自前往深圳。
奉佑生正式加入互联网公司的这一年,中国网民数量达到9400万,互联网生意风起云涌,陈天桥靠游戏生意成为最年轻的大陆首富,雷军收到了卖掉卓越网的7500万美元。
奉佑生没想过要成为谁,他只是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从优秀新人到优秀员工,再到A8音乐网的第一位工程师,他经常是公司下班最晚的人。
A8音乐网上线前,他花了15天时间写代码,凌晨三四点下班成为常态。后来,公司从华强北搬到科技园,深夜10点的那趟公交车上不再有奉佑生的孤独身影,他更喜欢走20分钟回家,“可以省下2块钱”。
相比深圳,一年后的北京显然让他更多地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风沙大、干燥、陈旧、大得不友好,这是北京在2005年10月留给奉佑生的第一印象。从机场出来后,他打车前往长椿街,同行者还有华动飞天的七八位同事,他们要在北京开展互联网业务。
新生活有点像深圳的延续:经常加班到凌晨,再走路回公司附近的宿舍。但一离开办公室,无数细节都在提醒他: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宿舍所在的老楼房里,常年有位大妈负责按电梯;入冬后寒风刺骨,那段短短的步行路程也变得很难熬。
“干完今天就回深圳”,奉佑生总这样安慰自己。
日子一天一天划过,当一切变得轻车熟路,孤独也渐渐散去。他成家了,还有了两个女儿。小女儿出生的2010年,他做出了多米音乐——一款在3年后用户达到1.5亿,与网易云音乐并列的音乐软件。
但快乐未能长久。等到2014年时,多米音乐持续增长的版权成本、不清晰的商业模式,已经让奉佑生觉得很痛苦。这条路,他看不到希望——正如14年前逃离的那条***之路。
蛰伏的野心再一次蠢蠢欲动。
2014年夏天,他回到深圳,在东部华侨城附近的大华兴寺住了几天。晨钟暮鼓环绕之下,他找回了宁静。佛学讲坛上那句平常的“不念既往,不畏未来”也击中了他,他豁然开朗:只有活在当下,才能获得快乐。
他迅速付诸实践。半年后,他做出针对留学生的音频直播软件“蜜Live”,等到2015年农历二月初二,他已经带着20多人的多米团队搬进四惠那栋小别墅,开始做新项目:映客。
这是一门想要打败孤独的生意,但奉佑生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被重新卷回了孤独之中。
奉佑生推开了刘晓松的办公室,1000万,这是他希望从老板手里要到的映客项目孵化资金。
刘晓松,时任多米音乐董事长,另一个身份是腾讯公司早期投资者。他给了奉佑生500万。其中的200万,后来被奉佑生用去购买了美颜技术——这项大手笔支出,被认为是映客崛起的关键因素之一。
奉佑生做出的另一个大胆决定是主播日结,当时,虎牙、千帆等直播平台通用的方式都是月结。显然,新举措对主播很有诱惑。他向首席人物观坦承了灵感来源:东莞街头电线杆上的“高薪日结”小广告。
2015年10月,映客上线5个月,注册用户达到100万,奉佑生安排了工作晚餐加菜,但这样的“仪式感”此后就很少了——指数级增长的数据让他有些麻木,在内心深处他也认为,这是水到渠成之事。
投资人的钱涌进来了,朱啸虎和周亚辉都选择了奉佑生。
奉佑生(左二)与朱啸虎(右二)合影
映客变成一家野心勃勃的公司。不同于奉佑生的“佛系”标签,这家年轻公司的打法充满挑衅,比如“你丑你先睡,我美我直播”的宣言,以及2016年春节怒砸1亿之下铺天盖地的广告。
不过,危机往往就潜伏在繁花似锦中。
2016年1月20日,凌晨2点,奉佑生习惯在睡前打开苹果手机刷自家产品,这次看到的通知却是:被下架。他似乎听到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声音。
他花了2个小时作应急处理:通知工程师、把消息发在高管群里、安排联系苹果***等等。然后,他就睡下了——这位佛系创业者做多米时就经历过被下架,在他看来,这次应该也不严重。
但后来的现实却是:这场下架风波持续了45天才正式落幕。
那是艰难的45天。巨额广告合同已经签完,该交的预付款也交了,如果一直不上架,钱就会打水漂。奉佑生四处找人,也得到无数个答复:“没可能”。还有人质问他:看起来那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搞不定?
好在,问题最后得以解决了。重新上架的映客以饿虎出山之势很快冲到苹果应用商店免费榜第一名,DAU 突破500万。
周亚辉对此感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两个多小时的采访中,奉佑生把这个词重复了8遍。
外人看来油煎火燎的日子,这位当事人提及时总是一脸云淡风轻。他总在强调“过程不重要”、“平静”,聊起2016年的下架风波时、回忆2017年与宣亚重组上市未果时、谈及一度下滑的数据时,皆是如此。
相比这些显而易见的槛,他更常规的烦恼在于管理。
映客长得太快了。以团队成员数量来看,从20人扩充到80人的时间跨度是1年,从80人到200人就缩短至2个多月,此后的500人、800人,都是在短短几个月内完成的快速增长。
相应的,映客办公室从四惠小别墅、望京SOHO,一路搬到如今的绿地中心A座C区。
奉佑生的办公室设在这栋10层大楼的顶层,两面纯玻璃外墙让房间常年光线充足。但他时常感觉到孤独,真正理解他的人越来越少,这种感觉正在随着映客的向上生长而变得愈发强烈——一个直观感受就是:他的很多想法在层层执行之中总会走了样。
他问过程维,后者在他看来具备极强的自我进化能力,对方回答“HR和团队管理能力提升很重要”。
此外,他看书、上管理学课程,找那些“有经验的聪明人”聊,但他很快发现,一切方法论最终还得自己去实践。他采纳过一个建议,参照腾讯的组织架构逻辑,把公司的800号人分成若干个小部门,减少层级,收效还不错。
这依然不是奉佑生的理想状态。
他最向往“没人向我汇报”的自由状态,但很显然,这在短期内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他只能在孤独中继续前行。
少年时他曾幻想,如果自己生活在香港警匪片里,大概率会成为自由自在的街头小混混,为朋友道义两肋插刀,恣意江湖。但现实中,从他通往世俗成功的那一刻起,自由就成了稀缺之物,儿时在田间抓泥鳅的那种简单快乐,也随之远去。
他坦然接受了现实——这位佛系创业者显然不只是善于把产品想通透。他决意成为“孤独的快乐者”。
不过,他的孤独少有人能解,快乐亦是如此。
事实上,工作时的奉佑生很像他父亲:要求严格、很难表扬人、让人琢磨不透。唯独对两个女儿,他会纵容甚至提醒她们多撒娇,目前看来,只有年幼的小女儿照办了。
奉佑生偶尔会想起2016年的那个春节,大年初二,也是他的37岁生日。因为要赶回北京继续处理下架风波,他一大早去了永州火车站。
南方冬天的潮湿空气里,站台上空空荡荡,黑黝黝的铁轨冷峻伸向远方,奉佑生顺着看过去,不知道尽头在何方。
熟悉的孤独感又一次包围了他。
但列车进站车门打开之时,奉佑生已经回归现实。他顿了顿神,踏进车厢,义无反顾,正如此前的每一次抉择。
奉佑生:三年上市 最关键的是这一点
缓解人性孤独,是做映客的初衷
我为什么做映客这个产品呢?
我是湖南人,可能普通话没那么标准,人也比较土一点,但是湖南人最擅于干社交产品,比如有张小龙。
湖南属于山区,很多人从小都是在深山里出生、泥巴里打滚长大,深山里的人没见过世面,很多时候都在独自品尝孤独。
我是一个比较宅、不善社交的人,但我想讲的一个核心观点是,越宅的人,越有可能做出好的社交产品,因为他最懂什么是孤独。而越是社交大王,越可能做不出好的社交产品。
我们给映客定了使命——让快乐更简单。我希望像马云一样,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他因此提出了快乐和健康两个产业,我们选择了快乐这个产业链条。
这是从我内心状态出发的,因为工程师经常加班,有时候回到家已经深夜一两点,即使面对老婆,还是觉得自己的内心世界无法完全敞开,找不到一个可以清楚沟通、有共鸣的倾诉对象。
但恰恰在线上虚拟世界中,你也许可以找到这种共鸣感。
试想一下,到了晚上你们打开微信,有多少人能够找到3个无缝聊天的好友?所以我认为孤独感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解决,但是可以有所缓解。
抓准人性,成就映客奇迹
映客从2015年5月产品上线至今就3年多,累积下来创造的充值额超100亿,连续3年盈利,去年的利润是7.9亿人民币,2017年月活跃主播数行业排名第一。
我自己也回顾了一下,在中国互联网历史上其实也很少有这种能够3年快速成为一个爆款并且快速实现盈利的公司。
“遗憾”的是,我们的收入爆得太快了,当时我的团队才30个人,根本接不住,服务器经常崩坏,工程师晚上加班都顶不过来。这种幸福来得超级痛苦,我们不想它长得这么快,更希望它更慢一点。这是现象级的增长。
面对那么多竞争对手,我们能够脱颖而出,对人性的洞察起着决定作用的。其中主要有三个人性点:
第一点,实现秒开。映客第一版只用了14天开发完成,当时我对团队提了一个要求——秒开,一秒内你必须能够把视频打开看得到。这在2015年的时候还是比较难做到的,但是团队实现。
第二点,实时美颜。当时全中国还没人做视频实时美颜,已有的照片美颜也要PS之后才能发到朋友圈。2015年手机的CPU还很差,要想实现一秒24帧的美颜处理速度,让每一个人直播的时候看起来又美又帅,自信心爆棚,对技术的要求是很高的。
第三点,高薪日结。这来源于我在东莞待过一段时间,没干坏事啊(笑),东莞的电线杆上面经常贴着各种“高薪日结”的招聘广告,那个时候我多么渴望有这样一份工作,但是遗憾的是颜值都不够,没办法成为这样的工作者。
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人性的点,谁都希望工作完成后当天就能拿到工资。所以,映客主播下播就能提走收入,产生了很好的口碑效应。这是三个原始的基于人性的融合点,让产品有了第一波爆发的口碑。
还有是定位。那个时候最早提起直播,大家会觉得没法见人,好像你是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我希望能把这个局面给打开,让直播变成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情。
从第一天开始,我们就叫做“让年轻女性喜欢的时尚直播平台”。这是很多人不理解的,为什么只让女性喜欢,男人怎么办?男人都在看直播呀。
我认为,任何一个社区只要有一个女生,自然会吸引200个男生。目前,我认为映客是全行业里面用户结构最好的,我们的男女比例53:47,同行大多都是8:2或7:3。
只有男女结构均衡的产品,才有可能具有很强大的社交因子。
此外,在传播和运营策略层面,我们也有自己的独特点。
我首先要思考让它怎么爆的问题,接不接得住再说。我要求我的3个90后编辑想一条分享语,就是你必须让用户愿意分享到朋友圈,并且不删除,最后就有了“你丑你先睡,我美我直播”这样一个刷爆朋友圈的广告语。
这一条其实符合了90后的价值观,叫做鄙视链条,证明我长得比你美一点,你丑的睡觉去吧。这样大家就很好奇,引起了一次传播,但这一层仅仅是朋友圈的传播。
另一层是品牌运营的传播。我们希望人们提起直播就想到映客,让它成为品类代名词。那时刚好我们拿到了周亚辉的投资,他只给我打了一个10分钟的***,没见过面,就决定向映客投资数千万,这也是他挺牛逼的地方。
后来我们拿这笔投资去做整个品类广告的投放,把市场点爆,赢得整个行业流量的大红利。就是你提起直播,映客一定是第一品牌。
但是刚做完这个决定,映客就在苹果商城上被下架了,怎么办?当时,我们的一大笔广告预算已经砸下去,整个春节档用户都疯掉了,留言骂我们,是哪个傻逼广告打半天,就是软件找不到。这个插曲看似是错的,其实是对的,被逼得做了一次饥渴营销。
后来我们通过展示映客的视频技术体验、节目监控系统等打动了苹果,映客APP得已重新上线。
后来,我们还做了一系列品牌营销,如说赞助big-bang的全国演唱会,这一系列品牌运作背后都是建立映客品牌标签,树立一个潮品牌,形成品牌美誉度。
为什么映客主播数全行业最多?因为我们一直坚持“全民直播”的理念。我们绝大多数主播都是以社交的需求为出发点来到映客的,在人性上,他们的第一诉求是需要陪伴,我们有约20%的用户是尝试开播的;
第二诉求是赚钱,我们平台上年收入上千万、百万的主播比比皆是,很多人都是利用业余时间做主播。
我们是直接跟主播分成的,主播在我们这平均拿到55%,行业里面其它家的公司主播是拿走30%到40%,工会从中抽走15%到20%。
那我觉得互联网应该是要消灭工会这种中介机构的。我们希望用户更长情,打造一个长尾的社交链条和圈子,所以商业模式上也非常弹性。
很多人问过我,互联网竞争的本质是什么?我认为最终的核心本质一定是团队,团队的持续创新能力和持续做爆款的能力。我们团队有机会从千播大战中杀出来,制造了映客这第一个爆款;2018年1月份我们做了第二个爆款,叫芝士超人,我们用了一周的开发时间,在全行业率先上线,一个月之内把它引爆。
同样,我们团队现在还持续有四、五条产品的孵化线,有些产品其实商业模型已经闭环得非常好,因为我原来吃了做音乐产品的苦,现在做任何产品的第一天,都要先把商业模式想清楚,为的就是把它顶进爆款而已。
我认为未来的三到五年中国会有一个大的社会形态的变化,也就是城市群的变化,每一个省会城市的人口是在净流入的,而且都是年轻人净流入,净流入的人都是县级和市级的年轻人,包括北上广深部分人回流到省会城市。
在下沉到二线城市的时候,映客的品牌和标签也会继续保持高于我们同行的水平。因为人群是往上走的,所有人敢承认自己,敢于为品牌标签的时候,你才会吸引到优秀的主播。
同时,我们未来也想投资和去参与一些中国的选美赛事的IP,可以通过线上平台来筛选。未来线上的娱乐产品不仅仅是直播这样一个形态,一定是丰富多样的,但我们想要围绕抓住美这个点,然后制造一个城市化的线上娱乐中心。
之后,映客在香港挂牌上市,股票代码是3700。代码是我选的,3代表映客成立三年,700,因为我看到腾讯是0700。对标腾讯当年上市时,还没映客现在的市值和收入高,所以我们是一个3年的腾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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