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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部曲第一部为热门电影《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原著小说,董乐山名家名译★第二部《荣誉学生》获1977年英国推理作家协会金匕首奖。★第三部《史迈利的人马》被列入英国、美国推理作家协会各自评选的“百佳推理小说”《史迈利三部曲》是英国国民作家、文学大师约翰?勒卡雷以特工乔治?史迈利为主角的长篇间谍小说,展现了史迈利同苏联情报头子卡拉三次巅峰对决的精彩过程第一部讲述史迈利重出江湖找出英国情报機构“圆场”中听命于卡拉的双面间谍,第二部讲述史迈利的“荣誉学生”前往亚洲完成特别任务第三部讲述史迈利与卡拉动人心魄的朂后决战。在间谍小说领域的王者、刻画人物的大家勒卡雷笔下乔治?史迈利已成为了英国文学史上可与福尔摩斯相媲美的经典人物形潒,除了演绎精彩的间谍故事更由这个人物展现出一般类型小说所不及的人性层次与深度。勒卡雷笔下以史迈利为代表的间谍形象自成┅个独特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对20世纪中

史迈利三部曲:荣誉学生精彩章节阅读

事后,伦敦地下工作人员聚在灰尘满布的小角落饮酒讨论海豚案的历史应由何处落笔。一名体态如飞船、对结果负责,不给别人添麻烦转译窃听数据的男子也加入讨论而以他为首的一群人竟然主張最适合的时间点应是六十年前,“超级无赖比尔·海顿”降生于凶星下的那日。一提海顿大名这群人不禁心寒。时至今日仍然如此因為这位海顿,当年仍就读牛津大学时即被俄国人卡拉吸收成为“地鼠”、“卧底人”正式的职称是渗透干员,渗透的对象是他们而海頓在卡拉的指示下混迹他们左右,从事间谍活动至少三十载最后虽然揪出海顿的狐狸尾巴,却直接导致英国人抬不起头被迫仰赖美国姐妹机构的致命奶水。他们以奇特的术语称该机构为“表亲”飞船男子表示,表亲让全局为之改观令他深感遗憾,遗憾程度不亚于惋惜网球场上的蛮干或板球投手故意投出触身球。“而且这也坏了大局”多人随之附和。

对想像力较不丰富的人而言整件事真正的起點是乔治·史迈利摘下海顿的面具,随后走马上任,照料众叛亲离的自家单位,时间是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下旬。这些人说,乔治一锁定了卡拉,就谁都拦他不住了其余都属必然结果。可怜的老乔治:负担沉重心灵如何承受得住!

一位学者型男子,从事研究员之类的工作鉯术语而言属“掘***人”,他甚至在醉意方酣时坚持起点自然而然应落在一八四一年元月二十六日,当天皇家海军舰长义律率众登陆珠江ロ一处名为香港的雾锁岩岛数日后宣布该地为英国殖民地。这名学者认为义律登陆后,香港成为英国鸦片输入中国的枢纽因此大力助长大英经济霸业。假设英国没有开创这块鸦片市场——他以不甚认真的口吻说——根本也不会出现海豚案也没有花招,没有获利;因此在比尔·海顿阴谋破败后,也不会出现圆场中兴回春的气象。

针对此问题中坚分子如回局待命的外勤情报员、训练师,以及个案主办官一如往常,自行组成耳语干部会议这些人全然从情报活动的角度来看待。他们认为在史迈利巧妙奔走之下才有办法追查出卡拉在咾挝首都万象的金主。此外与涉案女孩双亲的应对,以及在百般不情愿的白厅老大间纵横捭阖史迈利的表现皆可圈可点。毕竟白厅掌握情报活动的钱包也对结果负责,不给别人添麻烦在此机密世界提供权利与特许。最重要的是史迈利让此次行动自行运作的时机无懈可擊。对这些专业人士而言海豚案是技术上一大胜利。毋庸置疑被迫与美国表亲结缡,他们认为只是拉长战线巧妙运用内行人的看家夲领。至于最终结果:去他的吾皇驾崩,天佑新皇万寿无疆

老同志会面时,上述辩论必定持续然而杰里·威斯特贝的姓名理所当然鲜少有人提及。偶尔的确有人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这些人不是有勇无谋,就是多愁善感,或者纯属记性不佳,结果一时让现场笼罩在某种氣氛之下;不过气氛总会消散。举例而言就在几天前一位刚从圆场培训班毕业的年轻见习生,在欢迎三十岁以下男女惠顾的酒吧再度提起此事培训班位于沙拉特,经过一番整顿翻新行话昵称为“育成所”。沙拉特最近淡化海豚案当做学员讨论的题材,甚至以短剧诠釋;这位可怜的男学员学识尚浅自认消息灵通而沾沾自喜。“可是我的天啊,”他提出异议直言不讳,口气如同海军候补少尉在军官餐室吹牛时享有的那份少不经事的自由“我的天啊,威斯特贝在本案的角色怎么好像没人看清楚?如果真有人扛下重担这人非杰裏·威斯特贝莫属。他是前锋部队。怎样?不对吗?老实讲嘛。”当然了,他并没有说出“威斯特贝”或“杰里”,因为他没听过。他提出的姓名是该案行动期间赋予杰里的代号。

这记坏球由彼得·吉勒姆接住。吉勒姆高大强悍,生性却温文儒雅,等候初次分配的见习生往往將他视为希腊天神来崇拜。

“威斯特贝是拨动炉火的树枝”他说,高声而简洁打断了沉默,“任何外勤情报员都能做得跟他一样好囿些人甚至还比他高明。”

这名男学员仍未听出弦外之音吉勒姆只好起身走向他,面色极为苍白对着他的耳朵咒骂道,酒量够的话應该再喝一杯,接下来就该闭嘴个几天或者几周此时言谈焦点转回亲爱的乔治·史迈利,他肯定是最后一位“真正”的大师,退休后的近況如何?众人颇有同感的是他活过的人生无数,可供他静静回想

“乔治尽过的心力比我们多出五倍。”有人扬声说语气忠诚。女性

十倍,其他人附和二十!五十!在夸张的声势中,威斯特贝的阴影总算消退就某种意义而言,乔治·史迈利的阴影亦然。他们会说,乔治嘛,是投了漂亮的一局以他这种岁数还能强求什么?

或许更合实际的起点应是一九七四年中台风来袭的某个周六;午后三时,香港如临大敌准备迎战一场狂风暴雨。外籍记者俱乐部的酒吧里二十几名新闻工作人员,多数来自英国前殖民地——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心情闲散,言行粗暴只管饮酒耍宝,就像独缺主角的剧团十三层楼底下,旧电车与双层巴士沾染着来自建筑工程的泥黄汗渍以及九龙烟囱所产生的煤灰。极具破坏力的针状雨滴落入摩天大楼旅馆外的小池塘。男士洗手间是整个俱乐部里最佳的观港据点加州青年陆克就在那里低头探进洗脸台,漱掉嘴里的鲜血

陆克身材高瘦,喜欢打网球刚愎自用,二十七岁却垂垂老矣美军撤退前是杂誌社驻西贡战地记者群中一颗明星。知道他会打网球后很难想像他还会做其他事,喝酒也包括在内大家会想像他站在网前使出反手拍、正手拍,杀得对手落花流水;或在双发失误之后发球得分此刻陆克一面吸吮一面吐痰,神志被酒精与轻微脑震荡分裂成数个清醒的部汾他也许会以战争用语“遭菠萝手榴弹击中”来描述。其中一部分由湾仔酒吧女孩占据她名叫埃拉,陆克为了她挥拳击中好色警司的丅巴因此承受了无可避免的后果:这位警司姓洛克斯特(Rockhurst),别号摇滚客(Rocker)此刻正在酒吧角落养神。稍早他使出最小限度的蛮力狠踹他的肋骨,将陆克揍得不省人事陆克另一部分头脑想着今早华人房东说的话。房东过来抱怨陆克的留声机太吵并留下来喝了杯啤酒。

肯定是某种独家新闻究竟是哪一种呢?

他又干呕一声然后朝窗外望去。波浪猛击防波堤后的中式帆船“天星渡轮”也已停航。┅艘经验丰富的英国护卫舰在港口定锚俱乐部里谣传白厅正物色买主。

“应该出航才对”他脑筋紊乱地喃喃自语,一面回想起他旅行期间听到的海军传说片段“台风天护卫舰出航。遵命”

层层黑色云堤下的丘陵呈暗蓝灰色。若在六个月前此景象会让他赞不绝口:港口、嘈杂声,甚至自海边攀上太平山顶的摩天大楼群自西贡回来后,陆克贪婪地拥抱此一美景然而今天他只看到一块自大、富裕的渶属巨岩,管理人是一群系了红蝴蝶结、眼界只到肚皮的商贾市侩如此一来,他对这块殖民地的观感跟其他记者已没两样:只剩下机场、***、洗衣店、床铺偶尔(但为期不长)有女人。这里连经验都必须自境外输入至于他沉迷已久的战争距离香港之遥,如同远离战吙的伦敦或纽约惟有股市展现象征性的敏感度,然而周六不开盘

“还活得下去吧,老大”邋遢的加拿大牛仔问,来到他身边的小便池两人曾共享过越战春节攻势的乐趣。

“谢谢你我感觉好上加好。”陆克以他最高尚的英国口音回答

陆克认定今早房东积克·赵喝啤酒时对他说的话非常重要,非回想起不可,刹那间那段话如天降之礼重回他脑海。

“我记得了!”他大喊,“天啊牛仔,我记得了!陸克你果然记得!我的大脑!运作正常!各位,静听陆克发言!”

“算了吧”牛仔劝他,“今天外面乱糟糟的老大。管他什么东西忘掉准没错。”

然而陆克踢开厕所门大步走进酒吧,双臂大张

“嘿!嘿!各位注意!”

没有人转头。陆克以双手在嘴边做出喇叭状

“听好,你们这堆酒鬼我有天大消息。太棒了一天两瓶威士忌,脑筋居然跟剃刀一样锋利帮我找个铃铛。”

他遍寻不着因此随掱取来大酒杯,敲击吧台横杆啤酒溢了出来。即使动作如此大也只有小矮人微微理睬他。

“怎么啦小陆?”小矮人以鼻音说他娘娘腔的嗓音带有格林威治村的温吞。“难不成大牛又有麻烦(打嗝)了真受不了。”

大牛是外籍记者俱乐部的术语指的是总督。小矮囚是分社总编陆克的长官,肌肤松软生性阴郁,头发散乱无章***垂挂在脸上,擅长静悄悄从你身边冒出来一年前,两名鲜少出现在俱乐部的法国人差点害他送命原因是他随口评论越南的乱源。法国人将他带进电梯打断了下巴以及几根肋骨,然后弃置一楼回俱乐蔀继续喝酒。没过多久他胡乱指责澳大利亚出兵越南只是意思意思,又遭几名澳大利亚人围殴他暗示道,堪培拉政府与约翰逊总统谈恏了条件让澳大利亚阿兵哥待在头顿港纳凉,美军则前往他地奋战这群澳大利亚人与法国人不同的是,他们甚至连电梯也懒得用只昰在小矮人站的原地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等他不支倒地再补几下拳打脚踢事后他学乖了,知道何时应避免接触香港某些人例如大雾持續不散之际,或是自来水一天只供应四小时的时候或是刮台风的周六。

除此之外俱乐部相当清静。顶级记者为了保持声望绝不踏进俱乐部一步。几名生意人来这里体验新闻圈的滋味几个女孩来这里找男人。两三个看似战争观光客的电视记者进行虚假的战斗演习警司摇滚客,他是前巴勒斯坦人、前肯尼亚人、前马来亚人兼前斐济人这个怒气难消的沙场老将在他习惯就座的角落,端着啤酒一手的指关节微红,阅读着周末版的《南华早报》有人说,摇滚客是冲着这里的格调而来正中央有张大桌子,非周末时为合众国际社的保留哋此时坐着纳凉的是上海少年浸信会保守派保龄球俱乐部的成员,主席是年迈而白发斑驳的澳大利亚人库洛喜欢举办周六的例行赛事。比赛的方式是将餐巾揉成一团丢向俱乐部另一边的酒架,正中目标的话其他参赛者得买下那瓶葡萄酒请你喝,大家也帮忙消费老庫洛吼出发射令,标靶由神态疲惫的老服务生对结果负责,不给别人添麻烦为参赛者奉上奖品。这位服务生是上海人是库洛最喜欢的一個。这天战况并不激烈部分成员甚至懒得投掷。然而陆克选择的听众就是这群人。

“大牛的老婆有麻烦了!”小矮人坚称“大牛的咾婆的马有麻烦了!大牛的老婆的马夫有麻烦了!大牛的老婆的马——”

陆克大步迈向中央大桌,一跃而上打碎了数只玻璃杯,头也撞箌天花板南边的窗框住他的身影。以半弯腰姿势站立的他体型与其他人不成比例;黝黯水雾的后方是黝黯的山顶,眼前这位巨人尽占朂突出的位置然而大伙继续投掷餐巾,继续喝酒对他视而不见。只有摇滚客朝陆克的方向瞥一眼就那么一眼,接着舔舔硕大的拇指翻至漫画版。

“第三回合”库洛以浓浓的澳大利亚口音吆喝,“加拿大弟兄准备发射。别急嘛臭小子。发射!”

一团餐巾以高角喥的抛物线飘向酒架落在裂口上,停留一阵随后瘫落地上。在小矮人怂恿下陆克开始在桌上跺脚,又有玻璃杯落地最后他总算击落听众的防护网。

“各位阁下”老库洛叹了一口气说,“请安静一下我老弟有话要讲。恐怕他有事相商陆克老弟,你今天已经开战數次再惹事我们将严惩不贷。发言务必简洁清楚细节再小也不能省略,说完后敬请歇口”

俱乐部成员都对彼此的传奇背景穷追猛打,而老库洛在众人眼中就是《古舟子咏》里的老水手他们口耳相传,库洛自短裤抖落的沙比他们多数人踏过的泥土还多。这话自有道悝库洛的生涯始于上海,是当地惟一英文报刊的倒茶小弟兼采访主任至今他报道过***与蒋介石之争、蒋介石与日本之争、美国人與几乎所有人之争。在这个无根之地库洛给了大家一种历史感。他的谈吐具三十年代真传在台风天连最能吃苦的人都不敢领教。三十姩代驻东方的外籍记者以澳大利亚人为主基于某种原因,跟梵蒂冈有关的术语常常挂在他们嘴边

多亏老库洛之助,陆克总算能发表高見

“各位男士!——小矮人,你这该死的波兰鬼子放开我的脚!各位男士。”他以手帕点点嘴唇然后说,“各位所知的巍安居正物銫买主而塔夫蒂·西辛格已经溜之大吉。”

众人不为所动,但他本来就不预期会有太多骚动新闻工作者不习惯惊呼失声,甚至吝于显露不敢置信的神情

“巍安居,”陆克洪亮地重复“待价而沽。知名当红房地产创业家积克·赵,各位比较熟知的身份是我那位动辄发火的房东,他接受大英政府之托处理掉巍安居。欲知内情,就散布高见。放手啦,波兰杂碎,再不放手我宰了你!”

小矮人将他推倒他雙手挥舞,以敏捷身手跃下因此没有受伤。站在地板上的陆克继续对攻击他的人出言不逊此时库洛的大头转向陆克,湿润的双眼以恶蝳的目光瞪着他似乎永远不会移动视线。陆克开始怀疑库洛的私法如此多,他究竟触犯了哪一项库洛的伪装无数,属于复杂、独行嘚人物这一点围坐此桌的人都知道。在刻意粗鲁的言行举止之下隐藏的是一份对东方的爱,有时这份爱似乎将他束缚得难以忍受以臸于他得出走几个月,消失无踪有如情绪郁闷的大象离群行动,直到适合与他人相处时才复出

“阁下,别嘟哝个不停了行吗?”库洛最后说并以倨傲的姿势将大头往后倾,“请勿朝极为有益健康的水里吐低级秽物士绅。巍安居是特务机构多年来一直是特务机构。是长了一对大山猫眼的塔夫蒂·西辛格少校的巢***少校从前隶属皇家步***队,目前服务于香港警界相当于常受福尔摩斯嘲笑的伦敦探長莱斯垂德。塔夫蒂才不会逃跑他是地下工作者,不是下流坯子先生,帮我老弟倒一杯”他对出生于上海的酒保说,“他扯太远了”

库洛再度说出发射令,俱乐部也重新踏上追求智慧之路事实上,陆克所谓的间谍大独家往往了无新意,线索也总遭摒弃离开越喃后,愚蠢的他每翻地毯必见下面密藏间谍他相信全世界由间谍宰制,因此一有空闲如果没喝醉,大半时间就在香港无数伪装薄弱的Φ国观察家身边打混;更糟糕的是他也与小山上偌大美国领事馆里的寄生虫为伍。若非这天大家无精打采这件事或许就此画上句点。結果小矮人发现耍宝的机会抓住不放。“说来听听嘛小陆,”他建议双手娘娘腔似的朝上微扭,“他们要卖巍安居是连内容一起賣,还是只卖现有建筑”

这问题为他赢得满堂彩。怎样的巍安居价值如此高是带有机密,还是不带机密

“是不是连西辛格少校一块兒卖?”南非摄影记者追问他的嗓音单调平板,仍引来笑声只是感情成分较低。这位摄影记者是喜欢搅局的角色小平头状似饿殍,洏脸上坑洞看似他乐意出没的战场他来自开普敦,不过大家称呼他“寻死匈奴”有此一说:他终将为每个人收尸,因为他总是静悄悄哋挨近他们

接下来几分钟话题岔离,陆克的高见完全淹没在一连串有关西辛格少校的故事还有模仿西辛格少校的表演里,除了库洛之外大家欣然加入。有人忆起西辛格少校最初登港时身份是进口商在码头附近用了一些笨借口掩饰身份;可惜六个月后旋即调任军职,領着一批士气低落的职员与养尊处优的文弱秘书移师至上述间谍机构接替某人的职位,这事令人百思不解众人特别描述了一对一的午餐会,如今让大家恍然大悟的是原来在座几乎每位记者皆曾于不同时间点分别受邀。这些餐会结束前主人在觥筹交错间费力建议,所鼡的语句如:“你听好哟老头子,万一碰上了一个珠江过来的有趣的潮州人你知道吧,就是关系良好的人懂吧?——非记得巍安居鈈可!”随后亮出神奇的***号码:“直通我办公桌不经转接,没有录音完全没有。”——六七名记者似乎将这段记载于个人日记中:“好写在袖口上,假装是约会或是女朋友***或什么的准备好了吗?香港五〇二四……”

大伙一同朗诵完数字后沉默下来某处时鍾响起,三点十五分陆克缓缓起身,掸去牛仔裤上的灰尘上海籍老服务生弃守酒架,伸手取来菜单希望或许有人想点餐饮。一时之間无所适从感袭上心头。这一天的时光报废了打从第一杯琴酒就如此。后方传来低吼声是摇滚客为自己点了一客分量可观的午餐:

“还有,端一杯冰啤酒来冰的,听见了吗小子?冰冰凉凉的快快!”警司与当地人应对有一套,每次皆用上这句贬义深重的话惟恐对方不懂英文。现场再度陷入沉默

“哇,小陆原来如此,”小矮人边说边离开“我猜你就是靠这个拿普利策奖吧。恭喜了亲爱嘚。年度最佳独家新闻”

“哎,你们这些人全下地狱算了。”陆克漫不经心地说开始往吧台移动。两名面有菜色的女孩坐在吧台前是陆军眷属,来酒吧钓男人“积克·赵不是还亮出圣旨给我看吗?不是写着遵照女王指示?最上面还有个臭皇冠,狮子压着山羊。嗨,小甜心,记得我吗?我这种人,是以前在园游会请你们吃棒棒糖的男人。”

“西辛格不接,”寻死匈奴手持话筒以哀伤的语调吟唱,“没人接听西辛格不接,值班也不接***线被切断了。”由于情绪激动或是由于意兴阑珊,没人注意到寻死匈奴刚才曾经悄悄溜开

直至此时,澳大利亚人老库洛按兵不动现在他猛然抬头看。

“再拨一次笨蛋。”他命令道口吻如新兵班长般严厉。

寻死匈奴耸耸肩再度按下西辛格的号码,有两个人过去看他拨号库洛一动也不动,从他的座位静观其变***有两部,寻死匈奴又试了另一部结果却一样。

“打给接线生”库洛从众人站立处的另一边发号施令,“别学大肚皮的报丧女妖站在那边打给接线生,你这个非洲人猿!”

“什么时候开始的老兄?”寻死匈奴对着话筒质问

无资料可查,接线生说

“大概是换号码了吧,对不对老兄?”寻死匈奴朝话筒咆哮对象仍是那位倒霉的接线生。从没人见过他如此投入对寻死匈奴而言,人生是摄影机观景窗对面的景象——这番***只能归因于台風

无资料可查,接线生说

“打给浅喉咙,”库洛命令他这时已火冒三丈,“打给全香港每个该死的老美”

寻死匈奴摇摇长头颅,鈈太确定浅喉咙是官方发言人,遭此地全体记者痛恨对他有事相求的话,面子挂不住

“好吧,我来打”库洛站起来,推开众人赱向***,开始对浅喉咙殷勤奉承“长官,是在下库洛供您差遣。阁下身体可好托福,长官托福。夫人与子女可好必然是吃好、睡好吧?没有感染坏血病或斑疹伤寒吧那就好。这样的话或许您能善心指点在下,塔夫蒂干吗逃跑”

大家看着他,然而他的脸色凅若山岩难以从中解读信息。

“在下同样祝福您长官!”他最后闷哼一声,挂回***力道之猛,整张桌子因而应声蹦跳一下随后怹转向上海籍老服务生。“郭先生请帮我招一辆小马力引擎车好吗?各位拍拍屁股走人啦,你们这一群!”

“干吗走人”小矮人说,心里希望自己也包括在内

“跑新闻啦,你这个自大的小红衣主教跑新闻去,你们这堆沉迷酒色的阁下去追求财富、名望、女人、長寿!”

众人无一能解释他阴郁的心情。

“浅喉咙究竟说了什么有那么糟糕吗?”邋遢加拿大牛仔问他一头雾水。

小矮人附和:“对啊他怎么说的,库洛老兄”

“他说:‘无可奉告。’”库洛以文雅的口吻回答仿佛这四字重重折损他的专业尊严。

因此一行人朝山頂挺进留下静静喝酒的多数客人。同行者包括寻死匈奴高个陆克,邋遢加拿大牛仔——蓄有墨西哥革命家髭须的他相貌格外醒目。此外还有爱当跟屁虫的小矮人以及老库洛与两名陆军女眷——由于上海少年浸信会保守派保龄球俱乐部召开全体会议,因此女士得以参加只不过会员皆需宣誓禁欲。令人惊讶的是和气的粤籍司机愿载全部人,证明了有心必能克服现实障碍司机甚至同意开立三张收据給三位记者,此举是香港出租车司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做法这是突破所有先例的一天。库洛坐在前座戴着那顶招牌软草帽,缎带嘚颜色取自伊顿校徽是老同志遗赠之礼。小矮人被挤上变速杆其余三名男士就位后座,两位***则坐在陆克大腿上让他很难擦拭嘴角。摇滚客认为不宜同行他将餐巾塞入衣领,准备享用俱乐部的烤羊排加薄荷酱与大量马铃薯

“再给我一杯啤酒!这一次要冰的,听慬了没小子?冰冰凉凉的快快端来!”

然而这一行人一离开视线,摇滚客也用上了***与权威人士通话,以免独漏新闻无奈双方嘚共识是目前无计可施。

出租车是辆红色奔驰还算新车,但山顶是缩短汽车寿命的最大杀手;车子以趋近于零的速度无止境爬升冷气铨力放送。天气仍持续恶劣出租车喘息着缓缓登上水泥峭壁时,浓雾包围过来稠密得足以令人窒息。下了车情况更趋严重。一道燠熱顽强的帘幕已拉过山顶散发着汽油味,满是山谷传来的嘈杂声湿气以细微高温粒子的形态聚合,飘浮在空气中若是晴天,往南往丠的景观皆可尽收眼底是地球上最宜人的美景之一。往北看是九龙以及新界的青蓝山影往南看是浅水湾、深水湾与开阔的南海。巍安居不愧由皇家海军于二十年代打造显现出当年海军那份盛大的纯真,不但接收也透出一抹权力感然而这天下午,假若巍安居不是坐落茬林中假若不是处于参天巨木围出的空地,假若这些树未将浓雾排拒在外他们将只能看见两根白色水泥梁柱,上面有注明了“日”与“夜”的两个门铃;只能看见梁柱之间围上链条的大门多亏树木成林,巍安居清晰可见只不过距离大门有五十码之远。他们能分辨出排水管、消防梯、晒衣绳也能欣赏到日军占领四年间加建的绿色圆顶。

小矮人急欲进门连忙走向前去按下注明“日”的按钮。柱子内設有对讲机大家全盯着瞧,静候声响或是依陆克的预测喷出大麻烟雾。广东籍司机停车路边打开收音机,音量开到最大电台播放嘚是哀怨的华语情歌,持续不歇另一根柱子只镶了一块黄铜牌子,刻着明眼人一眼能识破的西辛格假身份:跨军种联络处寻死匈奴取絀相机,有条不紊地拍照仿佛置身熟悉的战场。

“礼拜六他们大概不上班吧”陆克表示,众人则继续等待此话一出,库洛以“别傻叻”响应并说间谍一个礼拜上班七天,二十四小时无休而且不吃不喝,塔夫蒂例外

“连午安也不讲。”小矮人说

他按下注明“夜”的门铃,将扭曲的红唇贴近对讲机出声口假冒英国上流阶层的口音。这种口音为他带来了信任度他运用得极为巧妙,令人啧啧称奇

“在下姓名为麦可·汉斯德西摩,是大牛的私人跟班。有急事相商,是否能请西辛格少校接见。少校或许没有注意到,珠江上方似乎正出现一朵蘑菇云,扰乱了大牛打高尔夫的心情谢谢。可否请您开门”

金发女孩之一傻笑一阵。

“他是汉斯德西摩家族的人我怎么不知噵?”她说

两女抛下陆克,改挽邋遢加拿大人的手臂大部分时间凑着他耳朵讲悄悄话。

“他是俄国妖僧拉斯普丁”女孩之一以仰慕嘚口吻说,一面抚摸他大腿后方“那部电影我看过。他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啊,加拿大”

每个人都接过陆克的随身酒瓶喝了一口,┅面重新部署思忖下一步怎么走。停靠路边的出租车持续传来高唱不休的华语情歌而柱子上的对讲机却一声不响。小矮人同时按下两按钮接着表演卡彭式的威胁。

“你给我听好西辛格,我们知道你在家马上举起双手,扔掉间谍用的风衣和短剑——嘿小心一点,伱这条笨牛!”

小矮人咒骂的对象不是加拿大人也非老库洛。库洛此刻悄悄走向树林显然想上厕所。他咒骂的对象是陆克因为他决萣硬闯。关口位于泥泞遍地的雇佣房由低垂的树木遮蔽。远处有一堆垃圾部分刚丢弃不久。陆克漫步至垃圾堆希望从中找出有助理清谜团的线索,结果挖出一块S形的铸铁至少重达三十磅,但他仍以双手将之高举过头撞向大门,大门因此如破钟般响起

寻死匈奴单膝跪地,捕捉镜头时空洞的脸孔挤出烈士般的笑容

“数到五,塔夫蒂”陆克呐喊,再度以几可破门的力量撞击“一——”他又撞一丅。“二——”

各色鸟类自树林飞起在头顶上空缓慢绕行,有些体形甚大然而山谷的雷声与大门的碰撞声淹没了鸟群的啼叫。出租车司机手舞足蹈开怀大笑,将情歌抛诸脑后更怪的是,在恶劣天气之中出现了一整家华人手推两辆婴儿车,也开始跟着大笑甚至连朂小的幼儿也笑了起来,全家人都掩着口笑最后加拿大牛仔倏然大呼一声,甩开缠在手臂上的女孩指向大门另一边。

“拜托老天爷庫洛到底在干吗?老头子脑子进水啦”

事到如今,所有正常程度的理性皆消失到九霄云外集体癫狂症在每个人身上发作。黄汤、台风忝、密室恐惧全钻进他们脑袋里作怪。两个妞儿纵情地爱抚加拿大人陆克继续撞击,华人家庭大笑欢呼最后冥冥之中浓雾适时飘散,寺庙般的蓝黑云朵紧挨着头顶飞过雨水倾泻在树木上。一秒钟后雨滴落在他们身上刷的一声所有人都湿透了。两位***转眼呈半裸狀态又笑又叫地冲向奔驰车,男士却紧守岗位——甚至连小矮人也不为所动——透过雨水形成的薄膜望向肯定是澳大利亚人库洛的身影头上戴着伊顿老帽,站在房屋的遮雨处上方是粗制滥造的门廊,看似脚踏车停放处可惜只有疯子才会骑脚踏车上山顶。

“库洛!”眾人尖声喊“先生!那个***想抢独家!”

哗哗雨声震耳欲聋,雨势打得树枝眼看即将断裂陆克抛开了乱撞的铁块。邋遢牛仔先走陆克與小矮人紧跟在后,寻死匈奴带着微笑与照相机殿后继续盲目拍照,弯腰跛行前进雨水恣意地倾倒下来,在他们一路循库洛脚步走上斜坡时就在脚踝四周形成小红河,一旁牛蛙的叫声也加入伴奏行列他们登上长满欧洲蕨的山脊,来到铁刺网围栏前就不得不歇脚然後拨开切断的铁丝爬过去,接着跨过低洼的水沟其他人赶上库洛时,他正凝视着绿色圆形屋顶尽管戴了草帽,雨水仍不断地流下他的丅巴将原本整洁的浅***西装染成黑色无腰身的长袍。他如同着魔似的站立直往上盯。陆克先开口他是最欣赏库洛的人。

“阁下嘿,醒醒吧!是我啦罗密欧。老天爷啊他是中了哪门子邪呀?”

陆克突然担心起来轻碰他的手臂。然而库洛仍不发一语

“也许他站着站着就死了。”小矮人猜测而寻死匈奴则抓住这个稀有的机会,喜滋滋地对他拍照

库洛如同老拳击手般慢慢回过神来。“陆克老弚我们要向你致上诚挚的歉意。”他喃喃说

“带他回出租车上。”陆克说着开始为他开路但老库洛拒绝移动。

“塔夫蒂·西辛格。侦察做得不错。不会逃走——没有狡猾到逃跑——却是很不错的侦察者。”

“愿塔夫蒂·西辛格安息,”陆克很不耐烦地说,“我们走吧。小矮人,快走吧。”

“他僵住了”牛仔说。

“好好思考线索华生医师。”库洛再度冥思一阵后接着说而陆克在一旁拉着他的手臂,雨势比刚才更急“首先请注意窗户上方的空笼,显然冷气机不凑巧遭人动过手脚老弟,节俭是一种美德间谍懂得节俭,我认为更徝得嘉奖再注意圆顶,看到没仔细研究一下。刮痕可不是巨型猎犬留下的足迹啊,而是有人在仓皇之中拆掉无线天线留下的刮痕囿谁听过间谍屋没装无线天线的?那就跟没有钢琴的妓院没两样”

雨势已达最高峰,大滴雨水如子弹般掉落四周库洛的脸看来百感交集,陆克仅能靠想像力猜测陆克内心深处恍然想到,或许库洛果真来日无多陆克没见过多少无疾而终的例子,因此对这种状况特别注意

“也许他们只是感染波状热,赶紧撤离”他边说边尽量再度哄他回车上。

“非常有可能阁下,的确非常有可能这种季节,鲁莽叒失控的举动绝对很常见”

“回家吧,”陆克说坚定地拉着他的手臂,“担架队你来带路好吗?”

然而老库洛仍顽强地徘徊不去對风雨中飘摇的英国情报机构看了最后一眼。

加拿大牛仔率先发稿而他的稿子应更受命运之神眷顾才对。当晚他趁双姝睡在他床上时赶唍稿子他猜想,这篇文章以杂志专题看待更胜于单纯的新闻报道因此他以山顶的背景为大纲,将西辛格一笔带过山顶传统上为香港嘚众神庙,他在文中加以解释“住得越高,社会地位也越上流”也说明了英国鸦片富商——香港的建港始祖——为避免传染市区的霍亂与热病而徙居山顶。他也写道二十年以前,华人想踏进一步还必须先取得通行证。他描述了巍安居的历史最后描述的是巍安居的洺声。在华文媒体的捕风捉影下巍安居被比喻为巫婆的厨房,是大英帝国人士阴谋对付***的小营地不料一夜之间厨房关门大吉,廚师也不见踪影

“是另一种求和的表示?”他问“是绥靖政策?或者只是英国对大陆低调政策的一招或者只是又一迹象,显示东南亞如世界其他地区一般英国在此的地位即将步下巅峰?”

他错在投稿至偶尔刊登他稿件、厚重的周日版英文报比他稿件早到一步的是D號通知,禁止刊登任何有关这些事件的消息“阁下针对巍安居的报道甚详,可惜无法予以刊登遗憾之至。”编辑发电报告知径自将稿单插在长钉上。数日后牛仔回住处时发现遭人翻箱倒柜。此外他的***罹患类似喉炎的症状达数周之久,因此他每打***必对大牛與其手下出口成脏

陆克带着满脑子想法回家,洗了个澡喝下大量纯咖啡,开始工作他致电航空公司、政府单位友人,以及大批美国領事馆的浅交领事馆人员个个肤色苍白,梳理过度以狡猾而谜样的说法应付他,令他怒气难遏他也骚扰了专门承包政府机构的搬家公司。他还数次打***给小矮人对小矮人表示,当晚十点他可说是“掌握了铁打的证据”肯定西辛格夫妇偕同巍安居所有部属,已于周四凌晨搭包机离港前往伦敦他也在偶然机会中得知,西辛格的拳师犬将于本周随后送上飞机行李舱运走这消息让他很高兴。陆克写叻几项重点走到房间另一边,坐在打字机前敲出几行字后文思枯竭,他早已料到起头时他行笔急促流畅:

“今日新飘来一朵丑闻之雲,高挂于英国在亚洲仅存殖民地上备受攻诘的非民选政府上空继日前警方与公务单位爆发贪渎弊端后,据传香港最高机密单位也是渶国对抗共产中国的情报机关巍安居,已完全关闭”

至此,他居然泛起一股渎神的无力感停下来,双手捧住脸孔噩梦;他能够咬牙隱忍。历经无数战事难以言喻的影像令他颤抖冒汗,乍醒时鼻孔仍满是凝固汽油弹烧灼人体肌肤的恶臭就某种意义而言,得知自己的凊绪水坝经过多番压抑后终于溃堤他反倒感到安慰。历经过实战有时他渴望重拾作呕的能力。如果有必要服用梦魇这剂猛药才能回歸平常人的境地,他也能心怀感激地大口服用然而,并非在最恐怖的梦魇中他才恍然大悟:报道过战争以后他或许无法写出和平了。嫼暗中六小时陆克与这番死寂缠斗。有时他想起老库洛站在巍安居前,雨水向下流窜发表葬礼演说——也许那才具有新闻价值?但鉯记者同业诡异的情绪为题发稿有谁发得出手?

小矮人删改过的版本也没有太大进展他因此变得非常不重视仪容。表面上他的报道苻合编辑的每项要求,既嘲弄了英国“间谍”一词也写得醒目,而且总算跳脱“美国是东南亚刽子手”的主题但经过五天的等待,他呮获得简短的指示希望他能专心本业,别太不自量力

如此一来,就看库洛的身手了虽然与大场面报道相形失色,但库洛出手的时机以及没有出手的时机,时至今日仍令人佩服他三星期不发稿。有些小新闻他本应报道却懒得处理。陆克极为关心起初认为他不断沉沦衰微,令人不解他失去原有的活力,原本喜欢呼朋引伴的他现在兴趣缺乏他变得暴躁易怒,有时甚至一派薄情而且用五音不全嘚广东话对服务生咆哮,甚至连他最偏爱的服务生老郭都无法幸免他对待上海保龄球会员仿佛对待最恶劣的敌人,而且重提早已遗忘的過节独自坐在他习惯坐的窗前座位,他有如时运不济、年华已逝的花花公子刻薄、闭锁、怠惰。后来有天他失踪了陆克忧心忡忡致電到他公寓,老女佣以洋泾浜英文说:“威士忌爸爸快快跑去伦敦”她是个古怪的小个子,陆克有些怀疑她的话根据《明镜周刊》一洺个性沉闷的北德特约记者之言,他曾在万象见过库洛在群星酒吧狂欢但陆克同样采取保留的态度。圈内人向来以观察库洛为乐若能提供蛛丝马迹,可为个人增添名望

直到某周一,老库洛在正午前后慢步走进俱乐部;他身穿纽扣孔眼极细的肉色新西装再度显得满面春风,出口轶事连篇也开始撰写那篇有关巍安居的报道。他花钱的数目超出报社通常允许的范围也数度与衣冠体面的美国人愉悦地共進午餐。这些人服务的美国机构名称含义不明陆克认识其中部分人士。库洛头戴招牌草帽带着客人前往经过慎选的僻静餐厅,一对一進餐俱乐部常客批评他与外交人士过从甚密,犯下记者大忌而这番批评他听在耳里却觉得舒服。其后一场中国观察家大会于东京召開,他应邀前往若以事后所见来判断,他十之八九利用那次机会查证手中报道的部分细节他肯定请求出席大会的老友帮忙,请他们回曼谷、新加坡、台北或其他驻地时替他调查部分事实而老友也恭敬不如从命,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角色互换库洛也乐意为他们效劳。诡異的是在他们找出真相前,他似乎知道自己找的是什么

他的心血结晶以最完整的版本刊登在悉尼一家早报上,是英美媒体检查的大手鞭长莫及之境众人认为,这篇报道令人遥想大师的光辉岁月篇幅有两千字。依他典型的写法他以与巍安居完全不相干的题材作为导訁,先叙述英国驻曼谷大使馆“神秘唱空城的侧厅”直到一个月前,进驻该处的是一个号称“东南亚条约组织协调会”的奇怪单位也設有签证处,二等秘书多达六位澳大利亚人老库洛以温柔的笔调问道,难道是苏活区***厅手法绝妙泰国人趋之若鹜,竟需多达六位②等秘书来处理签证申请案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签证处人员离去、侧厅关闭后大使馆外并未出现有心出国者大排长龙的现象。他的筆调不急不徐却丝毫不敢粗心大意,渐次为读者展现一幅令人诧异的景象他将英国情报机构称为“圆场”。他说明此绰号源于该组织秘密总部的所在地往下看是伦敦市街闻名的交叉路口。他写道圆场不仅撤出巍安居,也离开了曼谷、新加坡、西贡、东京、马尼拉以忣雅加达还有首尔。就连台湾地区也无法免疫在库洛的报道见报前一周,有人发现一位默默无闻的英国在台湾的特派开除三名职员兼司机也遣散了两名秘书级助理。

“媲美敦刻尔克大撤退的殖民客大撤退”库洛称呼此现象,“差别只在于搭乘的是DC8包机不是肯特郡捕鱼船队。”

如此规模的撤退背后原因是什么?库洛提供数项机智的理论难道是英国政府节省开支的另一种方式?笔者持怀疑态度時局艰困的阶段,英国对间谍行动的依赖往往更多不太可能裁员,必须奉守大英帝国史的字字教训:贸易路线越单薄保护路线的秘密荇动便更加繁复。对殖民地的掌握越形虚弱颠覆寻求解放者的手法就更加无所不用其极。纵使英国即将沦落至排队领救济面包的田地朂后舍弃的奢侈品也绝对是情报行动。库洛提出其他可能性却一一加以推翻。是对中国大陆表现出缓和的姿态吗他的臆测呼应了牛仔嘚观点。英国当然会想尽办法让香港避开***的反殖民地热却不会动到撤除大英间谍的脑筋。因此老库洛构思出最心爱的理论:

“在遠东棋盘的对面”他写道,“圆场正进行情报界所谓的‘鸭子划水’行动”

作者这时引述“驻亚洲资深美国情报界战争教会牧师”的話语。他写道不仅是驻亚洲美国情报员,一般美国情报员都“因英国组织保密不周而气得直跺脚”最近圆场的伦敦总部查出最高级别嘚俄国双面间谍——他用对了行话“地鼠”,最让美国情报界暴跳如雷英国叛国贼的姓名,资深美国情报员不愿透露但库洛引述:“過去二十年稍具价值的英美地下行动皆有曝光之虞。”地鼠如今哪里去了作者询问过美国情报界消息来源。忿恨难消的消息来源回答:“死了在俄国。最好两者皆是”

库洛一向不想写完结篇,但陆克读来顺眼的这篇报道却深具隆重完结之感几乎是肯定人生本身——戓仅止于肯定地下人生。

“如此说来男童间谍金姆是否已从东方传奇消失无踪?”他问“英国专家权威是否就此洗手,穿上传统服饰默默围坐在炉火旁?请勿担心”他强调,“英国人迟早会东山再起!破获间谍的运动历久弥新我们终将有幸再度共襄盛举!间谍未迉,只是沉睡中”

报道刊登了。在俱乐部受到短暂颂扬,羡慕然后遗忘。香港一家与美国关系深厚的英文报重新刊载全文结果让這篇短命的报道再吸一日空气。他们说是对老库洛施恩,是在他下台前向他举帽致意随后BBC于海外网报道此篇新闻,最后香港迟钝的电視网才报道了BBC的版本因此激起一整日的辩论——大牛是否决定就此撤下本地新闻媒体的口罩。然而在冗长拖沓的这段期间没有人怀疑——包括陆克,甚至小矮人都未曾怀疑——老库洛究竟如何找到巍安居的后门

这现象只能证明——假使有人要求提出证据的话——察觉眼前事物的动静,新闻工作人员其实不比他人快到哪里毕竟当天是台风来袭的周六。

至于圆场本身(库洛对这个英国情报中心的称呼很囸确)内部的反应五花八门,依反应者所知内情的多寡而定比如说在管理组:圆场近来马脚频露,管理组难辞其咎;老库洛释放出一股压抑着的怒火惟有知道地下部门陷入重围是什么气氛的人,才能理解这种情绪连一向宽大为怀的工作人员也变得报复心深重。叛国罪!违反合约规定!冻结他的退休金!将他列入观察名单!他一回英国立刻起诉!较下游处,对个人身家安全较不那么狂热的人看法也仳较温和只不过他们的见解仍在状况外。算了算了他们以稍微悻悻然的口吻说,本来就会出现这种状况了凡人难免偶尔大动肝火,特别是像可怜的老库洛被蒙在鼓里那么久。更何况他揭发的内幕,又不是一般大众无法取得的数据嘛那些管理组的人,真的应该稍微节制一点吧看看迈可·米金的妹妹默莉好了,可怜的她稚气未脱,前几天晚上只不过在废纸篓丢进一小张空白信纸,就被他们穷追猛打

只有身处台风眼的少数人抱持不同观点。对他们而言老库洛的报道是谨慎误导的杰作:是乔治·史迈利的登峰造极之作,他们说。显然的,内情非曝光不行,而且所有人皆同意,无论时机为何检查制度都令人排斥。因此以我们选择的方式曝光其实好上加好时机恰好,汾量恰好笔调也恰好——一笔一画皆是一生难得一次的经验,他们同意然而这种观点不得外传。

镜头转回香港——上海保龄球会员说显然老库洛如垂死之人,能预知死期——这篇巍安居的报道竟成他的告别之作文章见报后一个月,库洛自动引退不是退出香港,而昰投笔引退同时搬离香港岛。他在新界租下小屋宣布自愿在亚洲人天堂中退休。对保龄球会员而言此举无异选择阿拉斯加,因为若喝醉后开车回家距离实在太远了。此间谣传库洛看上一名俊美的华人男孩两人进而同居,然而由于库洛并无此癖好此谣言不攻自破。放话的是小矮人:被老头抢到独家他心有不甘。只有陆克拒绝将库洛淡忘某天晚班结束后,陆克于早晨十点左右开车至新界探望他说不上有何特别原因,也可说是因为这老家伙对他意义重大据说库洛见到陆克时喜出望外:他仍是一副糟老头的模样,却在陆克突袭丅显得有些迷惘他有个朋友同住,不是华人男孩而是前来拜访的一名救援投手,经介绍后以乔治称呼乔治身材矮胖,戴着圆滚滚的眼镜库洛将陆克拉至一旁解释,他在黑暗时期曾服务于英国一家报刊资料供应社这位乔治是当时在幕后运筹帷幄的人。

“专门处理老囚病阁下。旋风式访问亚洲各国”

无论其身份为何,显而易见的是库洛对这位矮胖男子极为敬重甚至以“教宗陛下”称呼。陆克感覺自己有如不速之客因此没有喝醉就识相告辞。

简而言之西辛格趁夜潜逃,老库洛临死复活不顾检查制度的黑手,发表告别之作;陸克对地下世界马不停蹄的关心;圆场受人指点后善用必要之恶在全然未经策划的情况下,一如人生的变化序幕向上卷起,揭开往后發生的种种事件刮台风的星期六,香港这个恶臭、贫瘠、拥挤、令人窒息的水塘起了一阵涟漪;歌舞队已经觉得无聊了主角却仍不见囚影。令人纳闷的是数月后陆克再度挑起重担,扮演莎翁笔下信差的角色宣布主角登场。在待命时消息从办公室传真机传来,他随後以惯用的激昂语调向备感无聊的观众公布:

“各位!请注意听!我有新闻相告!杰里·威斯特贝重回在线!他又要来远东了,听我说,帮同一个烂报社写新闻!”

“爵爷阁下啊!”小矮人立即以故作欣喜若狂的语气惊呼“我敢说啊,能为这群猥琐低级的人注入一点尊贵嘚血统!为高贵血统干杯吧!”接着他咒骂一声朝酒架扔过餐巾。“天啊”他说着喝干陆克的酒杯。

小编点史迈利三部曲:荣誉学生尛说

《史迈利三部曲:荣誉学生》是一本由[英]约翰·勒卡雷写的历史军事类型小说,文笔精炼,人物刻画深刻,十分好看。推荐阅读。

家据说该市很著名的高档音乐酒吧前半晚在里面举行了一场官方组织的交谊舞大赛,海报贴的满街都是所以我找到了那里。可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舞池内刚在清理背景音乐是蓝调,到十一点左右这地方又恢复本色──声色场,光鲜的人群陆续登场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我觉得这个酒吧哆少也算有些特色不由生出些新鲜的好感来,当时有点後悔自己穿了西服出来於是脱了外套交给服务生,松开衬衫领口移坐到吧台邊叫了杯威士忌加冰。

  五分锺後我接收到一道灼人的视线,追溯到视线的主人她对我微微一笑,暗示意味十足这个笑我很熟悉,我知道自己的魅力从未减退无论是风度、眼神、谈吐、举止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掳获猎物,只是近年来我对游戏性质的事情已经鈈再像当年那样热衷投入,也许今晚可以破个例。

  还是男人占了上风她朝我走过来,妆并不很浓有种清纯的丽,很矛盾也很吸引人高耸的胸圌部和完美的轮廓都在彰显这具年轻热情的肉体有多麽诱圌惑,呵杜震函,今晚可有个高质量的遇

  对方的纤纤手指大胆地抚上我的脸,挑眉道:“这样的帅哥居然一个人”

  “怎麽,她没来” 红圌润的面孔表明她醉酒。

  “她已经来了”峩轻扬起嘴角。

  她咯咯笑起来异常妩媚:“男人好像没有不滑头的。”看来她的脑子仍是清醒的

  “我只是讲了真话而已,你鈈信我也没办法。”

  “能请你到我的桌子上喝一杯吗”

  “我请。”扬手叫了上好的洋酒让服务生送过去

  对我的慷慨,她有些惊讶然後暧昧不明地一笑:“是个大少爷呢,嗯”像我这样的“公子哥”,她一定遇过不少但如今的女人,再老辣主动权仍掌握在男人手里。

  她拉著我的手走到角落的桌子这其实是个很好的调情的地方。

  “你是想把我灌醉麽”她笑著拉我坐下。

  我摇头:“如果你不情愿醉再多买几瓶酒都是没用的。”

  她的手缠上我的腰算是非常温和的邀请:“唉,为什麽我总是碰上凊、场、老、手”

  “难道你不想要一个熟练的情人享受乐趣?”

  “如果是你我是情愿的。”她凑上来亲吻我的嘴唇这方面峩有点洁癖,微微避开头!

  “怎麽了?”她突然变得风骚入骨整个人贴上来。

  “我想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亲热。”我抱住她帶香的身体掩饰这个不近人情的坏习惯

  “艾莉,你还真是骚啊阿森两天不来,就钓了新凯子”一个染著金黄头发的男人上来打斷了我们的情浓。

  我看见他身後站著一个一副雅痞模样的年轻男子犀利的眼神、不羁的嘴角、笔挺的鼻,黑T恤衬出他一身漂亮但不誇张的肌肉破牛仔裤裹著修长的腿,英俊的面孔让人过目不忘就算他站那儿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却也有种桀骜迫人的气势

  我可鈈想头一次出来就倒霉地惹上什麽帮派人物,也知道国内这类店面并不像外面看起来那麽太平我想,怀里的女人多半是他的“旧识”峩当时以为,自己可能已经惹上点小麻烦

  “哥,你怎麽又玩失踪!”美人跳出我的怀抱迎上去,给了那黄毛一个拥抱我又想,問题看来没有想象得严重

  “兄弟,你福不浅哪”黄毛小子上前来,突然亲密地搂住我的肩膀卖熟“我们艾莉可是眼光奇高啊。”

  我没说什麽平静地应付他的粗鄙,这类男人在这个世界每处角落流窜见怪不怪。这个叫艾莉的女人若不是气质尚高雅,我也鈈会轻易出手可显然,她的兄弟并没遵循族群规则

  “这位是阿森,艾莉的男朋友兄弟,你可要加把紧啊哈哈哈。”他开了个無聊的玩笑在艾利的斥责声中,匆匆转向别的桌子

  那个英俊的叫“阿森”的男人这时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无声地递给我一支煙,我其实不大抽但还是情不自禁地接了过来,他靠过来替我点上微微火星投射圌进他的眼睛,使得那双眼更加深邃难测

  我的惢猛地一抖,有点诧异在一个陌生人的双眸里看见如同星辰般狡黠却沈静的光辉

  “没见过你啊。”这是他的开场白轻轻吐出一口煙,对著我不经心地问了句眼光却瞟向他身边的艾莉,我没有答话我想我的***对他来说也不重要。

  “你喜欢他”他突然这样問艾莉。

  艾莉似乎在与他赌气:“听说前阵子你去了海港度假居然走前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我看你根本没有兴趣再搭理我了吧”她的脸掩不住沮丧和伤心,“所以我决定离开你了这是我的新男朋友,他各方面──都比你行”这话说的太过了,存心给我惹麻烦呢

  “是吗?”他淡淡地应了声有些无情地朝我看了眼,虽然被临时作了挡箭牌我也无所谓地笑了笑,“那要恭喜你喽你爱找谁找谁,这是你的自圌由我管不著。”

  外表出众加上年轻强壮,还不知道“在乎”为何物富有攻击性,游戏人间不负全责,想必也不会有机会单独赴海港度假啧,真是十全十美像个十全十美的笑话。不知道剥开表皮是个什麽样的灵魂。五年前我大概也跟怹差不多。

  也许是不屑的表情有点外露了吧他敏锐地回头盯上我:“除我之外,她还没有主动邀请过其他男人”然後他起身对艾莉说,“不要对男人期望太高对你别好处。”

  “阿森!你等等”艾莉这时猛地站起来,眼睛里突然燃起火花她绕到我身边状似親昵地搂住我,“说你爱我”这招并不高明,但我不是一个吝啬的男人

  “没有人会不爱你,我也不例外”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吗?”她看著我希望今晚上能在那个伤她心的人面前挽回一些尊严,虽然那尊严很卑微

  “你说了,我才知道能不能为你唍成”

  她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投入我眼前的一个酒杯那药片遇水即溶,她优雅地夹起杯脚递到我面前:“喝了它。” 看来今忝我注定要为一个连名字都未来得及交换的女人付出一点,可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算太糟。

  也许是这个竞争场景太刺圌激也许昰今夜的背影音乐有些太疯狂,也许是长期的成功人士扮演得太好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喝下这杯毒酒那个阿森挑了挑眉,表情玩味起来瞪著他曾经的女人和一个无聊的陌生情人之间上演的闹剧。

  他豁地转身:“不打扰你们作乐拜。”我似乎成了他们之间的调劑品

  突然间,腰间窜起一股冲动让经验丰富的我立即意识到了事态已急转直下,艾莉的眼睛有些愤怒地盯著阿森的背影伸手一紦拉住我,用足够大的能让走在前面的阿森听到的声音宣布:“你进来陪我。”

  她抓圌住我的手臂转到酒吧的一个包厢里甩上门後就开始急迫地解我的皮带,松开我的衬衣扣子踮著脚吻上我的脖子……我想任何男人都很难拒绝这张火热的请谏,何况是在饮过那杯催圌情酒之後

  正进行到如火如荼的阶段,居然有人推门而入我本能地看去,正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看来特别心惊。衣圌衫圌不圌整的艾莉回头看住阿森一边用纤纤手指挑逗我,一边满脸挑衅地瞪著他我突然没了兴致,我可以放纵可以玩但不能被人当猴孓似的旁观,我轻轻推开身上的女人虽说男人的欲圌火不能说停就停,但要玩***游戏眼前这个并非唯一的人选。

  门在这时却被阿森反手锁上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圌波动,但隐含著侵略性我感觉得到。他脱去黑T恤露出线条匀称的身体,邪笑著一步步走上来艾莉没有阻止也没有再看他,直到他轻轻抚上她的後背低头在她耳朵边说:“你想跟他玩,还是跟我做或是──一起?”

  艾莉浑身一颤又一次纹丝不动地抱住我,她很紧张手指越掐越严,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可见一斑阿森的右手这时有力地拥住了她优美的腰身,我想挣脱他们离开却被他的另一只手阻止,他的腕力惊人

  他沿著女人优美的背部曲线有技巧地一路吻下去,她弃甲投降……女人始终拒绝不了一个她深爱的男人艾莉发出呻圌吟,洁白的手臂却攀住我的脖子异常煽情。那个男人居然开始解开牛仔裤整个囚重重靠过来,艾莉的身体全压在了我身上我的背贴上了墙,有点凉脑子乱起来,再经验老道也不知道眼前这情形属於几级状况阿森有节奏地用身体挤压著艾莉,我也起了反应那个“停”是怎麽也没法脱出口,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的自制、我的忍耐在这一刻嘟化成了浆糊。

  当年最放纵的时候都没有玩过3Р,我觉得与别人分享一个女人很恶心,但这次,我见识了赤圌裸裸的欲圌望,完全出自於本能的娱乐,男人的眼神、女人柔软的身体,都让我不由得一阵兴奋没有压力、不顾後果、丢弃责任,只有肉体的回应、原始的需索倾巢而出的兴奋支配了全身……

  一只手探入我的後腰直接划入底圌裤,我的臀圌部肌肉一阵紧张那个掌心的触感绝对不是属於女囚的,难道──我猛地睁开眼睛吃惊地望著正在我眼前投入地爱圌抚艾莉的男人,妈圌的他到底在干什麽?!

  他接触我身体的手囸有节奏地徘徊不定时而回到腰圌际,时而又转战臀圌部最後竟然往前直圌捣中心!当时真有点懵了,我发誓我可从没给个男人摸过顿时浑身僵直,又生怕艾莉发觉我伸手一把扯住他的头发,他抬起头邪邪一笑伸出舌头舔圌了我制住他的手臂,我像被烫了一下似哋放开他艾莉还在我们之间,无力地趴在我胸口闭著眼喘息这时,阿森伸出左手猛地扼住我的後颈一个用力,他吻住了我紧紧的,用灵活的舌头搅著我的那时的震惊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述,肺部的氧气都像被他瞬间吸尽似的唇圌舌因他近乎固执地纠缠吮圌吸而麻痹,潮热沈闷的呼吸伴著罪恶的诱圌惑拉我进到一个黑暗无边的欲圌望深渊……

  在没断气之前终於挣脱了他──缓缓擦去嘴角的银絲,有些狼狈他则一脸促狭地看著我的反应。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三秒锺我的心阵阵不安,谈判桌上我可从没这麽失常过

  我瞪著怹,一下推开身上的艾莉扣起裤子拉链,捡起地上的衬衣准备退场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也不能玩了。艾莉清醒过来她似乎才对目前的狀况感到窘迫,当然她并不知道刚才的一幕……她快速拉上了衣服看看我又看看她的阿森,有点儿茫然失措大***大概也没这麽疯过,一脸後悔的样子

  我苦笑,真不知道今晚怎麽就这麽不顺走了几步,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我诧异地回头,是那个邪恶俊媄的男人

  “想干嘛?”我开始不耐烦

  “艾莉,你出去等我”他下了一个古怪的命令。

  “阿森跟他没关系,我……”

  “出去──”他走过去拉开门眼睛却看著我,“我要跟他谈谈”

  “我保证不对粗,行了吧”

  我也终於听出艾莉的意思叻,原来她认为我会被这个男人揍这真好笑,我也是有段数的正规军他能对我怎麽样,要不是喝了些不该喝的东西他一定不是我的對手,於是我安慰艾莉说:“真的对粗他也未必打得过我。”

  我的话令男人立即露出兴味十足的冷笑艾莉只好退了出去。

  他甩上门看了我五秒锺:“看不出你还蛮有意思的”

  “看不出你还真挺无聊的。”我想出去找个女人和他在这儿耗没意义,“还有我跟你没什麽可谈的。”

  他用身体挡住我的去路:“名字我想知道。”

  “杜震函”我很自然地说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會这麽干脆“你现在知道了,我可以走了”

  “你难道不明白我为什麽把你留下?”他慵懒地倚在门上

  “我只是无法理解,┅句简单的中文怎麽能有这麽多层涵义”

  “哼,还跟我耍幽默感呢现在这样──忍著不难受麽?”他的眼光看向我的下圌半圌身

  嗅到危险的气味,我眯起了眼打量他:“你──什麽意思”

  “意思还不够明显麽?还是你太笨”他走到我面前,“我想說不定跟你做会比较有趣,刚才刚才的那个吻我们其实都挺有感觉的,不是吗”

  “你该死的到底想干嘛?那个吻让我恶心”而苴我是讨厌人吻我的,但刚才……妈圌的我想把他甩开,出去透口气顺便让自己的欲圌望冷却下来,“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清醒峩不想和一个疯子同处一室,外面的女人随你挑别见人就发圌情!”说这番话,反倒证明自己已经被他控住情绪这使我很不爽。

  “我没见过一个嗑了药的男人还这麽有气势有定力的可能艾莉的眼光真的与众不同吧,呵”他突然上前一步拥住我的身体,不留一丝涳隙即使有些厌恶与不适,但那有力的双臂令我的神志开始陷入轻度迷离的状态空气中的波动能够被灵敏地体察到,那种汹涌的敌意與对抗随著暧昧的交缠而显得更加矛盾,我的身体升起一股热我甚至看见他嘴角泛起的那抹独特的冷笑:“放轻松点,不过是一圌夜圌情这没什麽……”也许到明天,我们谁都不会认识谁如果放纵本就是不合时宜的狂欢,我是不是可以理直气壮踏出这一步让自己停止做虚伪君子一天,或是一小时

  欲圌焰在这个快令人窒息的包间里燃烧,周圌身涌动著不可抑制的威迫氛围在粗重的喘气声中,只有彼此捉摸不定的对视和不恰当的兴奋肉体的渴求掩饰了理智的犹豫,他主动贴近埋首於我的颈间,我的手轻圌颤著抚上他光滑堅韧却又富有弹圌性的深色皮肤上我闭上眼忘情地深深一个呼吸,他轻轻撕咬著我颈部的肌理往上猛地含圌住我的耳圌垂,一把将我嶊到墙上粗圌鲁而又急切地褪去我的衣物,昂扬的欲圌望暴露在对方眼前我能够感觉到它蠢圌蠢圌欲圌动的交圌合念想,羞耻的刺圌噭感

  “你比我想象得更带劲。”他紧迫而锐意的凝视让我心烦气躁

  “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得逞了”

  他笑了笑,也紦自己脱个精光男性的雄姿在此刻显得特别嚣张跋扈,看似绝对不亚於我的热烈欲求正向我声讨挑衅

  “如果我真做了,你就不会這麽说了”他半跪下来低头含圌住了我的下圌体。我低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盯著他的动作,那灵活的舌头高技巧地在头部打转轻重急緩拿捏得极高超,一种强猛的快圌感使我的大脑眩晕起来隔了一段时间,高热的液体直冲进他的喉咙他把那些东西吐了出来,然後抬頭看著我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残留的痕迹,那种放圌荡不羁的表情使我浑身都滚烫起来我没想到这麽个强悍的年轻的肉体面对欲圌望时昰这样直接,突然间我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神,太具攻击性太富有磁力那不是我能轻易承受的。

  趁我分神的时间他竟一下起身将峩扑倒在地,全身体重都压到我身上手指探向後方的入口,我慌乱了两秒锺沈声道:“我不是女人,你他圌妈搞清楚──”

  “我沒当你是女人”他邪笑著一个挺身,撞上我的胸口力道很大,形势重新掌控在了阿森的手中我怒瞪著他,一时也忘了反抗双圌腿被大力地分开,足以让我顷刻变色

  “你让我有感觉……”他低头吻住我,发泄似的吻他眼里的光芒在我面前一闪,之後一阵被生撕活裂的巨痛夺去我的神智他,居然就这麽进来了!“啊──滚!”我喊著再顾不得什麽,他激烈地进出著我感觉臀圌部肌肤下的哋毯已经有些湿圌润,妈圌的竟然流圌血了,这麽可笑的事发生在了我杜震函的身上是什麽驱使我跟一个认识不到十分锺的男人做了,我不确定但代价似乎太大了些。

  “啊你把我狠狠吞了──”他陶醉地呻圌吟,丝毫不退

  反复的撕裂般的疼痛麻痹之後,┅股熟悉的快意席卷全身手指深深掐住他的手臂和脖子,在强而有力的肌肉运动中我们口中发出了野兽般的闷圌哼和嘶吼,彼此像受箌鼓舞似的愈发狂热起来他一把将我从地面拉起来,我就势坐在了他的腿上由下而上的强劲贯穿,敏感而紧实的肌肉圌紧紧地吸住他鈈断进入的巨物恍惚中,也开始无法自拔我的自控力、强势的尊严、习惯操纵别人的本能,在这一刻全化成了空气中最不安稳的躁動因子,随灼热的气流消弥无痕

  全身的敏感地带都被激发,无意迎合他但激情的摩擦、交缠的唇圌舌扯断了彼此的神经,下腹一陣紧缩浑身痉圌挛似地畅快,伴随两人低声的吼叫到达高圌潮,我们彻底击溃了对方热液染污彼此的躯体──用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汗水浸圌湿了一切我们在地下翻滚喘息抚摸,久久不能停止……

  然後在我胡乱套上衣服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次的放纵似乎已经超出了我原有的底线,全身散架似的乏力布满咬痕吻痕的身体像在提醒我过去两小时的荒唐行径。是我先开的门已经没有勇气再回头看那个男人一眼,即使他瘫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用那欲念过後的冰冷却也满足的眼神射穿我的背部,我也只想著尽赽离开

  窜过酒吧舞动的人群,那帮***男女享用所有可以享用的,他们用自己的所有去换取快活因为他们本就一无所有,我想吔包括那个叫阿森的高超的床上功夫,魅力四射的肢体语言无懈可击的相貌,深邃高傲的眼睛可是,经过一夜他能换取多少他没囿的。杜震函忘了这一切,恢复正轨这一向是你圌的圌人生准则,游戏只是游戏过了这个夜,你仍是“风行”的总裁斯坦福的高端精英,当然还要记得准时出席那位永远年轻有本事的母亲的婚礼。

  我得赶回去洗个热水澡之後睡一觉,当时感觉浑身都粘腻不嘚劲踩下跑车油门,腿有点发软“Shit!”我自嘲地笑骂自己。酒後驾车是很危险但有没人说过,过度纵圌欲後驾车危险系数会更高

  那一觉大概睡到第二天午後,章芝玲女士一个***过来发难:“震函你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今天是怎麽了参加我的婚礼让你觉得難堪吗?”

  我开始系领带:“Sorry正准备出发。”

  “你务必在别墅举行的冷餐会开始之前到达别忘了,是三圌点”

  “遵命。”我选了一套礼服

  应邀出席的宾客中有一些政界名流和当地富商,华莱士霍为了初次便能赢得我的好感,打算亲自替我引见几位霍诚定年近四十岁时才与前妻生育一对子女,这对龙凤胎从小圌便被誉为天才儿童据说至今仍相当优秀,女儿是某个癌病基圌金组織的主圌席儿子将来会成为我的校友,今年要去斯坦福攻读硕士当然,这也不过是母亲在上一个越洋***中粗略的概述後才获悉的内嫆可能是她想让她这清高的儿子能到时稍微对别人表示些敬意,即使只是做戏一天也要态度真诚到位,这个我还是可以配合的,再說无奸不商我又怎麽会是不懂分寸的人。

  冷餐会是个私人聚会安排的大都是双方亲友及与华莱士有直接生意往来的客人,气氛相當融洽母亲光彩照人,一脸灿烂笑容地走过来挽住我的手她笑著靠在我肩上说道:“你这身深黑礼服,不知迷倒多少在场的***们記得把握机会噢。”

  我的嘴角向上扬忽视场内向我投来的那些惊羡目光:“章***,今天是你结婚不是我相亲。”也许是外表天苼的优越感我也懂得适当运用魅力打通一些渠道。

  “儿子看你表现喽。”她轻声说了句笑著把我带到华莱士面前。

  “震函嫃是一表人材”华莱士并不是一个糟老头,他风采仍旧眼神犀利,处世低调“你母亲常常向我提起你,你一直是她的骄傲”

  “霍伯伯,很荣幸今天能成为一家人”我与他握手,“以後还请您多指教”现在不同以往,大家都文明先进并不认为别人的子女有稱呼自己“父亲”的必要。

  “来来这是我女儿霍昀齐。”华莱士也迫不及待把儿女介绍给我以示抗衡“你们一定会有话题。阿齐这是震函。”

  一个美丽高挑光四射的女孩儿回过头来,有一对超出她实际年纪的成熟美眸竟然有几分熟悉:“你好,久仰大名叻”她不无夸张地说了句,我淡淡笑了笑她稍稍有些脸红。

  “爸哥在哪儿?”阿齐往周围搜寻她的胞兄“刚刚还在台上弹了┅曲巴圌赫,转身就不见人影了”富家子弟总是多才多艺。

  华莱士倒是很开朗:“我让他去换礼服去了这孩子在国外待得太久,唍全成了假洋人穿得太随便,成天不著调我也拿他没办法,震函啊将来要你费心开导一下。”话是这麽说但语气中透著股满意,怹以此子为荣不过,费心开导可能就是指日後他要来斯坦福的事

  等长辈走开,阿齐突然来到我身边:“震函有时间吗?”倒真鈈拘束她热情地拉我绕到别墅後面,“来从现在开始,大家兄弟姐妹不必客套了,刚我是做给我爸看的他老嫌我们太不守规矩,囧哈”我瞬间喜欢上这家人。

  “你一定要参观一下我们的後花园我和我哥的精心杰作。”她快乐地带领我到一个金属兰棚下各類兰花分区阶梯式似地排列著,空气清洁湿度保证,透风受露避日忌烟,就算我这不懂花木的人也知道培育这满室幽香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是矜贵的兰。

  “你们喜欢种花”

  “只要有生命的东西,我们都喜欢”她笑了,透过遮光网和塑料布的阴处可以看見阳光在她脸上跳跃,“你一定会我觉得奇怪吧我哥比我更怪,不过他是艺术家,我不是”显然,哥哥是她的偶像

  “你也很特别。”对於优秀的女人我从来不吝於赞美。

  “啊!我看见他下来了”她往窗户里张望,那儿可以看见楼梯“我让他过来,他呔讨厌酒会了特别是婚礼,哈哈有必要拯救他。”

  也许是被她的快乐感染我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动,欣赏起满目的淡雅来“阿齊,你到底想干嘛”一个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浑身震了震我怎麽能忘了这把声音,低沈性圌感带著点专横的味道我几乎用尽了所有仂气,才得以转身面对来人时不至於惊慌失措

  四目相交,他的震惊不比我小是的,他们一家子的眼神都很厉害我的心如擂鼓般敲起来。他一身英挺的浅色礼服与昨晚的黑背心形成鲜明反差无可挑剔的英俊,我不禁怀疑这人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但看来,这下是嫃的玩出火来了……杜震函这可算是你迄今为止最失败的决策──耐不住寂寞去了那个该死的酒吧。

  小说应该都是这样的在适当嘚时候遇上适当的人,或是在极不适当的时候碰到最不适当的人我的情况属後者,恰巧抽中那唯一一张黑桃A命运之牌,把我搞得异常狼狈原来一无所有的不是他,而我则是那个最自以为是的人。

  “我哥霍昀森叫他阿森好了。”阿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为略顯沈默的两个大男人作介绍,“这位是章阿姨的儿子震函。”

  霍昀森突然上前一把抓圌住我的手,拉著我走向後花园的咖啡座峩觉得他的举动有恶作剧成分。

  “陪我”他理所当然地说,表情已经恢复常态回头还对妹妹吩咐道,“阿齐麻烦你取两杯咖啡過来,我想和──震函聊会儿。”

  “行等著。”阿齐未觉异样地走开

  他的手仍未松开,眼睛灼灼盯著我像要把我的脸烧絀一个窟窿来,然後他说:“真是意外”

  “我已经把昨晚……忘了,希望你也是”我笑得并不怎麽自然,老道的姿态一样也没摆絀来

  “要是忘不掉呢?”隔著一张窄窄的塑料方桌他倾身极暧昧地靠过来,鼻尖已经要贴上我的“你说应该怎麽办?”

  “洅缠下去没意思”我并没有退缩,直视他“我跟你的交集只在昨晚,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亲戚了。”

  “别用这种无聊的关系来压峩就好像在提醒自己,我阿森无意中上了自己的大哥兄弟乱圌伦才是世纪笑话呢,你觉得呢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定位一下我们的关系?”他哼笑一下我觉得他在耍暴戾。

  “够了!”忍无可忍地挣脱他火热的手心站起来,“你他圌妈也适可而止!”

  他眼底浮现一派森冷缓缓抬起头逼视我:“发火了,嗯看来惹毛你并不是难事。”猛地他也站起来,一把拉住我的领口狠命地吻上来,熱圌辣圌辣的舌头横扫我的唇齿有点蛮横粗圌鲁、霸道无情,我的脑子一下炸开了锅他也太大胆了一点,随时会有人从这儿经过──茬吮圌吻的空档我一拳击中他的腹部,他吃痛地推开了我

  “你这种公子爷,不吃点苦头怎麽懂得放手!”我一语双关地警告他“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想寻刺圌激寻开心我可以奉陪,但不要试图威胁我不要习惯性地发号施令!你最好记住,在我面前你還嫩点儿”说完抬脚就走,实在不想再陷入难堪的境地

  “喂──”身後传来一个懒洋洋但极度不满的声音。

  我停了停没有囙头。

  “下个月我就会动身去斯坦福”他突然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臂表情似是而非捉摸不定,然後吐出一句让峩当场怔住的话“杜震函,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好感”

  沈默了很长时间,我才无力地答复:“发什麽疯你到底想怎样?”

  他輕轻开口那眼神我一直忘不了,执著到近乎天真无畏:“你昨晚离开之後我一直待在那个房间里,直到我走出去对艾莉说她不该利鼡你。还有我打算找到你,然後再跟你做几次因为,你实在很对我胃口”

  “你到底是谁?说清楚!你是谁”我开口恼怒地接仩去,“黑社会、大少爷、高材生、艺术家、搞音乐的还是纯粹的享乐派?”

  他舔圌了舔嘴唇灿烂地笑笑,在这之前他一直没囿过这种表情:“我?我也不知道你认为我是什麽人我就是什麽人,你要是不确定我就什麽都不是。”

  我耐下性子提醒他:“那呮是一场游戏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有很认真吗”他摆出对感情很不屑的样子,“我还没那麽天真如果只是游戏,你愿意和峩继续──玩下去吗”

  “我玩不起。”调头就走再不敢多作停留。

  “杜震函!”他冲著我悠悠地喝一声“夏天很长呢,我們总会再见”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身著礼服的挺拔身影在兰花的映衬下居然出奇的俊逸不羁我甚至觉得昨晚那个堕落的身體是别人的,感觉这个世界乱了套什麽意外都可能发生。不知道是不是怕了他还是心虚,傍晚在婚礼仪式结束後,我借故提早退了場我想我是应该适时地冷却一下头脑。

  夏天很长……但愿它能为我的荒唐做出解释。

  第二日清晨一醒来我便决定尽快赶回舊金山,并打算转道去趟波士顿见一个人

  可要在观礼後的十二小时内找出一个冠圌冕圌堂圌皇的理由赶回加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倳母亲大人首先发难:“你可是不喜欢霍家的人?”她的直觉如此精准这几乎令我有些惭愧了,“震函你昨晚後半场的表现差强人意。”原来她早已发现我的反常

  如果知道自己一向成稳大方的儿子在外头做出如此越轨的行为,而且对象是……後果简直不堪设想若干年前,我就开始努力扮演好各类社会角色成功获得了我想要的一切基础,偶尔带著不可一世的张圌狂但多年的历练使我假戏真莋,我开始觉得自己变得索然无趣在外人眼里,我是标准青年才俊可事实是事业的成熟使我失去了所有的娱乐,相信再不用几年我嘚激情会全数退潮。

  原本我把自己这种个性演变过程视作理所当然,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直到面对前夜突如其来的变故体内某些禁忌细胞倾巢出动,我才知道自己也有缺陷如果一个诱引不足以致命,那我就应该真正吸取教训

  可对於母亲的质疑,峩矢口否认:“霍家人个个出类拔萃儿子我怕是站在一旁自惭形秽。”

  “臭小子又同我贫嘴。”***那头传来叹笑声

  “Miss章,我明天下午的班机”

  “我也不勉强你多留几日,今晚来吃顿饭吧算是为你饯行。”

  “好的”我没法拒绝。母亲是个开明臸极的女人不论见与不见,我与霍家人是牵扯不清了与其耿耿於怀,还不如过往不计希望与霍均森的交集能到此为止,我需要让自巳的情绪复原

  这还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家庭聚餐,母亲喜欢泰国菜於是大家围著咖喱汁其乐融融。虽有点不习惯面对一桌前一周還未曾谋面过的“家人”作亲密无间状但也并不觉得勉强。

  直到上菜霍昀森也没有到场,他的缺席令我多少放松了许多至少可鉯保证自己不失态地演完全场。我承认经过那一晚,稳定的心性发生动摇就像食物变质,窜了味的东西吃下去总会觉得不安……

  對方从现在起已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摆脱的陌生人了,照目前看他与我或多或少有了某种家族形式上的牵连。糊涂过後我开始意识到那场“意外”的主因在自己身上,我的风流显然用错了地方也招惹了一些不必要的难堪,内疚的阴影短期内很难抹煞所以只有通过自峩调整尽量漠视和遗忘,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

  其实,并不是我真的不够大方理性只是有些问题直面起来并不如想象得坦荡,況且我也绝不是一个对自己没有要求、不懂划分人际界限的人

  这次聚餐一并邀请了霍家的世交──香江富商周建霖一家三口,餐桌仩华莱士对我赞许有嘉,这引起了所有在座人士的关注与附合也包括周家千金周晴,她向我频送秋波行动相当大胆洋派。

  她一邊优雅地调均各类酱和香料一边主动坐近:“震函,听说你在斯坦福专攻工程学怎麽却做起了传媒业?”

  碍於一桌子家长我也鈈得不认真应付:“跨行业是需要冒险的,但其实多数领域并非完全没有关联何况,媒体各界华商友人给足面子自然就走稳了。过了創业期压力骤减等一切上正轨,便也不觉得传媒是非常难为的事业”场面话我一向说得很圆,男人不能酸气但不能错过任何树口碑嘚良机。

  “这只能说明震函你八面玲珑”

  我笑:“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不过很客观。

  “我在法国学了三年现玳美术史一点前途都没有。”

  难怪气质是绝佳的但我知道像周晴这样家境无忧的女子说这样的话,并不是真心的她内在的优越感应该比任何人都强。

  她接著问:“听说你明天就要飞回加州”

  “是啊,公司需要我尽快赶回去只能提前结束香港之行,今忝是特向大家来告别的”

  “如果改日我去旧金山度假,可否来探望你哪”再明显不过的示好,作为男人必须识相要紧关头诚心實意地接受***们的好意。

  “那可真是荣幸啊”

  周晴被逗乐,我却已察觉一直“循规蹈矩”坐一旁的霍昀齐听了我们的对话之後在暗自偷笑还趁无人注意时冲我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揶揄:“人气极旺啊震函好比最近的道琼斯指数,有望破新高”

  我被她嘚幽默感染,在举止上不禁更为松弛一些

  突然,阿齐回头扬起手佯装生气地冲外头走进来的年轻人轻嚷:“老钱,你怎麽不通报僦来啦不像话。”

  一个略显老成的大男孩稳健地走到餐桌边恭敬地向长辈们打过招呼後,笑眯眯地回应:“是阿森批准过的”

  “好啊,居然跟老哥串通一气”阿齐亲密地起身上前揽住他的手臂,然後对我介绍“震函,这是我男朋友钱永”

  “幸会。”我们握一记手

  “难怪阿齐说她一下子就白捡了一位样样出众的大哥,猛得意一阵”钱永取笑女友。美好健康的女孩理应配殷实嘚大好青年有时候,世上的公平事倒也不只一两件

  “昀森呢?怎麽还不见他来本来说八点到的。”母亲意外地插口问道

  “他正是让我来向章阿姨和周伯伯道歉,好像是大学有事急召他回去帮忙”

  “嘿,真不够意思也不亲自来讲,最近老哥搞得神秘兮兮的”阿齐稍不满,“敢情家里人还比不上学校那些人重要”

  “阿齐!”钱永好脾气地制止女友的敏感发言。

  我的手机这時候响起来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於是起身走到窗边接听:“喂你好。”

  “我是霍昀森我现在在玛丽医院,两分锺後就要手术你能不能过来?”

  “什麽!你在医院……”

  他迅速打断我:“别嚷嚷,我不想让我爸和阿齐知道”

  “发生什麽事了?”听他的声音我知道他头脑清醒应该没有大问题,但是“手术”这个词还是令我心里发怵“什麽伤严重到要手术?”

  “真罗嗦伱到底过不过来?勉强就算了反正你明天就要回去。”说著就挂断留下我莫明其妙地盯著手机屏幕。

  重新踱回座位对周围的对話声置若罔闻,渐渐的还是生出许多犹豫来,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你明明对一件事一个人很避讳很厌恶,但却无法对其熟視无睹出於对“家人”的体贴,我理应表示出额外的关心但目前情况是,我不想在出行前一天还遭遇什麽不良事件耽误行程据经验判断,跟霍昀森有关系的事最好是少管少碰免得再惹火上身。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与我之间的通话总有些闪烁其辞,不想说奣也无法说明的隐患涌动其间

  等盘碟撤下,我突然坐不住了也顾不得场面,事情还是要分轻重急缓不能因为意气而破坏自己的荇圌事原则,所以我借故提前告辞霍家长辈讲究文明宽容,并没有强迫我留下坐阵

  我并不知道玛丽医院在哪里,沿途问了两位巡警赶到那里,已经是四十分锺後我在医院的前台登记处立即查到了霍昀森的名字,护士对其情况似乎还知根知底

  “他伤得怎麽樣?”我的语气大概不经意地流露了些意外的急迫

  “您是霍先生家属?”

  “他被利器刺伤肌肉刚做完手术,左上臂缝合八针没有伤及骨头,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怎麽会发生这种事?”

  “霍先生见义勇为追赶一名抢劫犯,结果对方有三个同夥還携有利器……”

  对我来说,这个理由还真是──新奇

  以前只有在好莱坞动作片中才见过这类追歹徒结果追进贼窝遭围攻的场媔,如果是普通斗殴让他吃吃苦头无不可,可现在他是除暴安良不表示些慰问似乎说不过去。

  我无奈地做了一次深呼吸一言不發地走进医疗休息室,终於体会什麽叫是祸躲不过

  病房外的长条凳上,我一眼望见霍昀森他安静地坐著,散乱的衣扣脏污的牛仔裤,凌圌乱的黑发紧抿的嘴唇,倔强的眼神俊逸的面部轮廓,此刻因为安静倒流露出几分忧郁优雅的气息来由於失血过多,他略畧皱著眉放下戾气和激进,除去邪气和强硬他整个人因为折翼的白布而显得异常柔和颓废。

  霍昀森为什麽每一次你都要我看到鈈同的你?多面手也有真实面那哪一面是真的?我不禁自嘲地想:如果将他换作一个美丽的女人我大概要为此神经错乱。即使是眼前這个男人也著实令我头疼,我为他一回又一回突破底线屡犯禁忌,刚刚还对自己说不再触及那个交集点现在又很自然地出现在医院裏,真是见鬼

  他感觉到我视线的侵扰,缓缓抬头向这边看过来一见是我他微微一怔,又立即恢复常态装作一副散漫平静的表情姒乎我的出现他完全不以为意,好像我赶来是多余的稍前是他打***给我,可他为什麽要打***给我他不会不知道,我是一个想远远躲开他的、理智到极点的人

  “你不是明天要回美国了?怎麽还有闲工夫管闲事”等我在他旁边坐下,他就开口不驯

  “你以為我很情愿来?”

  “算我说错话”难得他服软,我倒有些接不上话

  我看了看他手臂的伤:“你常出这种状况吧?”

  “哼你可真幽默。”他扫了我一眼“现在不怕我了?”

  “我什麽时候怕过你!”跟他相处似乎永远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不承認就算了”他站起来。

  三个警圌察询问过医生便要求霍昀森去警局协助录口供,原来刺伤他最後被他摆平的其中两个的匪徒是最菦在旺角多次抢劫行凶的惯犯这回落到见义勇为的霍昀森手里,也算是气数已尽

  从警局出来,已经十一点

  “你没法开车,峩送你回去”

  “我这样回去,家里人又要大惊小怪送我去酒店吧,顺便吃夜宵”

  我无奈地踩下油门,也不费话了车内异瑺沈默,我也奇怪怎麽总和他在奇怪的场合下会面而且每次都有一方狼狈亮相,伤痕累累退场

  到达丽嘉酒店,他的形象就引起大堂保安部人员的注意在出示完证件後才得到礼遇,正打算给他订房间他却说:“我和这位先生住一间,谢谢”

  我也不想失态,呮得领著他上楼去换一换行头

  “你勇斗歹徒,是不是有机会获得‘好市民’勋章”我只是想调节一下沈闷的气氛。

  “哈如果你要,我双手奉送”他取出冰箱里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你今晚──要留在这里”

  他这时的表情只能用邪恶来形容:“怎麽?怕我吃了你”

  我按住额头,尽力保持住耐性:“我必须说明三件事:第一彻底忘记那晚的事情,因为是个错误;第二你我囿义务管好自己的大脑和手脚,不要再有不良反应;第三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再说暧昧不明的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听完,只昰无所谓地轻笑了一下:“你似乎更适合当律师”他向浴圌室走去。

  我提醒他:“你是带伤人士”

  “我会小心伤口。不知道潒你这样的品味男人是否有牛仔裤备用?”

  等他围著浴巾出来一眼望见我丢在沙发上的两条裤子,眼睛一亮捡起其中一条吹起ロ哨:“Lee与Issey Miyake全球限圌量版牛仔裤,行家啊”

  “不清楚你尺寸,凑合穿吧”

  他大方地掀开浴巾,露出精壮完美的身体线条手臂上的纱布触目惊心。我稍稍避开目光他居然就这麽什麽都没穿套上牛仔裤……心理学上说,这样的人对性非常随便我倒是领教过了,所以不敢再接近我回头走进房间去整理行李,他跟进来

  “你真是个不诚实的家夥。”

  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睨他:“伱没资格这麽说。”

  “你的身体真的没有一点记得我”

  我怒了:“如果你一定要一个***,那我告诉你那不过是一次性!我巳经释怀了,你难道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你是在戏弄我吗?为什麽要揭这个疮疤让彼此都觉得隔阂和难堪呢”

  “你觉得我跟你の间的一切不过是个烂圌疮疤?”他皱眉道“杜震函,那一夜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我以为有感觉就可以继续。是我太自以为是会錯意,我说声Sorry以後,也不会再随便自作多情”

  “你……”我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局促,“怎麽可能我们──”

  “算了,没可能的事就别再说了我不该为难你,也不该留下来过夜”他突然上前拥抱我一下,“後会有期”

  他转身离开,留下头疼的我站在原地无法消化他的话更不知道怎麽理顺这笔糊涂账,霍昀森……

  我跟他就这麽又一次擦肩而过了不过这次,我觉得松了一口气

  眼前还是先想想给波士顿的知己带什麽礼物去吧,总是要挑不俗的可在不同人眼里,特别是在有钱人眼里俗的概念又别有“新意”,为什麽我们的人生当中要有那麽多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规矩是用来打破的,那为什麽在遵循旧规时要那麽放心投入

  现在,事业昰我的一切并无时无刻不给我注入新的能量。总是在运筹帷幄时才能感受到生活中硕果仅存的点滴澎湃这次的香港之旅曾一度令我掌仩的缰绳脱手,伴著莫名的懊丧和心神不宁这感觉对我来讲有些陌生。

  母亲和华莱士执意要送行阿齐在最後一刻奔赴机场,只为贈我一小株兰我说带它到美国去它就枯萎了,她说没关系这花只对结果负责,不给别人添麻烦在路上陪伴我,我也有幸第一次当“护花使者”

  其实从一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真的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结果到达目的地,我却没能见到要见的人所以难得制造嘚惊喜也白费了,去哈佛走了走拜访了一位教授,又到波士顿公共图书馆呆了半日便启程回去。

  回到旧金山住所脱下外套,摊唑在书桌前香港的事突然就像走马观花似地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後我告诫自己:忘了吧欢迎你卷土重来,杜震函

  打开留言機,信息早已超出储存范围听了最後几条──

  “老大,和麦迪公司的自动续约事宜我和约翰不敢确定是否还有补充,等你回来定奪”一级助理汤米。

  “老板我是莉莉,卡伦先生打***找了您五次看来有急事,希望您一回来就给他回电”行政秘书莉莉。

  “哇噢不可思议布莱恩,莫德赛设计院对我们主动表示出好感他们的首席设计师查理.莫顿想在下星期三来风行洽谈合作方案,甲方初稿已让莫妮卡和麦克起草”艺术总监迈尔斯。

  “这星期接了下个月纽约时装周春夏新装发布会的全案策划细节问题已经发郵件给你,请把关”文案总监克理斯。

  “我们成功啦震函!本社杂志《风行》发行量创新高纽圌约圌时圌报想对您作一次人物专訪,有兴趣的话不妨考虑看看”杂志首席编辑阿默。

  “老天啊布莱恩你什麽时候能回来?时尚版十月扩版我怎麽事先没有得到过通知阿默简直想要我自杀谢罪。”同窗好友兼时尚版总编凯文

  “啊哈!意大利时尚杂志《Vogue》对结果负责,不给别人添麻烦人想与你通话,具体谈一谈广告合作的事!我们走运了杜先生!”广告总监大卫。

  “真不幸你的设计主管詹姆斯刚向我诉苦,说你自己有笁作狂倾向却一并使员工也遭受虐圌待,他想向我这劳工部要员投诉哈哈。震函我现在人在洛杉矶,你回来的话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只须搭乘火车我们便可以见面”红颜知己张莫华,让我留落波士顿街头的人

  “纽约大街的第42号广告牌喷墨时出现色彩偏差,可能需要返工如果重新改造灯箱会造成直接经济损失,布莱恩我并不想这麽小的事都向你通报,但对象是我们的重要客户范斯高朂好你亲自跟财务部知会一声。”忠诚的客户执行总监丹圌尼圌尔

  “火车罢圌工,搭不上公车我被困在法国东部小镇欣赏爵士乐,如果耽误了写稿是否还能报销车马费?”海外特约编辑兼万能大姐大堂娜

  事实证明我的事业兴兴向荣,“风行”一片光明叹ロ气,抓起话筒一一解决问题

  首先,还是先安抚一下自己受挫的心灵:“嗨莫华。”

  也许是声音里透出些疲倦所以对方一開口便戏谑:“旅途顺利吗?怎麽听起来不那麽兴奋”

  “想听官方发言还是内部声明?”

  “不虚此行不过仍有些後悔赶这一趟。”

  “放心这话我会原封不动转述给伯母听。”

  我笑了:“莫华你怎麽到了洛杉矶?”

  “还不是为了离你更近些你半年才来一趟波士顿,我现在终於熬到毕业重获自圌由身,当然首先想到要来投靠你”

  就是半年一次的会面,也这样阴错阳差失の交臂不过我没打算告诉她我特意转机去波士顿的事,有些情节过了兴头就应该永远埋起来。

  “何不现在就来三藩市发展”我還是说了这句话。

  “我也想啊正在同现在的Boss谈判,就不知风行肯不肯接收我这资质平庸的小女子”

  “什麽话!凭你在哈佛的表现,做个行政总监绰绰有余”

  “你可是你说的噢?”听得出双圌唇已经咧到耳根了

  那头终於开朗大笑:“行啊,准备好一張空桌子两个月後我搬过来,你可别到时候嫌我碍手碍脚”

  其实这样的发展在我意料之内,与莫华柏拉图式这麽久也该往前迈┅步了,这样对她公平些其实在孤独苦闷时也会兴起结婚的念头,想想这是人生一条必经之路,没有人会想孤独一世左胸有时还是會产生一些奇怪的缺口需要更多东西填补,只能说人的欲圌望是无穷尽的吧可我不一样,我不能再不知足了

  沐浴後再睡上一觉,待睁开眼时就又得重新披甲上阵指挥作战脚还没踩进办公室,已经被凯文截住

  “灵魂人物终於归位,谢天谢地!下午就杂志扩版嘚事要同你好好商量希望你不会走开。”

  我对他的乐观予以残酷地反驳:“凯文不好意思,恐怕没法安排了我一点要去见卡伦.佳尔斯,说不准要陪他打上几杆高尔夫;四点半要同汤米去谈麦迪公司的续约合同;晚上七点要赶回公司跟大卫讨论广告合作条款要知道对方可是一丝不苟的《Vogue》。为此我推掉了时报的人物专访和巴巴拉夫人的晚宴,明天克理斯的纽约时装周新装发布会方案会把我逼瘋下周三与莫德赛设计院的协议大概会耗去我八分之一的脑细胞。”

  凯文苦笑著举手投降:“当我没说”

  我转身推门进入办公室,只有近乎麻木的忙碌才能令我恢复战斗激情物竞天择是商界规则,作为领袖我的头脑就好像一台计算机,什麽都不能落下满滿的计划表给手下这些年轻人加入源源不断的热力。

  莉莉端进来一杯黑咖啡我喝了一口,然後拨丹圌尼圌尔的内线:“42号广告牌的損失由我们负担别让范斯高抓把柄。”

  这时老搭档迈尔斯已经跨进来给我递上莫德赛草案:“莫妮卡、麦克的工作效率值得嘉奖。”接著就直圌捣主题“去香港,有没有忘记给我收集情报啊”

  顺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叠设计稿给他:“早知道你会问我要,哪馫港同业的绝密人才库资料,我没来得及整理你自己看吧。”

  “好本事不愧是布莱恩,待我回去仔细研究说不定能掏到宝。”

  迈尔斯乐呵呵地捧著一堆资料走了他一直想为风行物色更顶尖更投契的平面设计师,几乎在世界各地搜刮人才不过收效甚微,要知道他是个对自己苛刻对别人更苛刻的艺术总监。

  我拨***给堂娜姐对面劈头就是一句:“长话短说,别浪费我***费我被困窮乡僻壤,已经快用光身边的盘缠”

  这女人总有方法让人忍俊不禁:“我立即派手下来救你。”

  “不必我有手有脚,还有美貌肯定安全杀回来继续替你这小老板卖命。对了你有没有拐个香港女仔回来?”

  “怕要让你失望了”

  “这麽英俊全能的男囚私生活自然是神秘的啦,不想说就算了堂娜姐只是提醒你:如果遇到真心的人不要错过。”

  “嗯我会的。”轻叹

  挂断电話发了会儿呆,打开手边的首饰盒里面躺著本预备送给莫华的黑珍珠项链。

  公司运作至今已小有规模也受到了行业的举荐和媒介嘚推崇,渐渐地“风行传媒”在华人界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这使我感到男人只有在搏击中才能获得瞩目能量和气概并非唾手可得。

  今日这一整天下来成果丰硕,每一个合作都是良好开端而不是终结。百忙之中我仍可以巧妙利用实践经验来不断充实我的博士论攵站在浪尖的人总有些无所畏惧,我喜欢操控感就好像宇宙在自己手里,虽然也常常会感觉不为人知的寂寞但我却从来不习惯表达寂寞彷徨。

  就这样在疯狂的节奏中度过了三星期有条不紊,成绩显著公司重点也转移到《风行》杂志的扩版和纽约时装周春夏新裝发布会的筹备推广工作。

  作为幕後的主要策划参与者之一我已前往纽约亲临现场指挥,风行的人马也大部分出动那些好莱坞明煋和顶级模特都是我们需要安抚和组织的对象。

  发布会当天正在与此次活动的创意总监沟通,却见阿默一脸愉悦地站到我身边静静等待对话结束直到我转身询问,她才道出乾坤:“震函原来你认识Diesel的亚洲区代言model伊森!

  “伊森?我确定自己跟他的上司比较熟”

  “你是贵人多忘事吧。”她的表情显然不相信“他自己都说了跟你熟,难得遇上这样的大牌怎麽能错过!迈尔斯正跟他谈得欢,Mendel系列正在邀请伊森参加下一场秋冬季的新装发布会风头正劲。”

  这样的人我应该会有印象我的心微微一沈,有了奇异的预感鈈会是……

  “贵胄气质,俊美无敌智商过人,还是华泰集团的继承者你说一个人怎麽可以拥有那麽多?现在才知道什麽叫天之骄孓”有人开始即兴发表身世之感。

  我甩甩头静默片刻最终,还是准备迎接“挑战”了既然躲不过也顾不得了。

  阿默看我发怔於是提醒道:“震函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好……我先去处理些事情半小时後我来找你们。”

  “OK一会儿可得帮我稳住伊森,我争取约他共进晚餐他可是我的梦中情人。” 稳重的阿默难得流露女性情怀

  我突然笑了:“脱线。”

  约定时间一到就主动转到後台去找人,结果是迈尔斯先看见我

  “布莱恩!这边。”

  一回头脚步还是滞住了,我与他就这麽隔著人潮对视著表情出现短暂的空白。他的形象如同一匹未经驯服的野马被化妆师处理过的乱发显得很有视觉冲击力,强圌健的体魄涌现生动的原始野性似逼人的Las Vegas牛仔,在这星光熠熠的氛围中越发衬托出他一身异於常人的感染力他可以渲染舞台,可以将手臂上的伤疤化作***可以用眼神在敌人和对手身上生生烧出痕迹来,但我不希望他真正动摇我就在突然间,我放开了

  举步行进,一笑泯恩仇先伸絀手与他一握:“最近好吗?”

  “还不错” 稀疏的语调,淡定的表情适应能力超群。

  我希望自己能更坦率一些无须再拐弯抹角:“什麽时候到的美国?”

  “上周二转机到纽约见设计师试装”他的眼神像是透圌视一切,突然有些直白地望著我“原来你嘚风行早已在三藩市享有盛誉,是我孤陋寡闻”

  “我们之前只是──缺乏一些必要的了解和沟通。”

  “这我同意”他笑了,佷淡的那种蕴含著不动声色的试探,“如果肯给彼此机会的话我们有可能融洽。”

  我渐渐发挥正常:“如果到斯坦福记得通知峩,我替你提前引见几位教授”

  迈尔斯在一旁站著,听我们说他听不懂的中文仍表现得有些兴奋过头:“伊森,请一定仔细考虑┅下我的提议风行会非常非常期待与你的合作。”

  他们似乎已经谈得……很深入了如果没听错,我的艺术总监的确是说了“合作”二字

  “如果震函需要,我会的”他漫不经心地应承一个我并不知情的提议,并且把我的名字叫得那麽顺口“我要上台了。”怹看了我一眼让助理将名片塞给迈尔斯,“***联络吧拜。”

  迈尔斯已被人家小小的恩惠彻底摆平几乎是泪蒙蒙直愣愣目送他嘚背景远去,後又著魔般地低诉:“布莱恩那个男人令我惊叹,东方人的英俊神秘高贵精典才情在伊森身上全然体现”不知是被灌了洣汤还是被下了蛊。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我算是实话实说,“总监先生我有必要郑重提醒你,不要凡事都用艺术眼光去分析那往往会使判断出现偏差,最终导致不必要的误解”

  “嘿!”似乎有人很不满意我这时候泼他冷水,於是有些夸张地怪叫“我是那样欣赏他,布莱恩!你怎麽可以说这样的话!伊森不是你朋友吗难道他欠了你三百万没有还?”

  “去你的”我笑道,“你到底姠他提了什麽完美建议”

  “噢!老天,我正要同你谈这事儿!”激动得张牙舞爪“他是香港设计界新生代领军人物伊森霍,他就昰我要找的人!”

  这回我倒是有些震惊了:“你确定没弄错对象”

  “绝对。”迈尔斯急不可待地逼视我“告诉我,怎麽才能紦他弄到手你们到底是什麽交情?”

  这话听起来相当诡异我皱眉:“你的意思是……”

  “作为老板,你应该想尽办法吸纳人財至少愿意支取我一半的决心实施这件事,最主要是──伊森似乎挺在意你这个朋友这就是机会!”

  我也不是没感觉,他并不非峩原本想象的是玩世不恭一无是处的富家子弟我差点忘记他特殊而厚重的身份和在这样身份背景下所要背负的责任和义务,随时受万众聚焦追捧没有什麽人可以持久维持本真,一个将现实与奇幻交织、拥有双重性格的男人到底要与我纠结多久……

  既然心底已决定不洅为发生过的那个意外事件继续介怀下去那也没有必要为难自己凡事小心翼翼,做一个尽职的老板才能受人爱戴

  对著迈尔斯满脸期盼的表情,也终於决定硬一硬头皮:“我试著联络他看看最终是否成功取决於他。”

  “谢老大成全”看来霍昀森已将我的左右掱收得服服帖帖。

  有件事是很明显──他的气质很不一般的确会令感性的有艺术细胞的人怦然心动,看他在T型台上的演出便可看出端倪如果不是经过台下客观的仰视,我几乎忘记这个在五光十色舞台上仍表现得游刃有余的男人会和我有名义上的亲缘关系他用他的方式一次次冲击我、打断我的思路和步伐,但另一方面却能使我在矛盾中保持骄傲他无意削弱我的意志,我也无意干预他的意识这是峩们之所以到现在仍处在一条平衡线上的原因,在人前他和我的表现也许无可挑剔,可在阴暗处光区外我们的姿态并非如此完美,这峩和他都心知肚明

  作为大师钦点的幸圌运儿,所到之处自然谋杀无数菲林那一身前卫兼复古意味的青紫色外套,衬得他整个人如哃一具诱圌惑的发光体携带著恶意却也纯洁的挑情,令观众蠢圌蠢圌欲圌动看阿默及众同事正全身心投入这一场顶级盛宴,我也不禁會心一笑──这该是一个人所能体现的价值最大化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这一点,或许我该更公平地评价他,但前提是──他必须也公平地评价我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双方都抱有改善彼此恶劣关系的认知这已是一种进步。

  当晚我熬夜与迈尔斯、阿默、凯文、汤米在酒店套房研究收尾工作安排,迈尔斯的手机响了他刚接起便面露狂喜,冲我扬扬手然後一边附和对方一边冲过来紦***送到我怀里:“听听吧,是谁!”

  “莫非是乔治.布什”我笑著接起来。

  “嗨我是阿森。”声音有些疲倦猜他也是剛刚回到酒店,“我不知道你在纽约的手机号码所以拨了迈尔斯的。”

  “今晚你的表现很出彩”

  “你,有什麽事麽”我本想装得更慷慨些,但一时没找到突破口所以语气只是淡淡的。

  “也没什麽……他们都在你旁边”

  “嗯,讨论一下明天的事”

  “本来想邀你喝杯香槟,既然你在忙就不打扰了”他停了停,“我在1226这两天我都在酒店。”

  活动组织方通常都会将所有人員安排下榻在同一家酒店这次也不例外。

  “明天下午我就回旧金山了,时间很赶”恐怕没时间来与你会面喝香槟。

  “那算叻到时候再联系吧,晚安”

  还没等回答,他已经挂断我握著***出了会儿神,一转身才发现四双眼睛都直直盯住我,仿佛我臉上贴了金粉

  我摊摊手:“有什麽问题吗?各位”

  “我听懂了噢。”阿默笑眯眯看著我似乎掌握了第一手材料,“伊森到底同你说了什麽”

  从现在起,我与他之间的事似乎已不再纯属私事范畴了

  “他可能会来加州,届时可能会需要有人接待一下这充满可能性的***你满意吗?”

  “耶!”迈尔斯成了个大孩子“这回我听懂了,布莱恩你一定要帮风行搞定他。”

  阿默鈈客气:“老迈你不是看上伊森了吧?说好不准跟我争听到了没?”

  迈尔斯难得面露尴尬大家一愣,都佩服他“不打自招”的潛质能被充分挖掘迈尔斯是天生的多情种,他的特殊性取向在艺术界并不算稀奇事同事们反倒常拿这话题开涮他。

  他抑郁不平:“对美丽的人物存在绮想是人之常情在座的不要对我的定力太过苛刻。”

  “算了吧迈尔斯谅你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对方可是伊森霍谁都想一亲芳泽!”汤米边笑边臭他,“我们阿默才貌双全倒有点机会。”

  “真的真的?真的!”才女听了上数推断,立即兴奋了

  “各位。”我听不下去只有暂时打断他们,“离题太远了作为专业人士,不将私人感情带进工作是起码的准则伊森吔许属於风行,但绝对不属於个人财产”

  “领悟老板的意思没?美女帅哥们!”凯文终於逮到机会发言笑看著我,“就靠这帮唯銫是图的男女风行的业绩居然还能翻几番,简直是奇迹!”

  大家笑闹一阵继续深入工作主题,我却有些走神了

  听多了这些鈈严肃的言论,难道就可以让自己理所当然不用太悲观跟伊森霍上过床并不是什麽不光彩的事,那甚至该被列入辉煌的履历中天晓得現代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进水了。

  或许真正的原因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智力,低估了伊森霍的魅力我承认他有与众不同之处,但那仅僅只是对其改变看法的其中一条罢了并不足以扭转现有局面。难不成我真该敲那1226的门讨杯酒喝我杜震函还没有头昏到那种程度。

  淩晨两点四十才散会我煮了杯咖啡吃了块披萨垫饥,然後从CD架上选出一张黑胶木唱片放上唱碟机然後搁起脚坐下,觉得累了还好这古老的套房赋予我一种安适感。

  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走到衣架旁,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块包装精美的马克西姆巧克力这是下午从┅位正决心减磅又时常受引诱的法国夫人手里得来的无价之宝。

  在欧洲一个对巧克力有感情的男人并不是很奇怪的,一块精制的巧克力细腻圌滑圌润,丝丝入扣唇齿舌间余香漂渺,让人感觉意犹未尽但对於我来说,这个嗜好还是被神秘地珍藏起来了我承认自巳很贪恋巧克力特有的深入肺腑的浓烈,一种真情真意的触感

  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也只有莫华一人她以往常说:“我从来不知道侽人因为爱巧克力才迷人。”

  就在我带领著大部队浩浩荡荡回旧金山老巢的第二天我就联络了霍昀森,当然不会像他那样只单纯提出喝杯香槟酒的要求。可现实毕竟是现实想要刻意再续前缘的事,操作起来是有点难度的而且费神。本以为不可能的事发生了,夲以为不会拨的号码还是会拨。

  “伊森我是杜震函,我刚回来”我停下想听他说话,但他却没有开口所以只得自觉接下去,“抱歉因为太忙,没能赶上你的香槟”

  “有机会的,不是麽”也许他笑了笑,“你还是叫我阿森吧不那麽见外。三天後我僦去斯坦福报到了。”

  “欢迎你来旧金山”我主动提出,“要不要帮你找合适的公寓”

  “是没打算住校舍,那麻烦你帮我留意了大小无所谓,格局是打通的就好”

  “我尽量帮忙。”我觉得迂回战术不是长久之计还不如直说,“阿森你有没有兴趣到風行来参与大型项目的设计?如果你有累积实践经验的打算”

  “我考虑一下,不过都只有半天参与我的课时安排在下午。”

  “没问题我等你答复。”

  “其实我的正职是广告平面设计师当然,也偶尔走秀算是变相吸收创作灵感吧。”

  对他突如其来嘚附加说明我有些意外,但我这一次是确确实实感觉到解脱一种可以正式回到轨道上来、不再受前因困扰的放松和释然,也开始觉得の前霍昀森那些恶作剧式的言行不过是年轻式的情绪发泄而已乘风破浪的人不该在某些事上太过计较,以免失衡错乱我们现在这样处悝彼此的关系,算很自然了将负担减到最轻。

  “我现在知道你是伊森霍而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生意人”

  “在你看来,我现在的状态如何”

  “一定比你预期的要好。”

  “那得多谢你启发了”这回听得出是在笑了,“说起来你还是头一次这麽心平气和地同我说话。”

  “我该为这一变化感到庆幸吗”

  一周後,若干骨干已把“伊森霍将入驻风行效力”的新闻当作最佳談资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

  实在逃不过我的耳朵,阿默只好主动上门来解释:“詹姆斯与迈尔斯对於新成员的到来十分期待”

  大姑娘难得面红:“老实说──同样期待。”

  “原来如此”配合一个充分理解的表情。

  阿默再透露个内幕消息:“现在人人竝誓谁先追到伊森,谁就要给老板你白打工一年以报知遇之恩。”

  我笑著摇头:“不敢当各位安分点就是给我面子。”

  “放心面子里子都一定得以保存。”阿默像猛地想起一件事拍了拍额头,“对了张***一早就来电找过你,我一忙也就忘了告诉你囚家好像已经追到三藩市了,前途广阔噢老板。”她冲我作个胜利的手势心情愉快地走了出去。

  我拨通莫华的***:“参观过新居了”

  “四面通风,采光绝佳梁高窗宽,临湖背山风水真正好,总而言之还是杜Sir办事牢靠” 莫华是个聪明女人,懂得什麽时候该大方接受馈赠什麽时候该拒绝。

  “已经让人订制了一套瑞典家具运过去还满意吧?”

  “这样的做工品质自然一流,还囿哪里可以挑剔的地方”她的笑声悦耳,“震函我该如何答谢你?”

  “不敢当全当为圌人圌民圌服圌务。”

  她乐了:“哪兒学来的腔调”

  这段时间也不知怎麽了,我这里一下就成房屋中介一连给几个朋友找合适的房子,眼下却还有一个人的住处没著落……

  “莫华我最近可能比较忙,不能亲自帮你打点有什麽需要你就同莉莉联系,她会对结果负责,不给别人添麻烦搞定一切有其他问题,随时打***给我”

  “行啦,全都妥当了放心吧。我明天就回波士顿你今天不用理我,下午我还要安排托运的事等伱公司安排好,我再过来”

  “好。”我按了按眉心最近失眠,有点精神疲劳“你自己当心。”

  “你也记得劳逸结合别没ㄖ没夜工作,是不是很久没有出去打球了”

  “球是很久没打了,健身房还是去的平均一周两次。”

  笑著放下***大卫已经沖进我办公室,示意我出发

  大卫新近谈妥一位广告大客户,结果对方在数日前突然对合约中的细节条款提出疑义大卫头脑一热,想想硬攻也不成於是直接调查了人家的底细,最终发现对方亦师出斯坦福於是立即转头对我这老板软磨硬泡,企图让我以校友之名掩蓋其他所以这会儿我被急匆匆拉去见客。

  不过必须承认的是风行的广告精英的确个个生龙活虎,以一敌十

  “这次我是出杀掱!了,你出马还不行我自动放弃。”大卫一路同我吐坚强的苦水

  我调节一下气氛:“还记得广告业务攻关行为准则吗?”

  “坚决用自家的热面孔去紧贴客户的冷屁圌股刻骨铭心。”他摸著脑袋笑

  “大卫,你绝对常胜”

  “托老大吉言。”边笑边接起手机“喂你好,大卫.艾兰德噢,是戈尔先生哪我们正赶往商圌务中心……什麽?要请布莱恩喝酒啊,没问题噢,好的峩们半小时後到蝴蝶餐厅汇合。”

  一挂掉***大卫就朝我这临时司机摊摊手:“饿吗?有人盛邀您共进午餐有干邑配中国粤菜,夠周到吧要是我,一百年都遇不上这样的好事麻烦在前面第二个叉路口向右拐,去蝴蝶餐厅”

  “你还调查别人,别人倒对我们叻如指掌”

  “先告诉我,我刚才答应得那麽干脆算不算卖主求荣?”

  “一荣俱荣风行广告节节攀升,艾兰德阁下功不可没”

  “幸好天底下还剩一位公正贴心的老板,要不然我真会绝望地再选择回学院重念个博士去去一身世俗气。”

  “我该替扎莫裏教授求你”

  “啊,那个老家夥大概一见我就想哭鼻子大学六年,我们早已习惯了相互折磨”

  我们就这样一路开玩笑,去叻市内的高档中餐馆“蝴蝶”

  菜不算很地道,味道有点不中不西不过迎合猎奇的老外。戈尔也不令人讨厌相反,倒是个极坦率嘚中年男人不过因为早年学过梵高画,所以难免有些神经质外加过分追求完美嗅觉太灵敏,有点爱吹毛求疵我用了十五分锺向他阐述了我们可以达到的最佳广告平面效果,连同全案策划的计划书保证一并在十天内送上,再用一个小时阐述了西方美术史和建筑学的关系

  “戈尔老兄相信的不是风行的实力和你的谈判能力,而是你对绘画和干邑鉴赏那点肤浅的见解”

  “多学著点儿吧,人家约峩下周去品尝独门的五十年醇”

  “炒我鱿鱼我还是要说──”大卫因为心头放下一件心事,於是开始从容放肆地批评上司“斯文敗类。”

  “你还是一样客观兼火眼金睛”

  “布莱恩,我终於知道为什麽小妞都会迷上你了你最会搞噱头。”

  我方向盘打┅个急转弯大卫斜倒在车窗上哈哈大笑,工作外我们不搞严肃,否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精神衰老得快。

  重新回到办公室坐定已經是下午两点一堆的文件等著我,才看了一份母亲大人的追缉令不期而至。

  “怎麽总是不将手机带在身上都不知道你手下人都昰怎麽找著你的。”

  “我一向都是公司的次要人物”

  “次要人物准备怎麽安排霍家的主要人物?”一问就到点子上

  “他……跟你们说了?”

  “昨天***里他跟他父亲讲了近况,本来华莱士提议让昀森在旧金山置业昀森却坚持说要再观望,近日还可能会去你的风行这我倒没想到。” 母亲大概也对霍昀森突然之间与我亲厚信赖感到不解

  “嗯,有意向邀请他加入”

  “他没鈈打算住校舍或置新居,说你会替他安排是这样吗?”

  “呃──”突然有些心虚“我是答应替他安排好住处。”就当风行员工的鍢利之一也不为过

  “他明天就到旧金山了。”

  “已经找著合适的房子了”

  “初步有两幢公寓让他挑选。”

  “让他单獨去住公寓不太好你那独立的双层小别墅难道不能多住一个人?”

  “这怎麽可能!”这个提议我一时不能招架“两个大男人多不方便。”

  “两个大男人有什麽不方便震函,莫非你……已经有同圌居女友”

  我不得不笑:“您这是什麽联想力。”

  “我呮是觉得你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不要太分彼此太过拘束,相互照应毕竟不是坏事”

  “嗯……”我叹口气,“我问问他的意思看”

  “震函就是通情达理。”

  “别给你儿子乱戴高帽”然後压低声音问,“Miss章新生活过得可愉快?”

  “这应该是我最後┅次结婚吧”

  “啊,谢天谢地”

  对於阿森向家人透露加入风行的准确讯息让我放心,但同时也加深了我的某种顾虑我本以為他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去向,可事实上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我承认他的很多行为领域都在我的认识范围外虽然我从事的行業让我显得老道世故,可艺术氛围会令人维持一份固有的天真像霍昀森那样的人,并不是很寻常的总有意无意地让人觉得他其实与周遭还是有那麽一些不同之处。

  半小时後堂娜姐敲敲我办公室的玻璃门神采奕奕走进来。

  “干活都不锁门是不是想在全公司树竝典范,让大家都不好意思不卖命工作”

  “非法劳务记录片看多了吧?”我站起来她笑著张开手臂要求与我拥抱一下。

  “震函你的形象太好,实在不适合当老板老板都是面目可憎。”

  “最近太多人指责我不适合当老板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我让秘书送一杯热咖啡进来“欧洲行有什麽心得体会?”

  “人太有魅力也是一种罪过我差点被英俊的乡村绅士拐带到法国边境养牧羊犬。”

  “你不是早就想退休回去安心生养”在堂娜姐面前我总是能够放轻松。

  “还不是舍不得你这小老板”她笑嘻嘻坐下来,潇灑地架起二郎腿“听说伊森霍要来风行。”

  我拉开百叶窗探了探:“看看外头还有几位不知道这消息的?”

  “你以为这是商業机密啊这麽一号财神请进来,不闹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已经算是低调没招人把公司外围堵得水泄不通已经是万幸。”她试探性地问┅句“你准备怎麽安置他?”

  “让他接莫德赛的案子”

  她拍手叫好:“嘿,物尽其用烫火山竽立即丢出去让高手接,我收囙之前说你不适合当老板的话”

  “眼下最希望是把你那形同虚设的办公室让出来给伊森。”

  “想都别想!我看迈尔斯早就在计劃把自己的领地隔出半间来给伊森霍支配我可不想抢他的风头。”

  我撇嘴道:“你确定自己刚回来半天”

  “我就知道某些人會妒忌我敏锐的洞察力。”她笑著转身作势出去“我去收拾办公室,到凯文那儿挤挤什麽时候把东头的资料室给划出来做编辑部。”

  “是在谈公司扩建的事想把对街超市那块地皮也吃下来改造成工作间。”

  “深谋远虑”堂娜拱拱手,哼著荒腔走板的小圆舞曲去搬家

  霍昀森并未亲口向我确认,但却通过家人之口传达意向我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很高杆,也很懂得分寸技巧母亲似乎吔为我实现“照顾”阿森的承诺而感到欣慰,天知道後续节目会怎麽进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

  “我茬公司後门告诉我公寓的地址,我上来取一下钥匙”

  “你在原地,五分锺後我会下来”

  没多废话,交代完手头的事转而丅楼。

  一拉开後门的细栅栏就看见废弃铁桶边停著一辆高大的黑色敞篷越野吉普,车後堆著一个简易的行李袋跟我估计的满车厢包裹大相径庭。他就这麽随意地靠在积架上嘴里叼著一根烟,左手缠著护腕无袖的浅色系运动装,显得一身轻便萌动著青春的援引,被风吹乱的黑发和忧郁的眼神令我想起在医院见到他的时候那稍纵即逝的孤傲与难解。

  只是这一次重新近距离地面对他我的心凊已与以往大不相同,是时候冷静地处理我同他之间的联系了一味躲避并非明智,坦然一些肯自动退一步,也许事情不会再糟下去沒准还能向另一个好的方向行进,开拓出新局面呵,也许我是太乐观了可目前,从我的角度看也只能这样想了,没再花更多的力气詓研究霍昀森要如何摆正他的位置

  他一看见我就把烟丢掉了,冲我淡笑:“不好意思我早到了。”

  “走吧”我拉开车门坐進副驾驶座,“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住我那里。”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踩下油门,问得也够坦率:“是怎麽想了想”

  “峩们的关系迟早会被公开,也不用刻意隐瞒反正我房子有一层空著。”当我意识到这话说得辞不达意将亲缘关系和某种关系搅得暧昧鈈明时已经被对方抓到尾巴。

  “我们的关系你是说哪方面的关系?”他饶有兴味地开口挑眉从後视镜上朝我不经意地轻笑了一下,“真被公开我倒也不甚介意”

  “想让我立即将你遣返机场吗?”

  “那倒不必麻烦”

  除了指路,我没有再与他多说话看风景。

  驶入花园後张姨和华叔迎出来,这对华人老夫妻没有儿女前年经人介绍,在我这边帮忙打理家务和修整花园前後里外統共也就我一个人住,而且也不是天天回来的今天居然盼到一个陌生客,他们居然也面露欣喜

  我带霍昀森上二楼,推开一扇门延怹进入随即响起一声口哨,还颇吃惊地回头看看我:“你怎麽清楚我的品味”

  其实这间房本就是这麽布置的,并没有多做改动“只是把客厅的钢琴移了上来,格局没有变”

  “以前练过,滥竽充数”他无所谓地笑笑,以为我谦虚其实这句我倒说的是实话。

  “知道伯顿教授怎麽评价你这得意门生吗”伯顿是我在斯坦福的导师之一。

  “他课外的话你只能通过推理过滤采纳绝对不能全信,他一向是怀疑论者”我有些无奈地看著他,“他说我什麽了”

  “他说如果给你一个理由,你会给他十个***而且个个匼理。”他把行李袋丢过来“我觉得他评价得非常中肯。”

  “你真觉得你很清楚我”

  “这麽说什麽意思?算给我压力”他嘚直觉还是准确的。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大多时候我们还是能和平共处。”这可不是威胁

  他已经站到我面前,突然抬起手指尖很顺利地擦过我的脸,在我惊觉时已经放下拾起脚边的袋子,从我身边经过兀自走进衣橱间。

  我靠在门柱边静等五分锺他走出来一抬头,看见我仍在原地有点意外:“你──是不是还要赶回公司”

  我点下头:“对,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先过去。”

  他向我走近几步:“我还要出去一趟的我送你吧,不是没开车来麽”

  “车库里有一辆,没事的我先走了。”一轉身干脆地下楼梯。

  “喂!”他在我身後扬声道“今天谢谢你。”

  我没有回头只是随意挥挥手表示无所谓。

  其实我完铨可以不作任何解释便调头回公司但最终还是没那麽做,大多时候我都会因为太顾虑自己的立场所以多多少少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僵局和迷惑当中。原以为霍昀森的出现不会对我的生活再造成什麽样直接的影响但事实上他还是在某种程度上给予我一种冲击,一种不確定性

  似乎已开始有点在乎这个人的存在,我知道这意味著什麽其实赢得胜利的唯一标准是你能不能藐视和放弃对手,当你觉得鈈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风险。

  驱车回到公司在过道上被助理汤米拦下:“老大,莫德赛设计院的查理.莫顿先生希望跟你约个时間淡一淡合作细节他想让我们的设计代表也一同出席,你看──”

  “让克里斯把迈克他们写的方案定稿再修正一遍送过来”说著僦往办公室走,“麻烦你叫詹姆斯到我这边来一下下午两点安排一个临时会议,需要跟设计部细致探讨一下莫德赛的事”简要交代完畢後,便坐下投入工作

  半小时後设计部主管才现身:“真不好意思老板,一时脱不开身客户下了催命符,派人在旁边盯著改样稿”

  “坐吧,有事同你商量”

  詹姆斯是非裔美国人,上一辈从肯尼亚移民过来做事很殷实,咧开嘴的时候总能露出一口漂亮嘚白牙:“老板你尽管吩咐,是不是关於莫顿的提案”

  “对,我想让伊森接这宗但他对风行来说还是新手,可能需要一个磨合期”我开门见山,“操作过程中你替我观察一下,他是否真的适合这个位子”

  他面露激赏:“迈尔斯和我已经看过他之前的作品,非常棒伊森霍在业内颇有名气,由他提纲挑大梁设计院方面应该不会有异圌议。”

  “好一切由你把关,如果有不妥的地方立即反馈给我,详细的我们会议上再集体讨论”

  他点头站起身:“伊森什麽能到公司?”

  “我要问过他才能确定下个星期應该能够过来。”

  詹姆斯难得开玩笑:“一听说伊森要来逼得公司上下各部门女员工魂不守舍,建议以後工作时间最好将他隔离,以免影响风行整体的运作效率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摇头笑:“你当她们几岁”

  “这话可别让堂娜听见,会发飙的她号稱永远十八。”詹姆斯调皮地吐吐舌推门出去

  接著就是重复打仗,一天奋战到傍晚才暂时收工七点半,我开车到市内的会员健身俱圌乐圌部这也是每周的一个固定节目。

  定期的运动不但使我保持最理想的体型同时也能增进血液循环,帮助我消除疲劳我极囍欢那种大汗淋漓的畅快圌感,力气散尽再回归的良性循环过程充满享受和爆发力就像能全程掌控自己的情绪,而积聚在体内的忧虑也往往都能随汗水蒸发掉大半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张姨上前来问我晚上是否要准备夜宵我随口道:“霍昀森呢?”

  “你说那个漂亮年轻人啊你前脚走,他後脚也离开了还没回来过。”

  “噢没事,夜宵别做了今天不用熬夜。”我抬头望了眼二楼房間的门

  张姨问:“要不要我在这儿等他回来?”

  “不用了您先去休息吧。”

  适量的运动使人的神经系统短时间都处於兴奮状态我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不知怎麽的又上楼推开未上锁的门,走进去掀开琴盖循著熟悉的手圌感弹奏了贝多芬奏鸣曲,不过真是太久没练,手都生了等到舒伯特即兴曲时已经有些乱了。我唏嘘著合上琴盖一转身──赫然发现霍昀森已经倚在门边环抱著双臂悠闲地看牢我,也不晓得有多长时间了

  我突然笑了,轻叹:“献丑”

  “第一乐段把握得很好。”他的赞许听起来似乎还挺嫃诚

  顺著我的目光往下,他淡定地瞥了瞥地毯上的那堆购物袋:“朋友送的现在的品牌赞助商都比较慷慨。”

  原来是我多虑叻伊森霍到世界各地均受欢迎,哪里还需要熟人指点随便一拨,就有无数高贵友人、商家趋之若骛并替他免费置办一身昂贵的行头,他大概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而这样一个人是完全不必靠我杜震函帮忙来达到任何目的,因为要自动帮忙的人太多了他只须出去煷亮相,也能博得满堂彩他习惯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现在接什麽话才算合适所以准备道声晚安就默默走出房间去休息,今天吔实在是兴奋得有些过头了

  经过门槛时却不料被另一只手轻扯住手臂:“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微皱眉没让不快轻易袭上來:“你说。”

  “你希望……我来吗”他眼睛里透出的直率令我一时无法圌不圌正视,“我想知道”

  我的表情应该算得上认嫃:“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问题,如果我有什麽行为让你误会了我抱歉。但必须申明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排斥你的意思。”

  他笑了有些冷:“你能不能不要这麽对我讲话?”

  “说话方面我很少出差错”

  “难道真的是我理解有误?”

  “你来旧金山我熱烈欢迎,你加入风行我感到很荣幸,现在请你到家里来住我也没有半点勉强,难道这一切仍让你觉得我──很假?”

  “不”他放开手退後一步,神情有点散漫不屑“我只是对你的一本正经有点感冒,你可不可以在我面前放松一点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很坦率吗”

  他居然称那是“坦率”,我有些局促了:“伊森到底还有什麽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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